翌日,太阳照常升起,有谁知晓昨日的风雨带来了什么,又带走了什么……
东阳堇辰还在前往古滇的路上。
水霖沫依然在西山小院过着自己喜欢的生活。
今日的辰王府,不同往日,只因今日王府来了位客人——沐水玥。
沐水玥自从留书之后离开王府就再也没出现过,岳无涯也曾派人找过,却无果。如今沐水玥忽然出现,让王府的守卫大吃一惊。
门口的守卫看着沐水玥从马车里下来,支支吾吾的说:“沐小姐,属下去禀告王爷。”说完一溜烟的就跑了进去。
这个时候岳无涯正在菡玥楼,准备陪着南宫晚儿回门,虽然恩师不在了,但是南宫家始终还有人在,这个回门也是必须的。
南宫晚儿低着头为岳无涯弄了弄衣袖,隔得这么近,还真是第一次,他的呼气喷在她耳畔,痒酥酥的。
这时有人来报,说门口的侍卫有急事,要亲自禀告王爷。
岳无涯一皱眉,会有什么事,这么急的就来了?
岳无涯看了一眼南宫晚儿,“王妃先看看清单,本王去去就回。”
南宫晚儿看着岳无涯走出菡玥楼,对着门口的那个侍卫说了些什么,随着侍卫一同离去了。看着桌上的清单便条,南宫晚儿静静地在一边的凳子上坐下,并不说什么,就是静静的看着窗外。
王府里的人都说着菡玥楼以前只有王爷他一人能进来,而现如今她不也住在里面吗,他此举到底是什么意思?
还是说等三朝回门之后便会让他搬回她自己王妃该有的院子?
南宫晚儿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只知道现在的感觉很不真实,现在自己在菡玥楼,在他的卧室,和他住在一起,虽然晚上他是去书房睡的,但是酒这样他都觉得幸福了。
没有多余的想法,就是幸福,就是想握住手中的幸福。
随着侍卫走出去的岳无涯听说沐水玥在门口,先是一愣,随后有些惊喜。
来到王府门口,沐水玥一袭淡水碧色的高腰襦裙,头发轻轻完成祥云状的小髻,多余的头发轻轻披在身后。
见到岳无涯的那一刻,沐水玥和岳无涯微微一笑,沐水玥规矩的行了个礼,“王爷安康。”
岳无涯一愣,看着沐水玥早已经疏离些许的眸子,垂下眼眸,看着沐水玥问:“玥儿此次回来,打算住多久?”
两人心知肚明,有很多事情早就变了,尽管曾经爱得有多轰轰烈烈,曾经说了多少山盟海誓,却还是抵挡不住时光的流逝。
沐水玥看了一眼一身华服的岳无涯,嘴角轻轻一笑,语气淡淡的说:“听说前日你大婚,想必今日是回门。王爷先陪王妃前去吧,我住的院子我还是熟悉的。”
府里的下人谁都看得出来王爷和沐小姐的关系好像冷淡了,从前沐小姐都是唤王爷‘三郎’,那时候何曾从沐小姐口里听见王爷这般隔阂的称呼。
沐水玥看了一眼管家,笑着说:“有劳管家前面带路,我去厢房住便可。”
菡玥阁,那里怕是没有她的容身之所了……
她是辰王府的客人,只能住在客房……
沐水玥从岳无涯身边轻轻走过,岳无涯半天没回神,就这么站在府门口。
他和玥儿何时变的这般生分了?
‘王爷’这个词,怕是第一次听见玥儿对他说吧,莫名的有些感叹时光的流逝,霖儿走了,玥儿也走了,王妃又会如何?
不想了,随便摇了摇头,岳无涯走进府里,还是吩咐了以前照顾沐水玥的老嬷嬷前去厢房照顾沐水玥。
而他则是回到了菡玥阁,南宫晚儿看见岳无涯的身影出现在菡玥阁的时候,有些惊讶的站了起来。
岳无涯看了一眼南宫晚儿,“王妃,我们走吧。”
南宫晚儿由岳无涯陪着回门了。
在府门前,岳无涯扭头看了一眼府门,有些迟疑的才上了马车。
那年,他说娶妻当娶玥儿样,执子之手永不放手。可是后来他娶了水霖沫。
那年,他说相伴当得玥儿伴,直到天荒。可是后来他爱了水霖沫。
那年,他说不羡鸳鸯不羡仙,得卿之心永不相负。可是后来他失了沐水玥。
如今,他与她相见两不相语,相近如冰当时如此。然而他身边有了辰王妃。
如今,他与她深情两不言谈,山长水阔当时如此。然而他身边没了沐水玥。
如今,他与他交谈两不亲昵,山水迢迢当时如此。然而他身边早已失了她。
南宫晚儿静静地坐在马车里,藏在袖子里的手轻轻的握紧,她在想谁?
岳无涯还是上了马车,最后马车缓缓朝着中书令家驶去。
沐水玥在厢房住下,看了依旧如故却又不如故的辰王府,看着天上的太阳,嘴角有些勉强的笑容。
三郎已经有了新的生活,她本不该前来打搅他的生活。可是这颗心在听见他大婚时,却刺痛得异常。
曾经的山盟海誓,如今都烟消云散,那都是年少时的戏语。当真的也只有她。
风轻轻吹,偏偏粉梨花瓣随风吹落,沐水玥伸手在空中接下一片花瓣,看着手上的花瓣,又环顾一周看了一圈,王府多了很多粉梨。
“新王妃喜欢粉梨?”沐水玥问身边的老嬷嬷。
那个老嬷嬷也算是一直服侍沐水玥的人……看着迎着风接花瓣的沐水玥,有点想把这个女孩子抱在怀里,她也很脆弱,也很需要被人呵护,可是这姑娘福薄……
这粉梨是王爷为前王妃种的,只是因为听说了前王妃极其喜欢粉梨……
身后的老嬷嬷没有回应沐水玥的问题,沐水玥接花瓣的手一愣,微微扭头,看着老嬷嬷笑着说:“嬷嬷,我没事的。三郎找到新的幸福,我很为他祝福。而且我也过得很好,很好……”
有些她说不下去了,离开王府,她一个孤女就如同掉进大海里的小花。随着风飘扬。
以前有岳无涯帮衬着,住在岳无涯府上,世人都知道岳无涯爱慕她,古滇第一美人,多么荣耀的事……
谁曾想到有一天她沐水玥也会沦落到烟花之地。为了生活,平日里志趣高雅的琴棋书画有一天会成为生活的武器,会成为为博客人一笑周旋的手段……
沐水玥看着手上的花瓣,那时候她有多希望三郎能去找她,能如小时候一样出现在她身边,将她解救于危难之中。
可是没有,没有人记起她……
左等右等,始终没有等到他前来的消息。
她想或许她早已被他遗忘……
她努力挣钱,为自己赎了身,千难万难的来到了古滇京都,一进城门满城都在谈论前日他和别人大婚的事情……
那一刻沐水玥只觉得好冷,仿佛掉进了冰窖里。
她不知道她是如何走到辰王府的,不记得刚刚看见岳无涯时是什么表情,或许连话语都是冰冻的吧……
老嬷嬷看着沐水玥身上单薄的衣衫,说:“小姐,嬷嬷去给您拿一件披风。”
沐水玥抬起手想阻止老嬷嬷,不了手臂露了出来。
“小姐,你!”老嬷嬷盯着沐水玥的手臂,惊讶的问,随后看着赶忙将手臂收起来的沐水玥,沐水玥收起手那一刻一滴清泪滑落,转身回了厢房。
老嬷嬷赶紧跟上,沐水玥趴在床上低声哭泣。
这一场泪,她压抑了太久太久……
老嬷嬷轻轻走过去将沐水玥搂在怀里,轻轻的拍着沐水玥的背,什么也没问,什么也没说,就这么静静地搂着沐水玥。
沐水玥泪水浸湿了老嬷嬷的袖子,老嬷嬷眼里柔和的光芒,像是母亲的温暖,让沐水玥彻底哭了一场。
手上的守宫砂,那是她这辈子最大的耻辱……
三郎有了王妃,她为他祝福……
她嫌自己脏,这副肮脏的身子,如何能再去爱人……
沐水玥从老嬷嬷身上爬起来,擦了擦脸颊的泪水,佯装笑脸道:“嬷嬷,这件事,不要让他知晓。”
随后低下头看着地面,似乎在说着别人的事:“我这次来,只是想知道他过得好不好。现在知道他过得很好,我也就没什么牵挂了……”
“小姐……”
“嬷嬷,我没事,其实我本该习惯这一切的。当年若不是他将我救回来带在身边,我恐怕早习惯了那样漂泊的生活。只是人都是自私的,得到一些,就想得到更多。这些年在王府被照顾得很好,竟然潜意识养成了我是大小姐的脾气,说来惭愧。本就是一介孤女,本就该在世上漂泊,无意得到恩泽,却妄想永远沐浴恩泽……”
老嬷嬷静静地看着沐水玥,那年王爷将她带回来的时候还是个满脸脏兮兮的小女娃,在王府随着王爷一起长大,王爷教她写字,王爷教她下棋,那些年月也是他们最美好的日子。那些日子是王爷在母妃去世后唯一做的一件事。
如今,时光流逝,却丝毫不见当年模样……
王爷长大了,娶妃了。
沐小姐长大了,却不是王妃。
一切都不在掌握中,也不再计算之内。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一切都是那么突然……(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