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氏很快清醒过来, 想从榻上爬下来请罪, 常才人忙扶住她,道:“何妹妹, 你是有喜了!”
何氏惊喜,捂着肚子半天不敢置信, 王沅点点头,道:“何氏, 你确实是怀孕了,既然没有大碍,本宫让人送你回大同殿。”何氏站起身来施礼, “妾多谢娘娘。”
嫔妃们陆陆续续都离开了, 徽鸾跑过来说:“母后,我们又要多个小妹妹了吗?”
王沅笑道:“也有可能是个小弟弟。”
徽君说:“弟弟也挺好玩的。”
徽鸾说:“最好是妹妹, 这样徽君也是姐姐了, 父皇也不会总是对我说你是姐姐,要给妹妹做榜样,我跟徽君都是姐姐。”
两人七嘴八舌地说起来, 王沅让人带她们去暖阁玩。鼠尾与春雪捧着礼盒过来,“娘娘, 这是赏赐给何才人的, 按照当时冯皇后在时的规格办的。”王沅当上皇后不足一年, 对宫中的规矩没有大改,萧规曹随,大部分都按照冯皇后在时的旧例来。
王沅随口道:“些许小事, 你自己按旧例办就行。”她依靠在塌上,拿起一本书翻起来。
采青给她沏了一杯茶,道:“娘娘,这何才人倒是好手段,在陛下的寿辰上作了一篇赋,把程昭仪压下去,从而得了陛下的青睐。”
王沅笑道:“嫔妃的职责就是侍奉陛下,生育子女,各凭本事,何氏也没错。”
采青有些忧心,“奴婢是为娘娘担心,娘娘进宫这些年才得了五公主一个,若是再得一个皇子该有多好。”
王沅失笑,“采青,你又多想了,我有没有孩子都是不打紧的。我如今已是皇后,太子之嫡母,并不需要儿子要巩固地位,或者做下辈子的依靠,而拥有孩子的快乐,我在徽君身上就已经享受,至于以后再有没有孩子只能看天意了,我不强求。”
鼠尾则说:“我听人家说生孩子就是闯鬼门关,特别危险,有些人即使挣扎着生下孩子,可身子坏了,缠绵病榻,过个几年也就去了。”
“可是,女人生孩子是天经地义的事情。”采青道。
鼠尾道:“采青姐,你说的这话最开始是由男人说出来的,若是换个女人来说,肯定不会说这话。”
采青还要辩,王沅制止住她们,“好了,各人有各人的想法,谁也不要强求,你们俩可别打起来了。”
两人一同告罪,王沅道:“我并不是责备你们,只是有几句话要交代你们。采青,别把夫婿与孩子看得太重,你最应该爱惜的人永远是你自己。鼠尾,我们暂时没法去改变世俗的规矩,你必须这个规矩然后才能坚持自己的想法,这样才不会碰壁。”
“谨遵娘娘教诲。”两人齐声道。
王沅继续说:“大周是要靠子孙后代传承下去,子嗣稀少不是一个王朝的福气。陛下不是普通的男子,我也无须向别人一样计较那么多。”
鼠尾心悦诚服,“娘娘,奴婢都懂了。”
采青则是似懂非懂,心里再一次感叹自己笨拙,比不过鼠尾能够轻易就明白娘娘的心意。
……
大同殿,常才人扶着何才人躺在床上,对她嘘寒问暖。何才人不安道:“常姐姐,你别这样,仍旧像往常那样待我就行。”
“你现在肚子里怀着可是小皇子,身子娇贵,不能再同往日一般了。你身子有没有别的不舒服的地方?”常才人坐在床边问道。
“只是有些疲惫,其他的没什么。”何才人说。
常才人笑道:“那就好,只等着妹妹平安把这个孩子生下来,以后妹妹的下半生就有了指望。不说其他人,只说那程昭仪,宫婢出身,生了二皇子,这才有了今日的地位,妹妹,你若是发达了,千万不要忘了姐姐我。”
何才人摇摇头,道:“不会的,姐姐放心好了。”
常才人心满意足地回了自己的屋。何才人叹了一口气,侍女劝道:“才人,您就别再愁眉不解了,放宽心,肚子里的孩子才会好。”
何才人道:“母以子贵,子以母贵,这个孩子既不是陛下的长子,又不是陛下的幼子,只怕是难以得到陛下的重视。”
侍女笑道:“您有满腹才学,待小皇子出生后,好好教导他,小皇子学问好,陛下见了自然欢喜。”
“你们一口一个小皇子,万一是个女儿呢?”何才人心里很担忧。
侍女道:“先开花后结果,说不定小公主以后能把弟弟引过来。”
“弟弟,只怕是不能了。”何才人喃喃道,她进宫这些年,外貌不出众,陛下极少召她侍奉,要不是在陛下的寿辰上作了那首祝寿赋,让陛下注意到她,陛下根本想不起她来。她的运气好,陛下来了两次,她就怀上了,至于以后她不敢奢望,何才人暗暗告诫自己要知足,有个女儿也极好,皇后娘娘是宽和的人,只要自己恭谨侍奉她,想来以后的日子也不难过。
侍女想起另外一件事来,道:“今日才人遣奴婢去给潘女史送那块宝砚,但潘女史回绝了,任凭奴婢如何说,她都不肯收下,奴婢只得又带回来。请才人恕罪,奴婢没有把事情办妥。”
何才人是因为擅画而被当时还是昭容的皇后娘娘选进来的,皇后引荐潘女史给她认识,何才人因此与潘女史熟络起来,两人很投契。但自从何才人在李湛的生辰上得了他的注意,之后潘女史就渐渐开始疏远何才人。
侍女有些不解,道:“才人,奴婢不明白,您无宠爱时,潘女史对您那么好,现在您得了陛下的宠爱,又怀了孩子,潘女史怎么突然就疏远您,按理说,应该更加巴结您才对啊?”
何才人道:“你太小看潘女史了,她是秉性高洁的人,不会做出谄媚讨好的事情。我无子无宠,她与我相交,不会有任何问题,但现在只怕是不行了,她得皇后的重用,再与我这个有子的嫔妃相交过密,在外人眼里只怕就有些不清白,这也是她在宫中的生存之道啊。”她是明白自己以后失去潘女史这个朋友了,何才人有些伤感,不过摸摸自己的肚子,那丝伤感又烟消云散,她以后会有血脉相连的孩子陪伴她,再也不会孤寂。
后宫有皇后坐镇,而且皇子公主的数量加起来也不少,何才人怀孕的事情如一阵风,吹吹就过了。新年到来,这是王沅成为皇后之后的第一个新年,她作为皇后,须同李湛一同去祭祀祖先,接受诸卿与百姓朝贺,之后李湛在建章宫宴请百官,王沅则在椒房殿设宴招待诸卿夫人与宗妇公主等人。整日都不得闲,直到亥时才闲下来,王沅没有歇着,而是匆匆去了徽君的屋子,却看见屋里灯火通明,看来徽君还没有睡觉,王沅心里松了口气。
徽君见她进来,把头一扭,不理她。徽鸾也在她屋里玩,她用食指划了下脸,笑道:“羞羞,母后,徽君闹脾气呢,不肯睡觉,也不肯用晚膳,黄妈妈哄了她好久她都不听,真不乖呀!”
徽君气的大喊:“坏姐姐,我再也不跟你玩了!”
徽鸾吐吐舌头,“我才不跟你玩呢!”她牵着周乳娘的手走了。
王沅把徽君抱在怀里,问道:“徽君,你怎么啦?”
徽君委屈地说:“母后今日都没有理睬我,黄妈妈说今日是我的生辰,母后每年会给我做一碗长寿面。”
王沅心里有些愧疚,徽君正好生在正月初一,以前当嫔妃时,还有时间同女儿一起过生辰,如今当了皇后,一整天都在忙各种事情,难免忽视了徽君。她抱起徽君,柔声道:“母后,现在去给你做长寿面。”来到椒房殿的厨房,下了一小碗面条,然后放了一个荷包蛋。她亲自喂徽君吃,然后说:“徽君今年四周岁了,母后祝你健康平安快乐。”
徽君说:“我祝母后仙寿恒昌、芳龄永驻。”
王沅被她逗笑了,搂着她道:“这话是谁教你说的?”
徽君道:“是公孙姨姨教我的。”
王沅道:“你现在说早啦,等母后生辰时再对母后说。”
始元十一年的新年就这么忙忙碌碌地过去,元宵节过后,王沅终于清闲来了,也有时间泡壶好茶,坐在千秋阁上喝茶赏花了。
鼠尾与采青在阁楼里陪她,春雪蹬蹬上楼,将手中的几本书呈给王沅,脆生生地说道:“奴婢已经将茶叶送给潘女史,这些书则是潘女史让奴婢带给娘娘的。”
采青让春雪留下来侍奉皇后,春雪心知肚明,鼠尾与采青嫁人之后,她会接替她们贴身侍奉皇后,于是绞尽脑汁搜刮些有趣的事情说给皇后听,“娘娘,最近长安城里出了一桩新鲜事儿。”
王沅问道:“什么事?你说吧。”
春雪道:“是关于孟家的,也就是孟女史家的事情。孟女史的长兄与父亲争执,把自家父亲给气得病倒在床,孟氏世代书香,是教养极好的人家,而且孟女史的长兄还是举孝廉出身,竟闹出这等事情来,现在成了长安城茶余饭后的笑谈。”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还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