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管事哪能察觉到姜景煜的不对劲,一个劲点头诉苦,“小人所说句句属实。王妃如今一言不合就要打杀下人,往后谁还敢到王府当差?”
他越说越起劲,直到姜景煜一声冷哼:“来人,将他绑了,送到王妃面前去,由王妃处置。”
赵管事还愣着,就被冲进来的侍卫给押在了地上,他这会儿才发觉不妙,连连求饶。
姜景煜眼神发寒,“带下去,再告诉各处,见王妃,如见本王,若敢犯上,一律格杀。”
京城里赫赫有名的冷血阎罗如此说着。
另一边,沈惜之终于等到了去而复返的赵管事。只是他此时涕泗横流,惶恐不安。
侍卫们将姜景煜的话说了,沈惜之却没有太高兴,因为她听出了姜景煜话里藏着的维护。可是算起来她和姜景煜是昨天才第一次见面,那人就算承认她王妃的身份,也不可能说出那句“见王妃如见本王”啊!
姜景煜是谁?正儿八经的龙子,而且排行第三,二皇子五年前意外横死,他上头就只有太子姜泽瑞。要是姜泽瑞有个什么意外,姜景煜可就是太子皇储。
而她沈惜之又是谁?是如过街老鼠一般是罪臣之女,皇帝视她如眼中钉肉中刺,就因为她是沈惜之,沈家的血脉。
如此天壤之别,姜景煜到底图什么?
沈惜之心里疑惑至极,却不知整个王府,乃至京城都因姜景煜的这番话而掀起了惊涛骇浪。
傍晚时,沈惜之院子里的丫鬟除了妙意都被换了个干净,据说是姜景煜让人从宫里挑来的宫女。
沈惜之不在乎她们是从哪儿来的,只要不犯着自己就好。
而妙意是害怕的,她看那些人个个都比她能干,生怕沈惜之会嫌弃她,丢下她。于是拼了命地学着那些人的样子做事,竭尽所能表现自己的价值。
她的出身在一众丫鬟下人里算是最低的,是从勾栏里花姐儿的肚子里爬出来的。她胆小怯懦,害怕被注意,也害怕被抛弃。
沈惜之于她就像是一根救命稻草,她拼了命地想抓住。
可沈惜之再厉害,也不可能知道一个才认识半日多的丫鬟再想什么,而且吃过晚饭后,她就早早地回了房间,不许任何人伺候。
她吹灭蜡烛,一闭眼,脑海里全是沈家被抄家的情景。
那一日,是沈家众人被问斩的日子,也是她沈惜之和姜景煜大婚的日子。
她那一身嫁衣,仿佛是被家人的鲜血染红的。
她一定要、一定要找出真相!
夜幕降临时,村子里并不太静。有看家护院的犬吠声,也有锅碗瓢盆的叮当声。
厨房里,付韶儿颤抖着收回手,把包药的小纸箱扔进灶膛里,小火苗“噗”地窜起来,顷刻间将其吞噬。
“饭做好了没有!”付周氏怀中抱着老四,到了点就闻着味儿来了。
付韶儿手一抖,连忙摆好碗:“好了,已经好了。”
付周氏便叫来二妹三妹,两个瘦不拉几的半大孩子,一人端着两碗稀米汤出去。
“娘……”付韶儿把米饭最多的两碗饭交给付周氏,在她嫌弃的眼神里,挤出个难看的笑来,“四弟还在长身体,我那份就留给四弟吃吧。”
付周氏没有多想,果真就把付韶儿那碗饭倒了老四的碗里,滤来滤去给她剩了一碗寡淡的清汤。
“算你识相。”付周氏把碗递给老四,生怕付韶儿反悔似的。
一家人吃饭时,付韶儿就蹲在厨房里,那碗汤水被她倒掉了,饿极了,就只好灌了两大碗水下肚。
估摸着一家人应该吃完了,付韶儿就乖顺地收拾了碗筷,一切做完,已是万籁俱寂,就连外头的狗都不闹了。
付韶儿轻手轻脚摸进了付周氏和付老大的房间,她知道自己娘把银子藏在床板缝隙里。她扒开在付周氏怀里沉睡的四弟,又搬走死猪一样的付周氏,在黑暗里摸索着。
这夜月黑风高。付韶儿把家里的银子搜刮光了,带上自己最好的衣裳和付周氏平日里根本舍不得带的一支掺银簪子,迎着凉风,离开了家。
有些地方的夜里也是不平静的。
妙意背宫里来的丫鬟们堵在了风口,凉风吹得她瑟瑟发抖,可好几个人都站在院子里,她一动,就要收获好几道目光。
“妙意妹妹,你怎么一直在发抖?是不是身子不好?要不你还是先去休息吧,有我们守着就好。”丫鬟们在夜里分成了两拨,要在清晨才能交班。
妙意心里哪能不明白,自己这个尴尬的位置就是她们千挑万选出来的,可寡不敌众,她只好咬紧牙关不让自己抖得太厉害。
“多谢易儿姐姐关心,我身体无碍,不用休息。”
“这可不一定。”易儿给了最近的丫鬟一个眼神,那人会意,走到门口侧耳倾听,房间内半点声音也无。
“王妃正睡着呢。”那丫鬟笑着说。
另外两个丫鬟交换了个眼神,都冲着妙意露出不怀好意的笑来。
妙意受欺负已久,哪能不知道她们的意思?她心里一阵害怕,不由得往后退了半步:“你们……你们想干什么?王妃还在屋里呢,你们就不怕我告诉王妃吗?”
“就算你告状,那也要王妃相信你才行啊。”易儿说,“好不容易能为贵妃娘娘办事,你这碍眼的家伙当然不能留着。”
说着,几人一拥而上,死死得捂住妙意的嘴,一边将她绑了起来,一边拿出金银珍珠往她怀里塞。
那些东西都是易儿从沈惜之房间里偷偷拿的,也亏得她聪明,没拿摆在明面上的,这才没让沈惜之发现。
翌日一早,伺候沈惜之漱洗的人变成了易儿。
易儿帮她梳好发髻,却没有从妆台上拿发饰,而是打开了一只锦盒,里头空无一物
“王妃,这……”
沈惜之记得这只锦盒,是大婚那天容贵妃送的,里头还装了好些小玩意。
“这锦盒瞧着有些眼熟。”她微微一顿,“你有什么话想说?”
易儿心里一惊,不知怎么就惹了沈惜之怀疑。但她很快冷静下来,说:“王妃恕罪,奴婢只是心中有些怀疑,这才……”
她小心翼翼地打量着沈惜之,接着说:“奴婢昨夜不小心看到妙意偷偷从王妃的房间离开,奴婢一时好奇,所以跟了过去,没想到竟然看到她偷了好些金银珍珠。奴婢无能,在奴婢想喊人时,她就被一个黑衣人给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