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4 王喆

我跟曹子夜回家，一进屋他就给我倒了杯牛奶。看着他的样子，我好笑地说：“我已经没事了，又不是第一次做噩梦。”

曹子夜没搭理我，他坚持把牛奶塞到我手里：“快喝了，早上到现在还没吃过东西，小心该血糖低了。”

我将牛奶放在桌子上，手揽住他的脖子：“曹子夜，你还记不记得高中的时候你救我和美周的事情？”

屋里的窗户开着，曹子夜倒牛奶的时候没有关好厨房的门，木门被风吹得半掩，吱吱嘎嘎响。

“过来，”我拍拍大腿，“我给你掏掏耳朵。”

曹子夜很温顺，他躺下将左耳朵对着我的脸。我回身拿沙发椅背上的工具，小心地为他清理耳蜗。曹子夜对自己的生活真的是没有概念，他的眼睛似乎是放大镜。这些微小的事情，他从来都不会费心去处理。

那杜健生呢？什么都苛求完美，他的眼睛就是显微镜吗？

“挖深了，有点疼。”曹子夜闭上眼睛，他的声音依旧温顺，“你说的是哪次？我怎么觉得，每次都是我去救你？”

我答得随意而又认真：“是啊，多亏有你。”

这么一说，曹子夜反倒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我们俩总是这样，他开玩笑的时候我会认真，我认真的时候他又以为是在开玩笑。

他问我：“你说的是KTV那次？”

我摇摇头，集中精神，专心地为曹子夜挖耳朵。

曹子夜躺在我的腿上，他似乎舒服地睡着了。想起高中时候的曹子夜，想起高中时候的自己，想起高中时候的美周，想起在美周家发生的事情，想起杜健生刚才对我说的话……

我难过得有点想哭。

“这几天不要回学校了。”曹子夜闭着眼睛说，“准备准备出国的事儿。”

曹子夜真是有执着的科研精神，我皱眉反对：“可是我有考试啊……”

“好像你去考试能过似的，”曹子夜轻笑，“反正你也过不了，下学期再考吧。”

“为什么呀！”我问他，“你到底有什么打算？”

曹子夜翻了个身：“这边的耳朵也掏一掏。”

我能把他的脑子掏出来看一看吗？

当然，这只是我气愤时的想法。两天后，曹子夜看我拖拖拉拉的不想去玩，他强制地压着我去办理护照。护照一般要十个工作日左右才能办理下来，也不知道曹子夜想干吗，他非要让我办加急的。

我有些不安地问他：“不会是曹爸爸出了事儿吧？然后让我们这些做子女的出国跑路？”

曹子夜只是摇头。

我简直快要疯了，曹子夜的嘴就跟用钢条钉上一般，问什么都不说。

去就去吧……可出国要置办好多东西，虽然曹子夜只是简单地说会去一些欧洲国家玩。但该准备的，我还是得准备。要是让曹子夜上心这些事儿，估计他能带一堆奇怪而又没用的东西。

这几天我总是想找美周聊聊，可是她考试太多。每天复习的时间都不够，我也就不好去打扰她。

出国的前三天，我瞒着曹子夜，偷偷回寝室取箱包。在宿舍楼下，很意外地，竟然看到曾老师和张华荣站在树下聊天……我正好经过楼下，他们两个自然也看到了我。

曾老师叫我过去，我陪着笑笑没说话。恍惚间回想起杜健生似乎同我说过，要我离曾老师远点。

曾老师笑着看我：“新凉，我给你隆重介绍一下，这可是咱们当地著名的企业家劳动模范代表张华荣啊……”

“曾老师不用介绍了，”张华荣笑得阴恻恻的，“我和新凉已经认识了。”

曾老师颇为惊讶：“那就好啊，那就不用我……”

“曾老师！”我笑着打断他们俩唱双簧似的对话，“我还有点事情，我哥还等着我过去呢！改天，改天我们再聊！我先走了啊！”

我几乎是落荒而逃。

什么叫已经认识了？我站在宿舍楼的楼梯间，捂住自己的胸口喘着粗气。难道说，张华荣以前找曾老师提过我？

而张华荣来女寝楼下，又是在等谁？

就在我胡思乱想没有头绪的时候，楼梯间响起一阵脚步声，我抬头去看，脸上满是迷惑。

难道……会是等她？

“王喆？”看着一身普通打扮和普通气质的王喆，我忍不住问她，“你要出去吗？”

王喆还是以前的样子，不亲近不冷淡。对于自己的事情不过多解释，对于

别人的事情也不过分好奇。打过招呼后，我接着往楼上走，王喆接着下楼。

等我到楼上的时候，打开窗户往下看，大树那儿已经没人了……没有曾老师，没有张华荣，没有王喆。

张华荣年近三十岁，听说他早结婚了，只不过他老婆在老家照顾老人，不在这边。张华荣自己独自生活，加上他有钱有势，女人自然不会少。喜欢年轻漂亮的女大学生，找曾老师搭线介绍，这也是人之常情。

说张华荣包养周晓我信，哪怕说张华荣包养宗慧我也会信，但要说他包养王喆，我怎么都不信。

以王喆那样的性格，如果她自己不愿意，我想应该没谁能够勉强得了她。

经过一番自我心理建设，我觉得是我想多了。

学校的寝室我一般放些不常用的东西，这次跟曹子夜出去时间应该不会太短，所以就算曹子夜嘱咐过不让我来学校，我也得偷着回来取个大点的旅行包。

我想曹子夜如此急切，他应该是看王芳最近没工夫搭理我们俩，这才秘密安排出行的。等王芳应付完曹爸爸，估计又得来回头来找我的麻烦。

按照曹子夜的安排，晚上我们俩先坐火车去沿海城市，接着坐海船去香港，再从香港坐飞机出境……而主要想去哪些个地方，我们可以在香港玩过后再定。

曹子夜跟我说完计划后，我忙着笑话他：“为什么要从香港出境啊？帝都机场，魔都机场，不是都可以走？”

“我妈有同学在航空部门。”曹子夜十分谨慎。

“呵呵，”我笑得像个白痴，“为什么总觉得咱们俩这么像私奔呢？”

行吧，这个问题跟以往所有的问题一样，我问了，但曹子夜还是没有回答我。

反正我已经习惯了，对我来说，曹子夜就是《自由引导人民》里戴着弗里吉亚无边便帽的光膀子年轻女士似的，他只要振臂一呼，说让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我从寝室拿好旅行包下楼，一转弯，在楼梯上碰到了好久没见的周晓。

周晓打扮得中规中矩，拿着书本，一副乖宝宝的样子。她跟她们寝室的女生在一起，两个人很客气地同我打了个招呼。

“新凉，”周晓叫我，“方便跟我聊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