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样晴朗的天空，年清川甚至怀疑昨夜那样大的雨是否也是梦里所见的。但保姆告诉他，昨晚确实下了很大的雨，电闪雷鸣，早上七点雨才彻底停了，八点路面都还湿着。

那不是梦。

年清川忽然有些头疼，又问：“我早上醒过吗？”

“没有，先生。”

年清川记得自己洗了澡，并想起了昨晚做的梦……

如果早上没有醒过，那是梦，那……

“她呢？”年清川感觉心痛使得呼吸有些困难，却还是艰难问出声，“死了吗？”

保姆明显有些逃避这个问题，沉默几秒，转移了话题：“先生，早上您父母来过。”

“他们来做什么？”

“关于夫人的葬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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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由协商，终是将施望川的尸体运回国内举办葬礼。

葬礼上，来了许多人，施望川的爷爷奶奶也来了。

看着二老，年清川感觉很是愧疚，他认为是他没有照顾好她。虽说二老一直在安慰他，让他不要自责，但他仍是愧疚不已。如果不是他，也许事情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都是天意。”

年清川独自在灵堂外，避开人群靠在草地边大树下的大理石栅栏上，目视远方抽着烟，身旁传来施知水的声音。

年清川回头看着身旁着一袭黑色正装的男人，觉得那张与施望川有好许相似的脸上所带的笑容是那样疲惫。

“爷爷不放心，让我来看看你。”施知水好看的脸上挂着浅淡的笑。

“谢谢，我没事。”年清川回以浅笑。

“爷爷说，都是天意，让你不要自责。”施知水说着，同年清川一样弓着身子双手撑在大理石栅栏上，目视着之前年清川所看的方向，“其实你也不用自责，我知道你也不想发生这样的事情。”

年清川没有回答，目光缓缓从施知水脸上移开，目视着远方，吸一口烟，又缓缓吐出烟圈，道：“这样看，你跟你姐真的很像。”

闻言，施知水微微回头看他一眼，目光却落到他手上的半截香烟上，问道：“我记得，你好像不抽烟？”

年清川微微愣了一愣，而后将捏烟的左手往旁边挪了一公分，道：“嗯。”

看着年清川有些憔悴的侧颜，施知水思索几秒，语气轻快地开口，道：“我跟我姐好长时间没过见面了，你跟我讲讲呗。你跟我姐在国外的事情。”

“你是想问……”年清川缓缓抬头，对上施知水的目光，“你姐是怎么出事的？”

施知水明显一怔，而后语气依旧轻快地回答：“当然，如果你愿意给我讲讲这件事，我也愿意听。”

“投江身亡。”年清川看向远方。

“为什么？”施知水脸上浅淡的笑容明显僵硬了几分。

年清川早已做好被质问的准备，但真正被施望川至亲之人质问时，还是没有办法保持平静。于是他猛吸一口烟，被呛得咳嗽几声。

年清川在施知水打算拍自己后背时抬手制止，慢慢停止了咳嗽，语气愧疚地开口：“那段时间她心情一直不太好，我知道，但我什么都没做，我……”

“是不知道该怎么做。”施知水打断年清川的话，在他诧异看向自己时，又语气轻松地问，“对吧？”

年清川紧抿着唇，没有回答，紧皱的眉宇间流露出疑惑。

“女人啊，确实很麻烦。”施知水低头思索着什么，突然自嘲般轻笑一声，“我姐姐，确实不让人省心。”

不知施知水想到什么，也不知他为何这样说，年清川心中更是愧疚不已，想说些什么，却又见施知水开口。

“希望她在天国一切安好，不要再那么任性。”施知水嘴角确实微微上扬着，也确实有浅淡的笑容，但看上去却那么凄凉，“也希望她不要再那么健忘，不要把我们忘记。”

“不要把我们忘记……”年清川无声重复着施知水的话，思绪渐渐回到多年以前。

“不要忘记……”

年清川大三那年，在她耳边轻语：“不要忘记。”

但她终究还是忘了。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与施望川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施望川，是他不可能得到的女人。但那个女人，一直是他好好活着的理由。

年清川，从来是万众瞩目。身世，本事，无一不令人赞叹。

大家都以为他冷漠无情，心中只有自我，无数妙龄美女向他求爱被拒，于是他有了“郎心似铁”的评价，有了“年铁川”这样的外号。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心里，一直有一个人，一个忘不掉、别人取代不了的人。

那个人，就是施望川。

人们对年清川的一致好评，是从他中学时候开始的，当年他以全市第一的成绩考上宛市第一高级中学，不过十六岁，又以全市第一的成绩考上宛市国际学校。

他本有更好的选择，大可出国深造，但他选择留在宛市，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为了那个在宛市的女孩。

他害怕，害怕她会忘掉自己，虽然他从未有她记得自己的自信。他更怕自己忘掉她，忘掉那个让他有坚定决心不断努力的人。

他以为，若他足够优秀，便会引她注目。

于是他成为人尽皆知的天才少年，成为人们口中的美谈。所有人都认识他，谈他的人都对他赞口不绝。但她并没有关注他。

他本只想博得她一人的关注，最终却只有她一人从未关注他。

有人埋怨他的不解风情：“你不知道喜欢一个人需要多大的勇气，坚持喜欢一个人有多累，才会这样随意践踏别人的感情！”

别人不知，他正是知道喜欢一个人需要多大的勇气，坚持喜欢一个人有多累，也清楚他无法回应那些人的感情，才以最决绝的方式拒绝。

不曾想，在那些人看来，拒绝，却是对感情的践踏。

他一直在坚持着，即使好多时候他不想坚持下去。

他想过放弃，在她一次次从他身边走过却连一个眼神都不愿给予他时。他想过放弃，在她一次次与别的男人眉来眼去时。

“你喜欢她那么多年，却从来没有告诉过她，你不问问，怎么知道你们之间没可能呢？”柳宸这样与他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