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凌卿玥,就守在暗道的河岸边。
依他的猜测,这些北胡人,一定会回来看暗道还有没有希望打开,想回到北胡去。
果然,凌卿玥这一招守株待兔,剿灭了四五队胡人,其中两个带队的,是北胡可汗的六儿子和九儿子。
早晨正睡得香甜的时候,北胡的八少汗也来了。
这家伙,就是屠村的那个残暴家伙。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一方发现己经加不了家;一方誓死不让敌人回家。
双方的战役再次点燃。
与前面几队胡人不同,八少汗的战斗力最强,人数也最多,双方开启鏖战,身上各自添了伤。
八可汗一刀飞掷过来,凌卿玥疾躲,哪曾想对方竟然飞奔而至,没用武器,而是紧紧抱着凌卿玥一起滚下了河流。
河流泛起了水花,无数条食人鱼游了过来,八可汗露出了嗜血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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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齐军队开始扫荡整座山脉,大齐的局势逐渐利好,乡亲们终于可以回村了。
望着被掀得破乱的村里,乡亲们心里更多的则是庆幸。
相较于被烧、被屠的村,褚家村已经是最好的状态了。
香菱更是五味杂陈,褚家村之所以保留得相对完整,竟然得益于仇人郁达,这种感觉,分外的奇怪。
王文谦以为香菱看到破败的村落伤心呢,有心安慰道:“别忧心了,房子、田地都还在。”
香菱努力挤出一个笑容道:“我没事,人活着,比其他什么都强。”
香菱突然想起了一个问题,问王文谦道:“王司丞,胡人的‘阿扎’是什么意思,是和‘阿斯鲁’一样吗?”
王文谦并不知道郁达的事情,老实回答道:“‘阿扎’,是北胡男子对爱人的向往,意思是‘我最美丽的爱人’。”
香菱一怔,没想到只见过两次面的郁达竟然这样称呼她,让她感觉莫名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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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到中午的时候,一骑快马奔来,孙良田快速下马。
听江氏说孙良田来了,香菱欢喜了下了三楼,直扑院门口。
发现孙良田身后空无一人,一股不祥之感涌上心头,颤声道:“凌、凌卿玥呢?他、他为什么没来?”
依香菱对凌卿玥的了解,大难重逢,没有极特殊原因,凌卿玥一定会亲自跑来见自己的。除非......
香菱的眼圈泛了红。
孙良田尴尬道:“就、就是大哥让我来告诉你,他、他很好,让你放心......”
说这样模棱两可的话,谁能放心?!
香菱冷着脸道:“孙良田,说实话!!!”
孙良田挠了无数下头皮,终于点头道:“大哥在周郎中那儿呢!”
香菱腿一软,声音嘶哑道:“伤、伤得重吗?有、有几处伤......”
孙良田掰着手指头数道:“一处、两处、三处......十五处、十六......”
孙良田还有往下数的趋势,这么多的伤,人还能活了吗?
香菱再也听不下去了,飞身上马,绝尘而去。
孙良田急忙道:“我的马......”
香菱并没有学过骑马,坐车的时候居多,偶尔骑马也是凌卿玥抱着她。
香菱的双腿,紧紧夹住马腹,把马缰绳缠在了右手手臂上好几圈,马儿飞驰而去。
到了通往榆树村的路口,马儿要驰骋过去了,被香菱硬勒马缰绳转了方向。
方向是转过来了,马儿却发疯似的往前跑,香菱猝不及防被甩在半空,因为有马缰绳拴着,整个人如同纸鸢般飘来荡去,又如狂风中的落叶被袭卷着。
到了周郎中家门口,香菱瞅准了一块草地,用蝠纹匕割断了马缰绳,身子被甩得惯向前方,就势在草地上打了个滚。
顾不得身上的酸疼,香菱跌跌撞撞进了院,看见小三子端出一盘血水,手里还攥着一套血衣。
是一整套的血衣。
外衣是血红的;中衣是血红的,连亵裤也是血红的。
好不容易忍回去的眼泪再次流了下来,香菱深吸了口气,“咣当”一声推门而进。
周郎中见了,立即用身体挡住身后炕上的人,对香菱劝阻道:“别看,快出去!”
香菱不听,一把把周郎中给扒拉到一边,力气之大,险些把周郎中给推倒了。
香菱定睛一看,只见炕上,凌卿玥浑身赤条条的,什么也没穿。
身上无数的蚂蚱口一样的伤口,正往外渗着血。
难怪孙良田十个手指头都数不过来,这得有上百个蚂蚱口吧,不用猜,定是那些食人鱼的杰作。
好在,蚂蚱口虽多,却都不深,愈合以后顶多留个小坑儿或小印儿,而且老天爷很抬爱,伤口大多堆积在胸口和后背,脸上、胳膊上、腿上倒是没有几处。
凌卿玥的意识还很清醒,立即用双手盖住了某处,对香菱道:“我、我没事,周、周郎中已经帮我清洗过了,正准备上药,你、你先出去......”
香菱转过身来,手心摊到周郎中面前,肃然道:“把药给我,我来上。”
周郎中眼珠子差点没吓得掉出来,诧异道:“香菱,凌卿玥是个男人,咱是不是得、得回避一下?”
香菱瞪圆了眼睛道:“他是我男人,回避什么回避?!”
周郎中被噎得没话说了,向香菱挑了挑大指,佩服得五体投地,他还是平生第一次见到这么彪悍的女子呢!没成亲,就给不着寸缕的未婚夫上药,这将来万一凌将军悔婚了,小丫头的清誉可就真毁了。
不过,依香菱这样的性格,怕是凌卿玥也不敢悔婚。
香菱拿过药,从额头开始上药。
凌卿玥还有些扭捏,香菱一瞪眼睛道:“我上次给你按穴道的时候不是都看遍了吗?羞什么?”
嘴里说得挺厉害,香菱的脸已经红得不能再红了。
为了打破尴尬,香菱边小心翼翼的上着药,边恶狠狠道:“这些天杀的食人鱼,我一定把它们抓回来,先水煮、后碎尸、再油炸,最后喂到鸡肚子里,让它们永生永世不得超生......”
清凉的药涂在了凌卿玥胸口,疼得凌卿玥“嘶”的一声,香菱连忙关切道:“我、我粗手粗脚的,弄疼你了?”
香菱急得低头,连忙用嘴吹。
凌卿玥突然觉得伤口不疼了,只是心跳得厉害,还有些气短,喘不上气来,手上的欲盖弥彰也根本盖不住了。
凌卿玥嘶哑着声低吼道:“香菱,你快出去!!”
香菱抬起头,呆萌的看着凌卿玥道:“怎么了?”
凌卿玥忍着难受道:“还、还差五百六十五天!”
香菱立即醒过神来,眼睛不由自主的瞟向某处,随即如避蛇蝎的站起身来,放下药瓶,缩着脖子,灰溜溜的出了屋。
看着如同鹌鹑似的出来的香菱,周郎中不由得撇嘴道:“看把你能的?怂了吧?”
周郎中再次走进屋里。
大约过了一柱香的时间,周郎中这才出来,对香菱道:“这回可以进去看‘你男人’了。”
香菱好不容易平复的情绪,被周郎中再次说得脸红了。
尴尬的低着头,进了屋,缩在墙角,低着头,声如蚊蚋道:“你、你好多了?”
凌卿玥好笑道:“香菱,就算我不上药,这些蚂蚱口子两三就能长上,只是我不想留太难看的疤,让你看着难过,这才让周郎中上药的。怕你担心,我让孙良田给你报个平安。”
香菱心里不由得吐槽着,孙良田哪里是报平安,他那是报丧。
“哦,没事就好。”香菱低头答应着。
凌狠玥叹了口气道:“香菱,我身上穿衣裳了,你大可不必躲我躲得那么远......”
“哦。”香菱嘴上答应着,身子却如蜗牛般,一点儿一点儿往炕上挪,终于挪到了炕边,悄悄抬了眼,发现凌卿玥果然穿好了衣裳,这才长舒一口气。
看见凌卿玥在坐着,香菱忙伸手按在肩头,想让他躺下来休息。
抬手间,手腕上被缰绳缠着的勒伤立即显现出来,凌卿玥眼尖,一下子擒住了香菱的手腕,把衣裳袖子往上撸。
整条胳膊显现在眼前,除了勒的青紫色的伤,整条胳膊已经肿了起来。
男人的脸变得分外可怕,沉声道:“谁弄的?”
香菱叹了口报道:“我不会骑马,来的时候被马缰绳勒的,没事。”
凌卿玥一阵自责道:“都怪我不好,怕你摔着碰着,一直没有好好教 你骑马,以后,我教你。”
凌卿玥仔细看了看伤口,因为有衣裳的缘故,没有勒破血肉。
凌卿玥把周郎中留在炕上的药拿起来,小心翼翼的给香菱上了药。
上着上着,男人突然把香菱紧紧揽在怀里,久久没有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