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地白，渐渐地蓝，隐去我无心的身形，造化我城堡的礼裙。血中的灵，灵中的神，在每一寸梦境中融合、萌芽、衍生，使我在整个世界，寻找你往昔的踪影。

———《千夜叹息》

长夜将尽，妖魔迅速隐去踪迹，奋战已久的精灵纷纷自半空落回封印边缘，面露倦容。

缇雅伫立在半空，凝神远眺广袤的陆地。维兰、琉卡、贝西卜和梵卓围绕在她身边，似乎在等候她为这次辛苦的战斗做一个总结。

“维兰，请带我去契约之殿。”她轻声道，目光依然专注地停留在空旷的前方。

“我请求同往。”未待维兰有所回应，琉卡便抢着说道。他并不在意缇雅是否希望与他一起去契约之山，只是她的话语提醒了琉卡，他想，既然已经回到卡斯诺尔大陆，与精灵并肩战斗，他也有必要见一下元素精灵王，尽管他尚未准备好开场白。

“好的。”维兰爽快同意，甚至没向两人询问理由。

晨曦渐露，温暖阳光再次照耀青葱大陆。鬼王三人被留在封印之外，精灵战士们虽然十分疲惫，但依旧斗志昂扬，要求继续训练，在塔鲁的带领下回到训练场。

维兰架不住嘉蒂丝的软磨硬泡，只好带着她一起前往契约之山，梵卓自然也不会放过这样一个接近记忆真相的机会，要求同往。于是，面见元素精灵王的队伍由起初的三人扩充至五人，而缇雅也并未对此表示异议。

寂静空灵的契约之殿，四位元素精灵王端坐其中，神态悠然平静，似乎已等候多时。

“别来无恙。西尔芙，温蒂尼，诺姆，沙拉曼德。”缇雅友好微笑，轻声唤出四位元素精灵王的名字。

“很好。多日未见，你看上去更美了，缇雅公主。”温蒂尼总是元素精灵王的代言人，她的神态和语气依然如清水般柔和细腻。

“之前所历，无需赘述。大陆如今的状况，想必四位精灵王都已了解。因弑神而导致妖魔重归大地，我理应负起责任。此次前来，不为他事，只想请求各位元素精灵王的帮助。”缇雅诚恳地说道，继续向前走了两步。

“只要是为守护大陆安宁的请求，我们一定尽力而为。”温蒂尼同样诚恳地回应，目光轻柔地掠过其余几人的脸庞。

缇雅思索片刻，敛起清浅笑容，神情严肃地说：“我需要所有契约者的力量。”

“天使的双翼、逆灵法师的力量，所有契约者的力量不容小觑，你需要它们，而我们，需要一个合适的理由。”温蒂尼的表情逐渐变得严肃起来。

“妖魔在白昼沉睡、繁殖，夜幕降临时，苏醒觅食。它们身形巨大，样貌丑陋，只有神明的魔法和古老的利刃才能将其彻底毁灭。妖魔生生不息，每夜战斗，永远无法将其斩尽杀绝，只会耗尽大陆精灵的力量。”缇雅顿了片刻，继续道：“昨夜我见到红衣彼列，得知创世之初，神明并未将所有妖魔封入战争之书。西方之地的深渊里，还有一些拥有智慧的强大妖魔，它们未能被消灭，亦无法封入战争之书，只能沉睡于神明领地。”

“我明白了！”琉卡突然大声说道，仿佛发现的稀世珍宝一样双眼放光。“那些未能被封入战争之书的妖魔，本质上就是所有妖魔的能量源，毁灭它们，就可以阻止妖魔繁殖，削弱妖魔的力量，从而彻底将它们消灭！”

缇雅微笑点头，语气轻缓：“彼列的出现给予我灵感，尽管我努力挖掘到创世神关于妖魔的记忆。众神离开前，未能找到毁灭妖魔能量源的方法，只能以神明之力使它们陷入沉睡，继而将剩下的妖魔封入战争之书。”

“因此，你准备寻找毁灭妖魔能量源的方法？”温蒂尼微皱眉头。

“我不清楚未被封入战争之书的妖魔数量，但在它们之中，定有一只最为关键的妖魔，拥有强大的智慧和终极能量源，我们也可将其称为‘妖魔之王’。”缇雅耐心解释道。

“然后？”温蒂尼轻问。

“我需要逆灵法师的力量找到‘妖魔之王’，并以天使契约者的力量消灭它。”缇雅语气坚定，不容置疑。

“怎么回事……”维兰忍不住沉声表达出内心的困惑。

“逆灵法师的力量不仅仅是追回被恶魔吸食的人类灵魂，它亦可在辨别出精心伪装的事物或能量。妖魔在白昼时藏于何处，你们都不曾仔细思考过么？”缇雅望着维兰，嘴角浮着一丝浅笑：“神明办不到的事，并不能证明其他种族的异能者无法达成。”

“那天使契约者的力量——”维兰继续追问。

“维兰，你是否发现，在昨夜与妖魔的战斗中，除过你的金色长剑不论，梵卓、贝西卜等人的天使圣剑比精灵的利刃更容易摧毁妖魔的躯体，终结它们的生命？”缇雅凝视着他的眼睛，目光柔和。

维兰思索片刻，回忆着之前的战斗经历，郑重其事地点点头。

“我可以用神明魔法杀死普通妖魔，但只有足够强大的利刃才能彻底毁灭‘妖魔之王’。不然，众神离开前也不会无奈将妖魔封入战争之书，彼时的世界，天使圣剑和精灵之刃尚未诞生。虽然我们现在拥有梵卓和鬼王三人的圣剑，但这远远不够——”缇雅欲言又止，转眸望向温蒂尼。

“我懂了。”温蒂尼垂眸轻语，缓缓舒展眉头。“聪明的缇雅公主，如今，任何秘密都瞒不过你的眼睛。”

“秘密？”维兰听到“秘密”这个词，眉宇间立即显出不满的神色，斜睨着温蒂尼，语气生硬。

“与投靠魔王成为地狱子民的堕天使不同，选择卡斯诺尔大陆的天使在成为契约者时，不仅要舍弃双翼，还需献出他们的圣剑。”温蒂尼柔声讲出这个鲜为人知的“秘密”。

“由于天使契约者在献出作为能量源的双翼时，已经将圣剑融入其中，因此无法重新取回。当然，梵卓是个特列，他是炽天使，成为契约者时也未献出圣剑，只是将它雪藏。”温蒂尼补充解释道。

“所以，缇雅所要利用的，实际上是融进天使契约者能量源中的圣剑。”风之精灵王西尔芙终于耐不住性子，加入到交谈的行列。“缇雅公主，你的建议很好，但你打算如何‘需要’契约者的力量，或者说，你准备怎样实现最终的目标？”

“运用逆灵法师的力量需要你们的帮助。剩下的、天使契约者的力量，请将它们融合之后，注入我体内。”缇雅认真严肃地说道。

“你的身体已经很脆弱了，还能继续承受这些不属于你的强大力量吗？”西尔芙难得露出如此肃穆的表情。

“很脆弱？什么意思？”维兰抢先问道，他隐约感觉到西尔芙话语中的危险气息。

“维兰，你忘记了么，缇雅.圣.里格是作为人类出生的。她脆弱的人类身躯承接了莉莉丝的血液、萨麦尔的黑翼和创世神的力量，她的身体已经接近极限，或许已经超越极限了。维兰，请仔细看看她，你的缇雅公主。”西尔芙语重心长地说道。

维兰听从西尔芙的建议，回眸望向缇雅。的确，她比之前更加消瘦，尽管看起来精神很好，但依然苍白得令人心疼。她安静伫立，仿佛晶莹的玻璃娃娃，一碰就会破碎。

“可以的。”缇雅轻声回答，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这副躯壳比想象中顽强。等到消灭妖魔之王，就立即撤回天使契约者的力量，我可以坚持——”

“不，不能冒险！”维兰高声打断她的话，有些生气地说道：“如果必须以此种方式消灭妖魔之王，那么就把天使契约者的力量注入我体内，让我来完成这个任务！”

“很遗憾。”西尔芙摇头垂眸，叹息道：“维兰，天使的力量来自与神明的祝福，一个天使只能承接属于他自己的能量源，若要承接集合了近百位天使双翼的能量源并加以利用，唯有神明可以做到。”

“而缇雅是我们当中唯一拥有神明力量的人。”一直沉默的梵卓终于开口说话，他聆听着大家的交谈，思绪也明朗许多。

西尔芙点点头，继续说：“由缇雅公主承接天使契约者的力量，无可厚非。我只是考虑到她如今复杂的身体状况，表达我们对她的担忧和关怀。但迄今为止，缇雅公主身上发生了许多不可思议的奇迹，我们不妨怀着希望来尝试她的建议，何况，她本人也信心十足。”

“她会怎么样？最坏的结果？”维兰还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目不转睛地盯着西尔芙。

嘉蒂丝在一旁看得醋意大发，却也很难得地保持住了优雅姿态，没有打断他的话。

“缇雅.圣.里格，洛林奥德国第七公主，拥有人类的身体，意识和灵魂，却承载着地狱之王、有毒的光辉使者和创世神的力量，这些力量让她变得独特而强大，却也在不断消耗着她的身体、意识和灵魂，她能撑到今天，依然维持着身体的完整、清醒的理智，已经是奇迹了，这就是，信念的力量么……”西尔芙缓声叙述，空灵的目光里升起迷幻雾气，渗出几分清浅忧伤，融进他沉沉的叹息中。

西尔芙的声音让维兰陷入恍惚，时间仿佛静止，四周万籁俱寂。他蓦然回首，天地间似乎只剩缇雅单薄的身影。她微笑地望着他，苍就像城堡外迷路的公主，历尽艰辛，找到了她的骑士。***（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