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正午时分,临海城外海防线上,战船密布,众将云集,声势浩大。
大齐军依计出海,孤鸿王调兵遣将:命令万厉军右先锋杨佑率先锋营一营、二营、海战营和火炮营共计五千人出海剿匪;左先锋林铮率先锋营三营、四营、海战营和火炮营共计五千人出海剿匪;镇海侯唐武靖率临海城驻城军五千人出海剿匪;参军徐林另率万厉军八千人出海剿匪。
此次出征,大齐军共计投入大小战船五十余艘,兵力两万之多,声势之浩大,战意之强烈,无一不彰显出大齐王师应有的气概和决意。临海城的百姓看到,纷纷夹道欢送,祈祷大军凯旋归来。
而此次孤鸿王以四路人马出征,镇海侯唐武靖因最熟悉海盗的情况,所以由中路领头,而左右先锋于两侧护卫支援,徐林殿后以备万全,可以说准备的也是十足充分。
看着大军士气正盛,时机已到,孤鸿王站到出征台(每逢出征前搭建的宣令台,主帅下令和鼓舞人心所用)上,抽出自己的佩剑并高举,朗声喝道:“大齐的将士们!你们是最英勇的战士,最无畏的英雄,你们守土一方,护国卫家;你们不惧强敌,不惜舍命;你们誓死效忠,矢志不渝;在此,我孤鸿王穆厉替朝廷谢谢你们了!”
孤鸿王说完,台下响起一片迎合声。片刻后,徐林挥手示意,军队又安静下来。
“现在,有贼人侵我领土,扰我子民,乱我河山,占我海域,你们答应吗!”
“不答应!”“不答应!”
将士们齐声同喝,喊声震天动地,气势直冲云霄。孤鸿王点了点头,又喊道:“所以,此时此刻,就是我们要抛头颅、洒热血,为了这一方父老,护我家国的时候了!眼下贼寇就在海上,我等利剑出鞘,不见血不归,不杀光不停。不过贼寇只是区区海川之流,或许有些大材小用,让你们杀不尽兴。但是,我们要借此昭告天下,不论何人、何族、何时、何事,凡有犯我大齐天威者,必杀光绝尽,以震四方!”
“杀光绝尽!”“以震四方!”
看着台下群情激昂,气势万丈,孤鸿王落下高举的手臂朝前伸出,剑指海域。待他沉吟片刻后,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出发!”
“喏!”
孤鸿王下令出海,众将领兵登船。说到大齐的战船,也要在此介绍一下。常规来将共有四类:主帅居之“楼船”、冲锋利器“轮船”、重炮轰击“水龙舰”和巡航支援“飞龙舰”。
“楼船”,又称“阁楼船”。大齐水军配备的“楼船”,长约三十丈,宽约十五丈,船底厚一尺半,有三十到四十个车轮浆。船上建三层阁楼,楼顶设指挥台,用以主舰观察各舰队战况,同时发号施令,统帅全军。因此楼船即作为主帅战舰。普通楼船可载将士五、六百人,大一点的甚至千人。
“轮船”,又称“车轮船”。这类舰船外形较小,行动灵活,旁设四轮,每轮八揖,十分轻捷,是常用车船的典型,在大齐军中作为快速冲锋的舰船。
“水龙船”,船体较大,行动迟缓,但船身坚固,船底极厚,所以可配备大齐火炮神臂雷,用于对敌船进行沉痛打击。同时水军所使用的炮弹也与步军不同,是以石灰、砒|霜、铁渣和火药装在薄瓷罐里,并用神臂雷发射,其击中目标后立即爆炸,有多重杀伤效果,称
石灰弹。
至于“飞龙船”,和轮船有异曲同工之处,但比之轮船要大一些,可载士兵装备更多。飞龙船同样灵活轻捷,加上载量大,多用于在各舰队中援护出击。
镇海侯执掌临海城多年,尤擅水战,因此孤鸿王以他为中路先锋,这一回倒并不是为了消耗临海城的战力。而此战青城和穆煌的先锋营一营原本是要跟着右先锋杨佑出战的,但孤鸿王和徐林思量再三,还是让穆煌跟队,青城则带着疾风上了镇海侯的船,另留下雷影为穆煌谋划。
此战是穆煌的首战,上一次青城并没让她出阵,而是留守军中,但这一回青城拗不过穆煌,后者执意出海,要亲身感受海战的场面。
此刻水军船队已陆续离港,青城看着波澜壮阔的东海海域,和镇定自若的镇海侯,不免有些感慨。
其实青城是在感慨镇海侯不愧大将之风,上将之才,即便连败海盗手中三个多月,但从孤鸿王让他出海到此刻,后者的脸上丝毫没有惧色,哪里看得出是个败军之将呢?
“区区两、三万的海川匪类,其实本不会入镇海侯的眼内,但......希望是我多虑了吧。大战在即,我也没时间再考虑这些了。此战如能大败海川人最好,即时通过他们口中,我就不信问不出内鬼的身份来。”
青城还在想着内鬼的事,一旁的镇海侯看向他,见他沉思,还以为他是害怕,不免轻笑一声,说道:“怎么,对海战没信心吗?我听说你是第一次打海战吧。”
镇海侯关心之言,青城也不与他辩解,说道:“末将的确是第一次打海战。说来惭愧啊侯爷,这次剿匪,恐怕要多多仰仗侯爷你的谋略了。”
青城本是诚心托付,但此刻的镇海侯听到之后,沉吟片刻,他苦笑着说道:“你还信得过本侯吗?”
“侯爷,末将......”
“好了,不必多说”,镇海侯对青城的为人心知肚明,也不想在这个话题上与他多纠缠,就说道:“眼下大战在即,军心最重,这些事咱们都不提了。”
说罢,两人都陷入了一阵沉默。半晌,镇海侯突然问道:“青城,你知道本侯略通海战吧?但是本侯料想,你一定不知道是谁传授的本侯海战方略和经验。”
沉默片刻,镇海侯问了这么一句跟本战毫无关系的话,青城顿感不解,问道:“末将的确不知。”
“是段帅啊。”
提到段飞岩,镇海侯的双眼中每次都充满了崇敬之色。而他似乎回忆了些往事,片刻后才轻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唐武靖一身本事尽是段帅相授,今日之所得也是全赖段帅相助。其实青城你也知道,你父帅之才军中少有人及。但你一定不知,在我心中的段帅是个有多了得的将帅,可以说,不论步军的行兵布阵,还是海战,以及各类伏击战、闪击战等,你父帅全数贯通。数十年间,天下各族,无人能出其右,这换成是任何一个皇帝,都应奉为上宾才是。可惜,大齐两代皇帝执掌乾坤造化,都没能推心置腹,以至于此......”
“侯爷!”
听着镇海侯对父亲段飞岩的评价,青城满心骄傲和感激。但当他听到前者开始论及皇权的时候,青城先是一惊,四下打量了一番,急忙打断他的话,说道:“隔墙有耳,侯爷本就在风口
浪尖,该多加谨慎才是,万不可论及陛下啊。”
青城推心置腹,镇海侯感念于此,叹息道:“罢了罢了,往事不提也罢。段帅何等英雄,虽蒙冤受辱,但以他之胸怀,定不会在意,我又何必执着。和你说这些,其实只是想让你知道,段帅之于本侯,犹如再生父母,所以青城,不管你信与不信,此战,本侯绝不会让你身临险境,必定保你周全。”
听着镇海侯的话,青城先是一愣,似乎听出他言语间还有其他含义。而他沉吟片刻后,双手抱拳一拱手,说道:“青城从没有怀疑过这一点。侯爷为国为民,十载风雨,忠肝义胆,让人钦佩。此战关乎侯爷,青城必定竭尽全力,万望我等凯旋而归!”
镇海侯看着青城的样子,听着这种信任的话语,心中不免有些激动。而他沉默片刻,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双手扶住青城的双臂,说道:“我等必定凯旋而归!”
两人一番交谈,彼此的距离拉进了不少。其实在青城看来,镇海侯为人刚正不阿,重情重义,是个重交之人。如若不是各项证据都表明此次海川匪患他有所隐瞒,青城真不愿怀疑这样的一个人。
然而越是如此,青城就越想不明白,如果怀疑是真,那他的目的和原因,究竟为何呢?
青城心有所想,镇海侯不难看出,他沉默中想着自己的事,片刻后,也不顾青城听不听得见,以极低的声音喃喃自语道:“若真有那么一天......我唐武靖也不愿做他人垫脚石,只能为你所用......”
镇海侯所指不知为何,眼下他的事咱们暂且一放。右路先锋舰队中,一艘水龙船上,穆煌巡视完船中各处,看着主舵手旁的雷影,沉吟片刻后走了过去。
雷影察觉到了有人接近,定睛一看,上前恭敬的说道:“穆中阵。船中各处巡查工作,交给末将就好,您不必亲力亲为。”
雷影对穆煌客气,更多是因为青城早先的提醒。而穆煌似乎并不喜欢这种繁文缛节,摆了摆手,说道:“我来就是要亲身感受,都让你去做,我倒不如待在临海城安全得多。”
“说的是。不过说起来,我看穆中阵巡查各处时格外注意的地方,似乎也是见识过这种阵仗的吧?”
“那是,我父......亲喜好研究这些,我也学到不少,不说这个了。你叫雷影是吧,我,我有事想问你。”
穆煌的话断断续续,雷影听在耳中,知道她是有事怕说漏了嘴才改口,心中虽有疑惑,但他听穆煌已经转移话题,也不好多问,当下说道:“穆中阵请讲。”
“我听说,段青城与欧阳家的大小姐早有婚约,是吗?”
雷影本以为穆煌会问与战事相关之事,却不想她竟然问到了欧阳岚,顿时一阵不解。
“穆中阵果然消息灵通,我家少主与欧阳岚大小姐青梅竹马,早有婚约。若不是段家蒙此大难,想来,两人该已完婚。”
“哦?那是段家被贬之后欧阳家有意悔婚?”
穆煌的语气中透露出一丝喜悦,雷影眉头微皱,解释道:“并非如此,是少主......”
“不好!船漏了!”
雷影话未说完,突然,船上一处有人惊呼声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