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来至一处花园,林清扬见四下无人,便向翠果施了法术,让她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林清扬问她,这大帅府上几位夫人姨太太是怎么回事。
翠果回答道:“大帅与夫人是少年夫妻,两个人在一起恩恩爱爱度过了十年,可惜夫人一直没有生养,但大家都以为大帅会一直珍爱夫人,不会变心。想不到有一年闹匪乱,大帅买了军队,说是出去征战剿匪,一去大半年,竟然带回来两个头牌妓女做妾,就是二姨太与三姨太,因为都怀了孩子,母凭子贵,这两房姨太太别说多傲慢了,夫人只能忍气吞声,成天念佛度日。等两位姨太太足月生产后,生下的却都是女儿。二姨太生了女儿身材走形便失了宠,染上了鸦片瘾,结果吸食过量死在榻上,不久后,三姨太竟然私通戏子,被捉奸在床,原本是打算沉塘处死的,她精神崩溃自己解了裤带上吊而死。这之后大帅一直闷闷不乐,夫人也不愿张家绝后,便从侍女里选了一个贤淑美丽的,让大帅纳为妾,便是方才我们遇上的四姨太瑶琴,在这之后大帅倒是宠爱了四姨太一阵子,家里也很太平,可是天不随人愿,四姨太一连生了两个女儿。有天大帅酒醉误事,在外面强占了一个民女,因为是好人家的姑娘,夫人说不能亏待了人家,便娶回来做妾,成了五姨太,可惜生了两个女儿难产死去了。因为夫人接纳了五姨太,大帅一时感激,与夫人温存过一阵,夫人因此生下七小姐。但自从五姨太死后,大帅像是受了刺激,便花天酒地一发不可收拾,成天眠花宿柳,在各处妓院戏馆流连……夫人也不再管大帅,一心一意念佛修行。后来大帅领回家的六姨太七姨太,都是戏子,六姨太已经怀孕了,后来终于为大帅生下了儿子,全家都挺高兴,想不到后来六姨太竟然失踪了……”
“那除了七小姐外的几位小姐呢?”林清扬问。
“因为二姨太三姨太和五姨太都死了,所以四个女儿都由夫人抚养,已经各自出嫁了,夫人为她们找的都是好归宿。四姨太命苦,生的两位女儿都是先天不足,一直生着病总也不好,后来陆续都死去了。大帅的孩子留在府中的现在只有七小姐与小公子,七小姐是正房嫡出,身份尊贵,从小性格脾气又像男孩子,特别受到大帅的宠爱,夫人更是疼爱她,所以在家里是一言九鼎的份量。”
“这倒是难怪了……”林清扬笑,还想问些什么,忽然看到管家模样的人带着几名小仆往花园内走,于是解开了翠果身上的法术。
翠果看了看四周,一脸纳闷:“我们在这儿站着做什么?”
“喔,你说花开的好,过来看看。”林清扬开玩笑。
呸!翠果瞪了他一眼,急忙往外走。林清扬跟在她身后,一同朝小公子的房间而去。
小公子虽然还是一个婴儿,但身娇肉贵,一个人享有一间大院,配了四名乳水充足的奶妈,还有十几名老妈子与丫头,为了让整座大院充满阳气,另有八名壮丁在院子里把守着。之前驱鬼的法师们都不准来到这里吵着小公子,只能在外围转悠,所以他们并没瞧见过这个院子里是什么模样。
林清扬能看见女鬼在夜里走进去,他再开一个天眼通往里面一瞧,发现是女鬼哭泣着在抚摸婴儿,口中念念不停地说着儿啊,我可怜的儿啊。林清扬便知道这女鬼是小公子的亡母。又用法术让一名小仆说了真相,便知道小公子的母亲在半个月前失踪了。
现在翠果带他走入了这个大院,但是并不让他入内,只在外面安排了一间偏房,让他坐在里头休息。仆人们跑前跑后地正在点灯笼,林清扬自备手表,一看已经将近七点了,于是耐心等待,翠果也并没有离去,坐在一旁。
这座大院有专为小公子准备的小厨房,水都是由院里的婢女现煮现端上来,本就比外面安全。翠果又用银簪子验了水,确认无毒,便倒了两杯,与林清扬一道饮。
林清扬不问话,翠果也不说话,是一个自律性很强的丫头。
可是这么干坐着太无聊啦,林清扬哪是一个闲得住的人,便站起来在屋子里东摸摸、西看看。这时候忽然听到院子里响起了斥责声与打耳光的声音。他与翠果一道往外看,原来是一个小丫环不小心打碎了碗,正被一个老妈子捉住了扇耳光,小丫环才十一二岁的年纪,哭个不行。
林清扬喊了一声:“喂!碗值几个钱,我来赔就是了。”
“哼,赔的着嘛,碗是不值钱,可家法家规严明如山,做错了事就得打。”老妈子对林清扬不屑一顾,伸手狠狠又扇了小丫环四个耳光。小丫环的脸都被打肿了。
“赔了不就得了,用得着打这么狠?!”林清扬挺生气。
老妈子口气却比他更大,生硬地回应道:“这小丫头的命都是张家买来的,打死都用不着你管。”
翠果拽了拽林清扬袖子,叫他不要多管闲事。
林清扬非常不满地说道:“大帅府这是以军规治家吗?是不是太残忍了些?七小姐不管这事吗?她是受现代文明教育的女学生,能看到这么封建的事情发生不管?”
翠果摇了摇头,回答道:“并不是大帅制订的家规。夫人祖上是山东抚台大人,沿用着清朝的家规家法,婢女们都是这么受严厉管教长大的,所以没人说个不字。小姐虽然待我们不薄,但是家里人太多了,有些恶奴才阳奉阴违,小姐也没办法全管到。”
“哈哈,清朝名存实亡,皇帝都管不住国家了,你们这套既不合理也不合法的旧家规竟然还用着,这得害多少人,难怪大帅府上死人多呢……唉……”林清扬喃喃自语。
这时那个老妈子依然不依不饶的扭住小丫环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嚷:“小骚蹄子,年纪小小就会勾人了,竟然还冒出来个公子哥替你求情,留着你做什么,把你卖到窑子里去。”
翠果这时候也有些看不下去,刚要出去拦着,林清扬已经一个箭步冲了出去。
林清扬并不管她是什么身份,也不觉得不应该打女人或是老人,反正林清扬那年特别狂,觉得这人很恶毒,就会出手教训。所以他一个飞踹直接把老妈子给踹倒在地,随即揪起她左右开弓打了四个大嘴巴。
“你这个老巫婆,你想把好好的姑娘送去妓院,你们大帅又把妓院的姑娘讨回来做妾,倒是一个自产自销的好循环。不如让我送你去妓院混一圈,看看你能不能混成什么达官贵人的阔太太。”林清扬挖苦她。
从他身后传来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唉唷,这是在说谁呢?”
老妈子一看来人,急忙挣扎出来,朝她的方向爬,一边爬一边哭喊:“七太太救我,七太太救救我。”
林清扬站直了身躯一看,心想原来是七姨太,穿的花枝招展,头上脖子上手腕上,各种宝石首饰,各种金链子,虽然年轻貌美,却是庸脂俗粉,原来张大帅的品味这么差。
翠果也急忙叫了一声七姨太。
七姨太上下打量林清扬,眼前是一位风华正茂的年轻美男子,俊美出众,难怪翠果脸蛋红通通的,大帅府里哪曾见过这么好看的年轻男子,别说大帅府,这个城市里里外外也少见这么精致的美少年。七姨太前几天嫌府上驱鬼太过吵闹,去外宅住了三天,看看戏听听曲,过的很是自在,听说府上的法师们都退了,这才回来。刚刚经过这里,就听到有人在说妓女什么的,虽然她是戏子出身,如今身份也尊贵了,但是听到这种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的事总觉得刺耳,于是问了一声,便迎面见着了林清扬。
因为太好看了,穿的也像有钱公子,所以七姨太没打算计较,也没故上管那个哭天抢地的老妈子,反而问了一声:“哟……这位是……”
翠果正打算回答,七姨太拿手绢一挥,示意没问她的意思。
林清扬笑,说道:“我是七小姐的学长。”
翠果瞪大眼睛,可没想到林清扬会胡说八道。
“学长?据我所知,七小姐读的不是女校吗?”七姨太笑着问。
“女校也有分部啊,何况也是毕业有些年头的学长了,现在受聘回校做风纪委员长,这次是来家访的。怎么姨太太您对学校工作也有所了解吗?”林清扬满嘴跑火车,而且摆明了欺负对方没读过书没文化,对学校的事情一窍不通。
七姨太果然被唬住了。干笑了两声说道:“我是不太了解洋学馆的事情……不过大帅与太太都不在家,七小姐呢,怎么不来招呼客人,翠果,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怎么把七小姐的师长带来小公子这里呢?”
七姨太板起脸来数落翠果。
翠果气鼓鼓地瞪着林清扬,恨他胡说八道。
林清扬笑了,也懒得和这么一大堆人浪费时间,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黄符来迎风一烧,烟弥漫开来,飘散到在场这些人的鼻孔里。
林清扬挥挥手说道:“散了吧,散了吧,这里啥事都没有发生,都忙自己的去吧。”
所有人便昏头昏脑地原地摇晃了几下,然后各自朝原来的方向走去。
林清扬拦住那个老妈子,特地给她补了一道符,叮嘱她道:“以后待这个府上的小丫环都得跟对自己亲闺女似的好,不准再欺负人了!”
老妈子像木头人一样点了点头,朝自己的房间走去,半炷香的功夫后她会清醒过来,以后就会一直按照林清扬的吩咐办事。
林清扬又来到翠果面前,啪哒一下打了个响指,翠果清醒了过来,吃惊地望着他,又望着散开的其他人。林清扬笑眯眯地说道:“走了,回我们那屋去。”
“怎么了?你对他们怎么了?”
“我没怎么呀,七姨太对我的事情没兴趣,于是就离开了呗。”
“不可能,明明刚才说到……咦……”翠果拍拍自己脑门,眼面前的事竟然一点儿也想不起来了。她望着林清扬背影,深觉此人的奇特,但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