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弦听了几耳朵打人一方叫骂的话,小声分析道:“好像是捉奸,捉奸这种事,大家通常先忙着看热闹,因为偷情方在道德上已经失去了立场,没人会在第一时间去帮他们。”
他话音一落,旁边果然有不少围观者在喊:“啊呀,捉奸,是捉奸,打死人啦!”
“打死就打死呗,一对儿狗男女,活该。”围观群众里很快有了叫好的声音。
欧小楼他们便有些为难,原本是说看谁有危难,能帮就帮一帮,可捉奸这种事情,很难评断受害方。不过打人终归是不对的,尤其是那边打人的是一群中年妇女,不仅打人,骂得还特别脏,谁上去拦一点都会被各种脏话骂到狗血淋头,他们几个年轻未婚大男人要上去制止她们,多少有些尴尬。就在这犹豫的几秒钟时间,忽然看到被摁在地上打的人,突然挣脱了一个,并且快速朝铁桥栏杆上爬去,最终颤巍巍地站在了栏杆上,面对着桥上滚滚车流,秋天的风吹乱了她的长发。
长长的发丝被风拂起时,人们看清了那是一个非常清秀可人的女孩,看起来特别年轻,大学生的青涩模样,穿着素净的棉布白衬裙,裙子很长,掩过脚踝,女孩赤着一双脚,踩着一双单薄的白色帆布鞋。看起来完全是个动人的文艺女青年的模样,但这模样并不美好,她的裙子早就被中年女人们扯破,带着在地上挣扎拖行的痕迹,脏污不堪,不仅如此,肩膀这里一片已经被扯碎,露出白色内衣和肩带,差点连内衣也被人剥去。女孩方才因为惊恐,尖厉地哭喊,但是踏上栏杆的一瞬间,整个脸色都变了,苍白、绝望和孤注一掷的愤怒,脸上满是泪水,还有被打耳光留下的红印与被指甲划破的一道道血迹。
女孩颤抖着站在栏杆上,仿佛风一吹就能把她吹下去的样子,因为这种自杀式的行动,把围观者们吓了一跳,纷纷往后退了好几步。师徒四人并没后退,因此反而很快来到了人群最前方。
女孩因为将自己处在危险的地势上,一时半会儿也没有人敢去扯她打她,而地上另一个被几名中年壮妇强摁在地上抽打的受害者,此时看着栏杆上的少女悲凄地哀嚎起来:“了了,你下来啊,你下来,不要想不开,想下来,有事好好说!不要冲动啊!”
哀嚎的是一名男子,一米七二左右的身高,有些年纪了,但长得十分斯文白净,相貌姣好,身形孱弱,若是配上一副眼镜,倒很有几分徐志摩般的书生俊秀……不过可惜,现在也被打得非常悲惨,一身复古中山装更是被撕得七零八落,他喊完这句话,立刻被一个满脸横肉的胖妇人冲上来挣着脖子狠抽了四五个大耳光。
壮妇人河东狮吼:“你成不上班不干活不带孩子,吃我的用我的花我的,打扮得跟个花季处男一样,臭不要脸,竟然敢背着我包小三,玩女大学生?!你还要不要脸,臭贱货,你让她去死啊,让她跳啊,你怎么不跟她一块儿去死,跟这儿演撕心裂肺,演情深深雨蒙蒙呐?!都让围观的群众看一看,评评理,吃软饭的臭男人,臭不要脸,陈世美,下三烂!谁给你买的车,谁给你的大别墅住,谁给你生的孩子,你这白眼狼,负心汉。”
妇人骂完,又开始踢地上的东西,地上是一只被拆烂的行李箱,衣物散乱在四处,一把吉它也被踩砸得粉碎,妇人踹着箱子边踹边对围观的人们喊:“你们别被这个小妖精给骗了,看起来清纯无辜,楚楚可怜,什么女大学生,呸!就他妈是个贱人,是个大傻逼,被这臭男人三哄两哄,就敢拿着行李脸也不要了冲到这儿来,来干嘛,还想和他双宿双飞一起弹琴看花?要不要脸啊?!骚货!你们看看,这情书,这些,这些!这两人搁那边宾馆开房的时候被我们逮着了,拖出来了!我们要晚到一步呢,你俩还真想开心快活啦?!当我死啦?!我呸!我才是正妻!这臭男人住着我家的大房子,我还给他生了个丫头生了个小子,成天花我娘家的钱,啥事不干就知道在网上打游戏泡妞,我这些年就养你这么一个狼心狗肺的小白脸?!!你这臭男人还有没有心!有没有良心啊!!!要死是吧,那你俩要死就抱着一块儿去跳啊,真跳死了我就服你俩!我敬你俩是真爱,我不仅不追究,还要给你俩立大牌坊!请你俩死到阴间去做夫妻!那地方我管不着你们!你俩能成双成对了,去啊!去啊!”
妇人叫骂着,一边去拖拽男人,要把男人也拖到栏杆上去,男人到底是怕死,一转脸怂了,死命抱住老婆的腿,痛哭求饶。
“老婆我错了,我一时糊涂,我们再也不敢了,你放过我们吧,我求求你了……”
一直面无血色,惊恐发抖站在栏杆上的女孩子,听到他的求饶声,忽然握紧拳头撕心裂肺地吼了一声,“啊!!!!够了!!!你不是就想看到我们死嘛,好,我没什么可怕的!但是死前我一定要把话同你说清楚,我和秦老师是真心相爱的,没有你讲的那么不堪!!!秦老师,你不要怕她,爱情有什么错!是你对我说的,真实爱情的途径并不平坦。没有青春的爱情有何滋味?没有爱情的青春有何意义?!秦老师!!!你站起来!到我身边来!你说过相爱的人就应该站在一起,死有什么可怕的,只要我们能永远在一起,就比任何一切都重要,不是嘛!!!秦老师!!!”
女孩勇敢地对她的秦老师伸出手,竭力争取着他的肯定。但男人直发抖,看都不敢看他一眼。壮妇人冷笑起来。
此刻,何弦倒在一边小声地吐槽:“真实爱情的途径并不平坦,这是莎士比亚说的,没有青春的爱情有何滋味那两句是拜伦说的,果然多读点经典书籍,在哪个时代都能泡上妞……”
他话才说一半呢,那个河东狮咆哮了,“你的秦老师?!哈哈!他是狗屁的秦老师!他在网上勾三搭四到处说自己是大学讲师,放他妈的狗屁,妈的他不过就全家借钱供他读了一个破研究生,凤凰男,工作还是我家给找的,上了一年班就不愿意干了,说糟践了他的学问,他有个屁的学问,然后成天在家游手好闲好吃懒做的混着,你是不是觉着他能念点破诗弹几首破歌就特别浪漫了,老娘当年还不是被他这小白脸用这几招骗到了手,呸,我又是生孩子又是砸钱在他身上,我难道就不是从年轻大姑娘熬成黄脸婆的,我得到了点啥?!今天你以为你是一个黄花大姑娘,和他有点狗屁爱情就能跑过来抢男人?!凭什么啊?!年轻的大姑娘要都能抢走别人老公了,政府还给人开啥结婚证立啥婚姻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