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三一年的秋收,因水灾泛滥,额穆县城的辖区境内,地里所有的庄稼,几乎都处于歉收状态,四处都闹起了饥荒。满洲国的苛捐杂税又只增不减,这更加让一些普通老百姓苦不堪言,各地也时常有因为税收纳粮引发的骚乱,偶尔也会有发生,有年轻气盛,血气方刚的小伙子,失手打死满洲国税官而被官府押至到大狱,等待砍头的事情。一时之间,老百姓怨声载道,随之而来的是盗贼四起,遍地匪患。
黑石镇劳工营也发生了小规模的暴乱,杀死了四个日本宪兵,劳工也死了十几人。并且,涉及此案的劳工也跑了七八十人。志民和孙二宝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没有一丝震惊的表现。相反,他们倒有一些兴奋。男子汉大丈夫,与其苟且偷生,不如轰轰烈烈的去死。当然,这只是他们两个人的想法,并不能代表大多数人。
死了一个日本人小川,县府都兴师动众的由警察署署长亲自挂帅,赶往出事地点,这次一下子又死了四个日本宪兵,其严重性就可想而之了。况且,跑掉的七八十号人,并没有安分守己的躲藏和隐匿,而是凭借着抢来的四条枪,啸聚山林,在柳树河一带明火执仗的打家劫舍,成了一股新生的土匪。更传奇的是,他们这股土匪报号——灰狼,志民不知道这和逃跑的灰狼——张三,有没有直接的关联。
疯子从春满楼打听到,导致这次暴乱的原因非常简单,也非常出乎人的预料。
事情发生在八月十五中秋节这一天,同住一个帐篷的百十名劳工,集体凑了一点钱,托来回给劳工营送菜的两个人,从黑石镇捎来了百十块月饼。晚上,正在按人头分配的时候,四个喝得醉醺醺的日本宪兵持枪走进帐篷,打落了劳工手里的月饼,又把还没来得及分出去的一小堆月饼,踩了个稀烂,并用中国话骂道:“支那猪,不能吃人的食物。”有一些劳工委屈得大哭,更多的劳工,尤其是二十多岁,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怒火,多日的积怨在这一刻迸发出来;也不知道是谁先喊了一句:“杀了这帮狗日的。”一大群劳工就围了上来,四个日本宪兵见状,慌忙开了几枪,当场打死了两三个劳工。还没有等他们开第二枪,黑压压的人群就一哄而上,铁锨,镐头,铁锤,凡是能利用上的武器都利用上了,顷刻间,四名日本宪兵血肉模糊,死于非命。
听到这间帐篷里传出来枪声,其余的日本宪兵在小队长的带领下,架起了机枪和手里的三八大盖枪,对着四散奔逃的人群开始扫射。后查实,击毙暴乱的劳工有十二人,加上帐篷里死去的三人,一共死了十五名劳工,轻重伤的劳工二十多人。
志民一向不怀疑疯子打探来的消息的准确性,因为烟花柳巷之所,向来是三教九流出没的场所,来来往往的客人也是鱼龙混杂。无形中,也就成了各种情报的集散地,大到国家大事,小到扒灰偷汉,鸡零狗碎的事情。在这里都能露出一点口风。
驻额穆县日本关东军少佐——荒木正二亲自出马,带领一百多号关东军;以及新任额穆县警察署署长谷口明三率领的七八十名警察,一起杀气腾腾的赶到了黑石镇,整装待发。
在黑石镇警察所一个不太大的院子,谷口明三协同翻译官;给所有来到黑石镇的满洲国警察开了一个现场动员会。会议的主要内容就是:鉴于额穆县城最近一段时期以来,盗匪猖獗,尤其是劳工营暴乱事件,更是对整个辖区造成了极坏的影响。故此,日本关东军司令部,责成额穆县县府以及驻军等各个职责部门,为保大东亚共荣,务必清剿境内匪患。据关东军情报部门获悉,额穆县城境内,大大小小的土匪组织,已经有七八股,最大的绺子有两股,一股就是新近暴乱出劳工营的灰狼绺子,还有一股是报匪号为——东北风的绺子,当家的大掌柜是已故东北军陆军独立第二十七旅;第一团团长吉武的第二任妻子,姓名不详。此次清剿任务的首要目标,就是不惜任何代价消灭这两股土匪。
听完谷口的讲话,又见过了关东军的武器装备,迫击炮五门,重机枪四挺,轻机枪十挺。这个阵势,倒像是要和正规军作战一样。警察署的武器配备就稍逊一筹了,不过,也有轻重机枪各两挺。
志民看到这些武器装备,要用来对付几乎没有重武器的绺子,心中不自禁的为小兰姨和烟儿她们捏了一把冷汗。
十月的季节,山上以及身边的一草一木都在一点点的改变着,不再是满眼的绿色;而是有层次的披上了彩妆。再过一些时日,便会是深秋的萧索和苍凉。
志民把目光投向远山,一种莫名的伤感,像秋风一样袭来,沁入了身体,让他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