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将至, 番邦小国及附属部族, 尽皆来朝觐见祝贺,繁都内涌入大量身着奇装异服之人, 其言行举止, 迥异于大齐子民。
无论是千年前的封建时代, 还是千年后的现代社会,每逢佳节吉日, 总不免有人借机生事, 偷盗劫掠等活动更是几近猖獗。
随着几位辅政大臣陆续辞官亦或谢世, 司承砚将大权悉数纳于掌中,铁血手腕, 强硬作风也逐渐显露, 为了避免重蹈覆辙,确保天下百姓安居乐业, 先后颁布了几条法令,加重对贼人的惩处,与此同时,增添各地巡防兵丁,将一众喜欢偷鸡摸狗, 素行不端的地痞流氓悉数抓了起来。
各级京官及地方官员知晓圣意决断,兢兢业业, 厉行清政,一时风气大肃。百姓丰衣足食,国泰民安, 圣恩沐浴之下,人心莫不归附。
时光易逝,转眼已是除夕,遵循大齐祖制,年三十这天晚上须得大摆夜宴,盛情款待各国使臣及文武百官。
按照原世界剧情发展,鹿嘉儿跟随宇文宣出席宴会,于皇宫中邂逅北夷皇子耶律雄奇,凭借其天真可爱,精灵古怪的性子,在这位敌国皇子心头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为之后辗转于三个痴心爱慕自己的男人之间,尽享天下奢华的糜烂生活作出铺垫。
至于司承砚和白檀,自然被几人视作眼中钉,肉中刺,费尽心机地连根拔除了。
可惜了那时励精图治,踌躇满志的司承砚,以及一腔痴心错付,从始至终都在被人欺骗愚弄的白檀,还有无数不慎受战火波及,凄惨死去的大齐子民。
除夕夜宴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是原著剧情的一次高|潮,对后续发展起着至关重要的决定性作用,也是司承砚身体走向衰弱,精神濒临癫狂的开始,那之后,他就逐渐变得喜怒无常,刻薄寡恩,久而久之,左右近臣及心腹为自身计,自然想要另谋高就。司承砚众叛亲离,只能眼睁睁看着万里如画江山尽归于他人之手,怎不令人扼腕叹息?
好在,白檀来到了这个世界,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他放下调弄香料的银匙,偏首望向司承砚,年轻帝王午睡方醒,狭长锋利的凤眼微微眯起,阳光从菱花格子内透进来,洒落在黑曜石般的眸子上,柔和了那异常冷冽深邃的目光,隔着袅袅烟雾,缠绕在白檀身上,缱绻缠绵。
司承砚整理衣襟的手一顿,痴痴地盯着白檀看了一会,勾唇一笑,“总觉得这一幕有似曾相识之感。”
白檀闻言也不禁恍惚片刻,殷红薄唇轻启,一字一顿地低喃道:“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
两人相视一笑,空气也温软多情起来,犹如一块被暖化的蜜色饴糖,甜到齁人。
华灯初上,夜幕缓缓降临,装扮得明媚鲜艳,花枝招展的宫侍们鱼贯而入,捧来各色珍馐美味,瓜果点心。
酒宴准备妥帖,身着朝服的文武百官及番邦使臣依次进入,静立两旁默然无声,个个敛眉肃目,毕恭毕敬。
这两年以来,大齐圣主司承砚君威日重,锋芒毕露,其精明决断,无双智慧,在朝政之中显露无疑,近日更是实行一系列大刀阔斧的改革,革除敝政,崇尚雅道,一时国力大振。
拥有如此贤明君主,大齐兴盛,可计日而待。
先时,大齐与燕国及北夷三足鼎立,势均力敌,相互牵制之下,谁也不敢轻举妄动,即便是喜欢揎拳裸臂,鲁莽好斗的北夷人也只敢龟缩边境,小范围内挑衅滋事。
至于其余小国蛮族,迫于形势,不得不依附三国,定时上贡,以此寻求庇护,在夹缝之中艰难生存。
然而,如今大齐日渐昌盛,长久以来的平衡局面即将被打破,北夷和燕国恐怕不会乐见其成。
再加上虎视眈眈的宇文宣和司承礼等人,今天晚上的这顿饭,注定要成为鸿门宴了。
因在年下,白檀不好穿得太过素净,便舍弃了一贯钟爱的月白天青等色,换上礼部送来的繁复衣袍,正红色为底,黑色镶边,绣以龙凤吉祥纹,再点缀些水獭毛,精致考究,与司承砚身上那袭黑红二色的冕服遥相呼应。
唤张果儿来为自己挽好发髻,白檀揽镜自照,稍稍打理了下面容,彻底无视掉妆台上一盒盒价值不菲的胭脂水粉。
一双修长匀称,骨节分明的手伸过来,轻轻落到白檀肩上,司承砚俯身,与黄铜镜中的白檀深情对视,轻声道:“檀儿天生丽质,唇不点而红,眉不描而翠,朕真想把你藏起来,隔绝所有人的奢求觊觎。”语气虽温柔,却莫名带着几分让人不寒而栗的森森冷意,也不知他到底想到了什么,竟诡异一笑,幽幽道:“若得檀儿,必以金屋藏之。”
清淡的龙涎香充盈鼻端,白檀抿唇一乐,坦然笑道:“陛下内忧外患,马上都自身难保了,还有闲情逸致想这些风流事?”
司承砚不愿让白檀看到自己不堪的一面,他垂眸,遮掩住其中嗜血的杀意,胸有成竹地说道:“不急,事情很快就要结束了。”
戊时方至,司承砚与白檀携手来到升平殿,踩着深蓝色四合如意天华锦纹地毯,缓步踏上台阶,接受众人朝拜。
三呼万岁的声音响彻殿宇,一颗颗头颅恭顺地低垂下去,司承砚攥紧白檀纤长温润的手指,无言地传达着某种信号。
跪在下首的众人虽姿态谦卑,其中却不乏表里不一之人与同党互换眼色,暗度陈仓。
司承砚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不动声色地笑了,眼神凉薄而邪肆,既然有人不知天高地厚,非要做出弑君叛国之事,他又何必顾念那子虚乌有的君臣道义?
众人等了一会,龙椅上的人开了金口,免除礼仪,这才齐齐站起身来,在内监引领下各自入座。
北夷皇子耶律雄奇一抬眼,恰恰看到端坐在大齐皇帝身侧的绝色美人,唇红齿白,靡颜腻理,乌发如云,体态绰约,言谈间眉眼灵动,巧笑倩兮。
这样倾国倾城的昳丽容颜,实在是具有致命的吸引力,耶律雄奇目不转睛地盯着白檀,久久移不开视线,那张五官粗糙,轮廓硬朗的古铜色脸庞上,难以掩饰地流露出几分惊艳,心内更是连连赞叹:大齐皇帝真是艳福不浅,能得到如此风华绝代的佳人……
不等白檀有所表示,司承砚就敏感地察觉到了耶律雄奇失态之处,眯起凤眼,用寒冰似的眸子瞥了对方一眼,暗含警告之意。
耶律雄奇心中一凛,知道自己露了痕迹,也不慌张,反而顺势举起酒杯,冲着司承砚遥遥致意,操着一口生硬呆板的大齐官话,磕磕巴巴地说道:“北夷耶律雄奇敬陛下一杯,愿大齐来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司承砚淡淡道:“三皇子客气,朕与贵国二皇子耶律雄才相识多年,也希望北夷明年年谷顺成,人物康阜,也好沐浴清化,早识礼仪。”
北夷人自古以来倚仗畜牧狩猎为生,性格粗犷,重武轻文,不过靠着族人慓悍勇猛,精于马战,才一跃成为可与大齐,燕国对峙的存在,于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上可谓是一窍不通。耶律雄奇平素最不耐烦的就是识文写字,只因北夷现任单于春秋已高,几位皇子及各部落实在闹得厉害,耶律雄奇有心出使大齐,以免成为被殃及的池鱼,等到其他人斗得两败俱伤,再借助大齐势力,趁机上位,所以颇耗费了些精力,临时学习了大齐语,勉强能说几句场面话,至于这些文绉绉的对白,他却是一知半解,不明所以,但众人闷笑不已的反应却是再好不过的注释。
耶律雄奇恼羞成怒,待要依着自己的性子,不顾场合地发作一番,却留意到那一身绛紫色华贵长袍的文弱青年朝他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权衡片刻,到底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咬牙忍耐了下来,只是两侧太阳穴却隐隐鼓起,显见得余怒未消。
见耶律雄奇不高兴,白檀却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姜长戈这睚眦必报的性子,真是无论经历多少世界都不曾改变呢。
白檀面无表情时都美得不可方物,此刻展颜一笑,妩媚的桃花眼弯成月牙状,眸中水波潋滟,熠熠生辉,满室奇珍异宝都黯然失色。
对比之下,原本尚算清秀可人的鹿嘉儿顿时相形见绌,见所有人的目光都胶在白檀身上,宇文宣更是罕见地柔和了眉眼,神色之中带着不自知的爱怜,一颗心酸酸涩涩的难受,思来想去,越发坚定了要除去司承砚和白檀,取而代之的决心,暗忖道:既然将军府里的人都说司承砚不是好皇帝,想必事实正是如此,那我与将军谋划的一切便是替天行道,又何需愧疚畏惧?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众人都有些熏熏然,白檀早就安排了几样新巧有趣的歌舞用以助兴,见状对太监总管荣宝略一示意,对方便挥了挥拂尘,细声细气地将人传唤了进来。
丝竹声慢慢飘荡开,十余名身着嫩绿色长裙的优人莲步轻移,徐徐来至殿前,躬身行礼后各自散开,抬腕低眉,轻舒云手,纤腰轻拧,玉袖生风,行动间香气袭人,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一曲将尽,优人渐渐聚拢,衣摆盘旋飞舞间,一粉衣少年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怀抱琵琶,素手轻弹,泠然作响,其曲调之美妙高雅,世所罕见。
众人侧耳聆听片刻,不禁目眩神迷,心猿意马。
正在此时,白檀耳尖一动,慌忙抬头望去,只见一支羽箭破空而来,挟万钧之势,直指司承砚眉心。
作者有话要说: 正反派马上就要正面怼啦,这次,我站白檀必胜啦啦
月初和月底总是特别忙,两天没上网,今天特意多撸一点赔罪,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