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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高僧入堂,见慕徵洒脱离去,问佛祖道:“何为?”

佛祖曰:“情深不寿,慧极必伤,怕是,要入心魔啊。”

僧曰:“世上穷凶极恶的魔也有更高的道法可以驱除,只这心魔二字,该以何物驱除?”

“只怕最后不止害得自己,还有整个神族都将是一场浩劫。”

“罢罢罢,天地浩劫,并非系于一人身。该来的躲不过,事事都如此。”

慕徵回了神音宫,在外面的桂花树下看见了岚心,他略微驻足停留,岚心在采摘新鲜桂花。

慕徵问了句:“你在做什么?”

岚心习惯了慕徵不理睬她,突然和她说话还让她愣了好一会儿,这才说道:

“我看桂花开得好,想采些桂花做些桂花糕。”

慕徵想了想:“留些给我,我也做些。”

“夫君想吃吗?不如我做了给你送去?”

慕徵难得的和颜悦色,岚心当然要把握好机会。

不料慕徵神色却不好了:“你留点桂花给我就行,别人做的,她一口就能吃出来,这丫头嘴巴刁着呢,到时候我做了新鲜的给她送去。”

岚心低下头掩去自己的表情,心想:果然呢,当初这人在神音宫就不太平,这下好了,人去了西天,慕徵三天两头往那边跑,更是恨不得住在那里了吧。

慕徵知道了燕乐的情况心情不佳,也不想和她多说话,自顾自进了屋。

他没想到自己的寝殿站着一个人。

天神的黑袍遮住了窗前的光亮。

他听到开门声转身:“从西天回来了?”

慕徵知道自己隐瞒不了天神,也不打算做任何隐瞒,

“是。”

“那丫头情况如何?”

“天神是问,现在的情况如何?还是以后的情况如何?”

天神微不可闻的皱眉,神情掩藏在黑袍下,慕徵自然没看见,天神道:“几日前我也去了西天,佛祖和你说的事情,是我让他转告你的。”

“为什么?”

天神走到慕徵面前:“我欠这丫头和她娘太多东西,如今她这一身伤痛我也并非没有责任,可是,不管做过什么我都不后悔,她是神族公主,就应该为了神族做出贡献,不管多大的牺牲。”

慕徵忍不住出声:“所以天神来找我的意思是?”

“她的身上沾染了怨气,留不得了,若是可以,由你解决吧。”

慕徵不敢置信的看着天神:“你要我......”

“她是我的嫡孙,我比你更疼她,可是现在六界都因为怨气闹得沸沸扬扬,我不能因为私心......”

“我不会杀她的!就算是背弃六界也不会!你在当初就为了六界责任把她困在毒草园孤独的活了三百年,如今还要为了可笑的责任把她抛弃吗?”

“慕徵,你要记住,这天下,从来都不是你一个人的天下,就算日后你成了天神,也是这样的。”

天神的声音有些颤抖:“如果可以,我宁可她从未活在这世上。也许当初在她从毒草园出来的时候我就该杀了她的,一时心慈手软,造就今日这不堪的局面,你若是不愿意动手,我找别人便是了。”

慕徵听到这话,心里闪过担心,瞬间想到了一种可能性。天神在他眼前,黑袍背手而立,一派自信。慕徵一言不发就用念力去了西天。

刚才天神的话,让他担心天神会不会在佛祖那里对燕乐下手,不是他不信西天,只是,这位天神想做的事情,从来没人能阻止。等他急冲冲冲开燕乐房间的门,燕乐本来睡得很安稳,被这动静吓到了爬起来,看到是慕徵才定下心,有点不解:“你怎么回来了?”

慕徵松了口气,便扯出一个笑道:“没事,就想看看你,你就算在这里,也要小心些,别太相信别人。”

燕乐不明所以:“你怎么了?”

慕徵摇了摇头,这些事情还是先别让燕乐知道了吧。

“没事,睡吧。”慕徵给燕乐合上门。

屋外,慕徵的对面站着天神和佛祖。

天神道:“我刚才那番话,是试探你的,慕徵,记得你初登神位的时候我对你说的话吗?”

慕徵记得,那年自己刚登上神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自己怯生生的站在天神面前,有的是对这座天宫的害怕,天神看着他,说:“你根骨不错,,以后法术造诣不会差,你是飞升上神用时最少的地仙,以后的修练速度想必也是惊人的,以后若是要你继承我的衣钵,而你心中有自己的牵挂,而你的牵挂和天下你只能取一者,你该如何选择?”

那时的慕徵心里闪过小凌霄花的脸,却执着的摇了摇头,师父以前说过的,女色不能入脑。

他很认真的答道:“自然是选择天下苍生。”

他扬起的小小的脸上满是坚毅。

可是天神却说:“你有一瞬间怀疑了,告诉我,你想到了什么?”

慕徵摇头后又低头不说话。

而如今天神黑袍下的目光打量着慕徵:“我想我知道当年让你有一瞬间的怀疑的人了,应该就是燕乐吧。”

“最近我在想,你到底是不是我托付天神位的最佳人选。”

慕徵道:“天神可以重新考虑,慕徵,也许真的不是适合的人。”

“就算你不要天神位,你也不可能和她在一起。”

慕徵抬起头。

天神黑袍发出沙沙声,人在慕徵面前:“你一定觉得我很冷血吧,为上位者,有的时候需要的就是冷血,可我见了你,觉得有些柔情也不错,但是,若你会为了燕乐放弃苍生,真的是让我失望了。”

慕徵道:“七生七世,总要有一世,是为她而活的。”

佛祖道:“我以为你踏遍九十九座荒山寻到上神金印,内心该是另一番境界了。”

“佛祖不知,慕徵当年寻到上神金印的时候,也寻到了轮回中的燕乐。”

“这世间,我还不曾见过缘分如此之深的人。”

天神忽然撩起自己的黑袍,慕徵终于看到了他的脸,那是一张布满皱纹的脸,他的一头银丝在风中张扬。

天神看着慕徵:“我的脸,是当年神魔大战封印魔神留下的伤,从此布满皱纹,我的头发,是用全部法力抵抗地龙变得花白,这一生,也算是为了苍生,付出太多了,也到了我该为自己的亲人付出一些的时候了。”

慕徵有些疑问,却见天神摆摆手:“无需多言,日后,神族还要多依仗你,希望你别让我失望。”

慕徵咬了咬唇,像是下定决定一样,狠狠的点了点头。

慕徵下一次到西天的时候,燕乐还在佛堂里面听诵经,听那里的菩萨说,她一直很认真的听,现在也能跟着背出几本心经了,他们给她探查魔气,也压抑的很好,妖气也平缓下去,只有慕徵知道,这仿佛是暴风雨到来的前兆。

前夜慕徵难得做了个梦,就是和燕乐有关,梦里燕乐换上了遗恨的灵魂,变得凶狠异常,她举着神音剑,刺进了自己的胸膛,慕徵被吓坏了,梦里面怎能喊她都没有用,燕乐的胸口开出一朵血色凌霄,缓缓倒地,对她说:“你说喜欢我,和喜欢这天下一样,嗯,我也喜欢天下,和喜欢你一样,所以,我怎么舍得你为了我,被苍生唾骂……”

慕徵去拉她,她却化为飞烟,嘴角还擎着满足的笑……

真是个噩梦,这种心碎的感觉现在还在,慕徵来得早,索性也在外面听佛经静心。

燕乐出来一眼就看见了站在菩提树下的慕徵,朝他挥挥手。

慕徵迎过去:“今天不忙,带你去个地方?”

燕乐点点头:“好啊,昨天跟随几个罗汉去了观音娘娘的莲池,当真是一片纯净世界,好像呆在那里所有的心思都收了,自己也变得干干净净的,若是能一直生活在这样的地方,也不错。”

慕徵笑了笑:“神音宫也有莲池。”

燕乐摇摇头:“不一样,那里可没有养着一朵妖花。”

慕徵的眸光黯淡,燕乐一直都是这样的人,她其实什么都知道,什么都通透,但是她宁可选择什么都装作不知道,也许这样能过得更开心吧。

慕徵假意笑道:“我带你去凌霄山吧。”

燕乐说:“唔,好啊,去哪都好。”只要跟着你,去哪都好。

凌霄山斜阳高照,慕徵一身月牙白长袍足踏金莲而过,燕乐笑道:“昔闻佛祖一步一莲,一脸一面,这位仙长莫非和佛祖有什么渊源?”

慕徵道:“不过略懂一二佛语,有幸与佛祖谈过几次道。”

燕乐了然的说:“佛祖悲悯苍生,仙长想必也是这样的,小女子肚子饿了,不知仙长能不能帮帮我?”她还配合的揉了揉肚子,做出一副你不帮我我就哭给你看的样子。慕徵从怀中取出一个布包递给燕乐,她拆开来,桂花香溢出,是慕徵做的桂花糕,她摸了摸布包,尚还温热。

燕乐嘻嘻笑,捻了一块糕在手里:“好久没吃过了,但是看得出,味道很好。”只要是你做的,都好。

燕乐和慕徵坐在凌霄花地里,燕乐翘着腿,一晃一晃的慢慢的咬着桂花糕,慕徵不知道在想什么,燕乐故意把咬东西的声音弄得特别大,慕徵看她一眼,倏忽笑了,手触碰到燕乐的脸,她几乎是本能的脸红了。

慕徵从她脸上拿下一块糕屑,道:“多大的人了,吃东西还像花猫一样!”

燕乐舔舔舌头,嘿嘿的笑:“确实没有琴神年纪大啊。”

慕徵微微笑:“确实,我都该是你父亲的年纪了。”

燕乐噘着嘴:“为老不尊!”

“可你也没尊敬长者啊。”

燕乐把桂花糕往慕徵怀里一塞,站起来拍拍手:“好不容易出来一次,你就知道气我!”

慕徵简直控诉无门:“你倒是讲讲,我怎么气你了?”

燕乐还是眼望着天,掰着手指一一细数着慕徵的所谓“罪行”:“呐,你这么多天才来看我一次,就带我来这里坐坐,然后,还故意拿年纪气我!”

慕徵面无表情看着眼前张牙舞爪的人,哪里还像那个规规矩矩跪在佛像前听诵经的小姑娘?不过,这才是他喜欢宠着的小丫头啊。(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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