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然跟着朱通来到畜牧场。大概十几平的空间，四周围上栅栏，里面只有两头小猪。半个多月不见，小猪已经长成大猪。其中一只肚子微微发鼓。朱通不指给林然，林然还看不出来。

“一切都还好，”朱通憨憨笑着，“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自从怀孕后，那头猪就变得更虚弱了。这应该是肚子里的小猪抢走了她的营养。”

林然说：“你可以尝试在食物里加入‘晶石’。”

在很久以前得到的‘猪养殖法’里，记载了这一点。

“晶石？”

晶石是从丧尸体内得到，可以用来向天之原交换其他物资的重要物品，拿来喂猪似乎不划算。不过仔细想想，本来有一部分晶石就要兑换成食物。不然以荒原的生产力，根本养不活这几千人。

营地的重建很快，第一堵围墙已经重新建好。灵气小麦也收获了第二波，现在，营地完全没有了粮食的担忧。

再加上即将生产的小猪。

等小猪越来越多，营地里的人，也能吃上新鲜肉食。

周雨清醒后，小队准备返回天之原。周雨建议林然跟他们一起走。

这荒郊野外，不适合人类生存。在天之原，有舒适的住所，有热水可以洗澡，有充足的食物，有一个人想要的一切。

林然原本的计划也是前往天之原，周雨的提议很大程度为他提供了便利。

“基因测试你准备怎么办？”韩义没有反对，只是说出自己的问题。

周雨秀美的眉头深锁，说：“我自己知道该怎么做。”

一个多月后，小队抵达天之原。一路上，林然和小队里的人关系稍稍走近。天之原修建在半山之上，外表泛着银黑色的金属光芒。房屋鳞次栉比，一路蔓延，看上去非常雄伟。

临近城墙，韩义带着小队回去复命。周雨带着林然进入附近的一个流浪者营地。这个流浪者营地几乎贴着城墙而建，建筑比吴勇所在的营地要更乱，更复杂，也更有生机。

周雨在前，走进其中一个黑屋子。

屋子里坐着四五个人，见到周雨，眼前一亮，目光都盯着周雨。等他们目光移到周雨胸前的闪电徽章上，又连忙挪开。

天之原的人，不是他们这种流民惹得起的。

周雨走到柜子前，敲了敲。坐在柜子后的老头抬起头，眨眨昏暗的眼睛。周雨问：“你家老板呢？”

“有事儿出去了。”

老头见过很多次周雨，很清楚周雨和自家老板的关系，口气很客气。

这时，周雨耳朵上的隐形耳机闪了闪。周雨按住耳机：“我是周雨。”

随后，是一段漫长的沉默。周雨专注的听着耳机里的人说话。

林然打量着四周。

虽然以前没见过，林然还是一眼看出，这是一个类似于黑市的地方，出售一些在正规市场上买不到的东西。

周雨停止通话，回过头：“林然，我临时有事儿。你先在这里等一下，我去去就回来。”

“好！”

周雨一脸阴沉，肯定遇上了什么麻烦，林然不想给她增加负担。

周雨走后，林然在一旁坐下。旁边的人轻轻撞林然肩膀，低声问：“刚才那妞儿是你马子吗？”

林然愕然，否认说：“不是。”

“啧。很正点。兄弟，人家都陪你来这里了，什么意思还不明显，你还不努力一把，争取一下？”这人尖嘴猴腮，模样很猥琐。

林然苦笑，问：“这是什么地方？”

“你不知道？”那人好奇地问，“这里是‘血池’，也叫‘基因库’。不能通过，或者害怕自己不能通过天之原基因测试的人，会来这里碰碰运气。”

林然想起，韩义提到这个问题时，周雨决然的表情。周雨似乎认为林然没办法通过天之原的基因测试。说真的，林然自己心里也很忐忑。

吃了那么多药，改变了身体结构，又染上血瘾，各种问题缠身。林然也不认为自己能够通过基因测试。

尖嘴笑嘻嘻地，说：“你别担心，兄弟，我和这里的老板很熟。等老板回来，我帮你说说好话，给你搞到一个好的基因，让你进城后，可以喝香的吃辣的。”

林然笑着答谢。

如果这尖嘴真的有这个能力，他一定会先把自己弄进城，而不是在这里等待。林然望着屋外，等周雨回来，但久久没有等到。

帘幕掀开，一个胖胖的身子挤进来。

来人进屋后，怔在原地。

尖嘴又碰了碰林然，低声说：“我说过，我和这里的老板很熟吧。你看，他一进来就看着我们这边”尖嘴举起手，打了个招呼：“徐爷！”

林然回过头，还没看清人，就被来人一个熊抱抱住。

“兄弟，真的是你吗？”

“徐……徐诸？”林然艰难的回想起这个名字。林然对徐诸的印象，就是贪财，胖。难怪周雨敢把林然直接丢在这儿，原来这里是徐诸的地盘。

他们一起在列车上战斗，结下了很深厚的友谊。

“当年你离开车厢后，我们都以为你死了！没想到还有机会看到你！”徐诸眼角泛着泪光，是真性情，“来，我们到后屋说话。”

林然心里也有些感动。

时过境迁，物是人非，还能看到熟悉的人，真好。

两人走到屋里刚坐下，徐诸让老头端两杯茶进来，手撑在桌上，对林然说：“你的事情我已经听周雨说了。你是想进天之原？”

“嗯。”林然点头。

徐诸摩挲着下巴，说：“那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是，直接去接受基因测试。如果过了，那什么事情也没有。但如果没过，后面的事情就会很困难。第二个选择，是你听我的指挥，从我这里拿一份现成的基因，去接受检测。”

“如果没过会怎么样？”

“天之原的基因测试会匹配面部和瞳孔。到时，我们可能不得不把你的脸换掉。”

林然对自己的脸还挺满意的。他权衡着两种情况。原来周雨直接带他来徐诸这里，还有这种考虑。林然问：“第二种选择有什么需要特别讲的吗？”

“嗯……没有。只是遇到基因抽查会比较麻烦，否则，你可以像其他天原人一样正常生活。”

林然来天之原不是为了正常的生活，他只是想来看看，顺便完成王菲的委托。

林然摸着胸口的纪念币。这么多年，经历了这么多生与死的战斗，林然一直没敢把这几枚纪念币弄丢。“那我选第二种吧。”林然说。

“行！”徐诸打了个响指。

说干就干，徐诸很快叫来他的工作团队。

天之原的基因检测流程，分为三步，分别是‘指纹采集’，‘瞳孔采集’，和‘血液采集’。指纹和瞳孔都是为了确定一个人的身份，血液是为了检测这个人的基因是否达到天之原的最低要求。

工作人员一个个抹掉林然的指纹，又为他涂上粘液，附上新的指纹皮肤。完成这一步后，可以看到，林然的手指完全看不出经过处理。天之原的高超科技，也被用到了这种见不得人的地方。

瞳孔的采集应对比较简单，只是一个很浅层的眼膜，像是旧时代的隐形眼镜。但无论从戴着的舒适度还是隐形度来说，都更加优秀。

最后是为了应对血液采集。

这是最简单，也是最难的一步。工作人员能为林然做的，只是在他的手肘上，浅浅的附上一层血膜。这层血里，有一个大概率能进入天之原的基因组。

没人知道天之原对人类基因选择的标准是什么，徐诸也只能尽力去猜。天之原似乎更喜欢长得高大，敏捷，聪明的人类。

在徐诸这儿休息了一晚上，第二天，林然在徐诸陪同下前往天之原基因采集库。

进门，是指纹采集。经过后，每个人会自动进入排队序列。

林然没想到，这里竟有上千人，拥挤的来来往往。一身银白的人形机器人，踩着轮子在其中来来往往，不断重复：“请遵守纪律，排队等候！请遵守纪律，排队等候。”

顶上，是明亮的白色灯光，照亮整个大厅。四壁坚硬冰冷，泛着金属光泽。整个基因库，很有现代科技感。

林然在大厅等了二十几分钟，才进入下一个房间。

首先，会采集虹膜。

林然跟着前面的人，轻易走过这个地方。最后一个房间，分成很多行，每一行都有一台机器。当一个人在前方坐下后，机器会自动运行，采集人类血液。

林然坐下，左右看了看，没人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林然伸出手，等待机器。机器针刺穿林然手臂附着的血袋，林然一点感觉没有，机器就已经完成了工作。

“现在，请您回到大厅等待结果。”机器人冰冷地说。

这整个流程，徐诸都告诉过林然。林然没有半点慌张和不安，依照指引回到大厅。

基因库后台，林然的样本通过传送带进入后台，开始准备进行分析。一个人出现在后台，他信手拿起林然的样本，上下端倪。

这人冷冷嗤笑一声，将自己提前准备的样本放入分析仪器。

林然当然不知道这一切的发生。他静静地等待着，像身边的其他人一样，等待自己的命运降临。终于，一个机器人走到林然面前。

“虹膜扫描开始。”

“身份确定，林然。”

“请跟我来，您已是一名天之原的成员。”

机器人带着林然，从另一边通道出了基因库。天空陡然晴明，林然进入天之原的城区范围。林然总觉得，这天之原的审核显得太简单，太儿戏。完全不像是想审核人类基因。

林然一时还无法获知真相。

林然跟着机器人，穿过热闹非凡的大街，来到一片居住区。很久，林然没看到这么高的居民楼。足有六七十层。

进入楼内，林然和机器人乘坐电梯，快速攀升到四十四楼，机器人打开一道门。

“从今以后，这就是您的房间。我是您的贴身管家，你可以叫我小歪！”

此刻，林然仍旧感觉云里雾里，仿佛自己不在人间。这里所看到的一切，都是他未曾看到，未曾经历的。房间里，床，桌子，沙发，冰箱等东西，一应俱全。现在是夏天，外面的天气还比较热。可进屋之后，林然就感觉气温很舒适了。但他没有在屋内看到空调模样的东西。

“请允许我为您介绍一下这些东西。”小歪跟在林然身边，“这个房间采用的是最新的自动温感墙壁，会根据室温调节温度。随着您居住时间变长，它还会检测您的喜好，更精确的调节温度。”

“这是您的卧室。床会根据您的喜好调节硬度，温度。”

“……”

在过去，这些东西都是林然只听过，没见过的。没想到，现在也有机会体验一把。

林然躺上床，舒舒服服地睡了一晚上。夜里，林然刚醒。小歪便上前，说：“您好，我接到来自c级长官，‘周雨’的通讯请求。是否接通。”

“接通。”

下一刻，周雨的虚拟形象，出现在林然面前。

周雨穿了一件短吊带衫，看上去像是刚洗过澡，身上的水分还没完全干透。头发湿漉漉的。“感觉怎么样？”

“很棒！”林然如实回答，“在过去，我只有在想象中才能生活在这种地方。”

周雨勾起嘴角，问：“你被分到了什么地方？”

“额？”

林然不知道。

小歪回答说：“这里是庚区，031幢，44-4.”

“庚区？”周雨皱起眉头，“你怎么会被分到庚区去？徐叔对你还省钱？你等一下。”周雨的虚拟形象抖了抖，停止在原地不懂。

片刻后，周雨又动起来，说：“我刚才问过徐叔，他是用的他手里最好的血液样本。你应该最少也会被分配到己区才对。在天之原，你居住的地方，代表着你的地位和社会等级。”

甲乙丙丁，戊己庚辛。也就是拍在第七位，倒数第二。

“这也没什么吧。”林然对此倒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

周雨苦笑，说：“你刚进天之原，还不明白。在天之原，人与人的区分，是你对天之原的贡献。地位越高，你拥有的权限越高，能做的事情，也就越多。像你所在的庚区，很多地方去不了，很多事情你也做不了。”

林然沉默了一会儿。这倒是一个问题，如果这干扰了他把纪念币送出去……对了，林然这才意识到一个很恐怖的问题：他不知道，该把这纪念币送到什么地方。

林然说：“这个居住区的问题，先放一放，反正我们现在也解决不了。我问一个问题！”

“你说。”

“在两年前，天之原派了小队外出执行任务吗？”

周雨沉默了片刻，直接切断了通讯。

林然愣在原地，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句话，有什么冒犯周雨的地方吗？

大约半小时后，阿歪说：“周雨请求进入房间，是否允许。”

“让她进来。”

门开了，周雨换上一身干练的牛仔裤配白衬衫。“走吧，我们出去转转。你让这机器人别跟来！”

“好。”

林然把这命令转达给小歪。两人并肩离开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