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话好办啊,有种就一声也别吭!”
西子沫到现在也没搞清楚状况,她只顾着恶心,还有点想死,随即就感觉到瀑布一样的冷水从头顶倾泻而下。
凉,透彻骨髓的凉,仿佛沉入冰窖。
即使是在盛夏,室内也是适宜的温度,这么被泼了冷水,她感觉神智的弦猛的断裂了。
衣物被浸透,濡湿的触感让她的身体极度不适,刘海贴在额头上,离上次修剪已经有了些时日,阻碍着她本就模糊的视线。
还没等她作出任何反应,拳头、脚尖、膝盖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随着刷新她认知的疼痛,精神世界也在一点点坍塌。
她们边打边骂,说了什么西子沫一个字也没听清。
怎么这样……怎么会这样……究竟哪里出错了?她做什么了?难道是上天对她痴傻期许心存侥幸的惩罚?
她拼命想要躲闪,背后是墙,冰冷坚硬,前面是暴风雨一般的拳打脚踢。
手臂只有两只,孱弱且绵软,她只能护住胸前的一小块。
她把那个人揣在那里,就算是死神来索命,也请不要伤害那一方净土。
突然,除了刺激神经愈演愈烈的疼痛,她感觉到像是被人扼住喉管一样难以呼吸,苍白的脸更加失血。
水晶潸涔站在魔镜前,右手伸出,成握状,隔空掐着西子沫的脖子。
太弱了,她一直对这个种子极度不满,看到她这个狼狈模样怒火达到顶峰,就想快点了结她,一刻也不想留。
圣女殿下向来没有什么耐心,她开一次魔镜就恶心一次,不是说种子的脾性影射主人的内心吗?这算什么?
西子沫仿佛被一根长绳吊住脖子,垂放在悬崖边,断壁上的荆棘和棱角不断地刺伤她的皮肤。
她很疼,但是一声痛也呼不出。
几个女生停下了捶打,为首的那个弯下腰,手指插进西子沫的发间往上扯着,口中吐出的脏话与她一身的名媛气派格格不入:“你他妈还真是硬气啊,真一声不吭?”随后又低下头,与西子沫迷离的双眼对视,阴阳怪气地问:“疼不疼啊小姑娘?不管疼不疼,请你记住,别再做错事了,比如,跟在ling屁股后边儿蹭热度,有点……对不起你这张脸蛋啊。”
手离开了冰蓝色湿了水的发丝,几位漂亮的女孩儿离开了这间屋子,关了门,说说笑笑扬长而去。
仿佛什么也没发生。
粉紫色的双瞳失了颜色,黯淡无光,因为呼吸不畅眼眶憋的通红。
水晶潸涔松了手,缓慢垂下胳膊。
罢了。
西子沫这副无能为力的懦弱模样,何尝不是她呢?她对于梭度年,和西子沫对于那些恶心的女人,是一样的无能为力,如出一辙。
西子沫背靠着墙,寒冷从头发丝到脚趾缝蔓延,她连发抖的力气也没有,就算喉颈的桎梏撤去了也换不上气,像被抽走了魂魄,只留一副残躯苟延残喘。
太累了,她不受控制地合上了眼。
◇
四周是无边的黑暗。
西子沫蜷缩在黑暗里,在一片空洞幽深的恐惧里瑟瑟发抖,没有依靠,没有倚仗,她看不见自己的影子,感受不到自己的存在。
救命……救救我……
星野川给西子沫扎上吊针,悠长地叹了一口气。
这都什么事儿。
小小的人儿被埋在被子里,只露出惨无血色的脸,连嘴唇都发白,呼吸微弱,简直不像个活人。
不知道是同为女性之间的怜悯和底线,还是为了不让她有明显被侵害的证据,那些女生没在她脸上留下任何痕迹。
可身上却是伤痕遍布。
大块大块的青紫的淤肿,和苍白如纸的肌肤形成鲜明对比,触目惊心。
太狠了,星野川不禁感叹,现在的小女孩儿怎么能有那么大的杀伤力。
就算发着高烧也没能让她的脸发红,摸起来却烫手——并且已经烧了几个小时了。
体温刚降下去一点就又升上去,反反复复不见好转,星野医生无法,放弃了物理降温法,果断选择输液。
阿北那边不知道怎么样了……
这样想着,星野川交代了沐仁柃几句就赶快去找他。
至于为什么西子沫会在沐仁柃家,那当然是出自星野医生的慎重考虑:这次又是西北间接酿成大祸,西子沫应该不会想见到他;西北没空照顾女儿也照顾不好,不如交给沐仁柃,既靠谱又省心。
◇
刚派人去约了宝贝女儿出来,北董还怀着青涩少年初次与暗恋对象单独相处的那种心情,扭扭捏捏忐忑不安,让星野川当着参谋给他挑选了一身行头,还制定了各种情况的应对方式,子公司就给他出了事。
问题解决了一半,被星野川提醒才想起他还得去哄女儿,一个头两个大,急急忙忙跑去那个游乐场,路上还堵车,风尖浪口上外面是无数媒体的钛合金人眼,就算是裹得严严实实妈都不认识,他也不敢下车狂奔公然露面。
到了地方找了一圈也没发现人,还以为是小家伙赌气不肯赏脸,问了卓祁乐,他说自己确实把西子沫送到了地方。
奇了怪了,西北有种莫名的心慌,比老婆被人抢了还慌,一时乱了阵脚出动私家侦探还被媒体识破了伪装,场面一度十分混乱,他们个个都有三寸不烂之舌,逮住人死缠烂打的本领绝世一流,揪着子公司的破事儿不放,相机和话筒恨不得戳到他脸上,二十多个保镖太过渺小,完全hold不住局面。
私家侦探找到西子沫是在游乐场的一间休息室里,听工作人员说是有几个女生包了三天。
西北从媒体的魔爪中逃出,看到的,是西子沫靠墙坐在地上不省人事,衣服凌乱不堪,一副被欺负了的弱小家兔模样。
他感觉心脏绞痛,像是被一根极细极韧的丝线紧紧箍住,一只手猛的拉紧,痛得让人抓狂。
一想到这儿,北董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暴脾气,大手一挥,桌上的文件哗啦啦掉了一地。
星野川知道此刻西北的心情肯定好不到哪去,规规矩矩敲门肯定没什么好下场,就排闼直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