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子沫就低着头,立在客厅方寸之地,站在四只眼睛的注视下,像动物园的动物一样任人打量,刘海儿遮住眼睛,双手捂脸,只露出两只快要滴血的耳朵和一截染上红晕的脖颈,连扣上卫衣帽子的力气也没有,羞得简要冒烟。
被人当面夸奖的感觉真是太羞耻了!仿佛赤裸地把自己展示在城门,所有人都在对她点评,就算都是正面的声音也那么让人无地自容。小时候不算,毕竟所有小孩儿都被人说过“好可爱”之类的话,根本没什么特别的。但这次不一样啊!夸奖自己的人就站在对面,咫尺之间,还是认识的人!
她好想逃离这里,带着降不下温的脸颊耳朵和脖子,狼狈逃离。
连向沐仁柃求助都难以做到,抬不起头给他眼神,也伸不出手拽他的衣角。
但是最后依然是沐仁柃拯救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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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野久迩从哥哥星野川那里拿到了沐仁柃的地址,想要去问他一些事情。
他和Q酱究竟是什么关系?究竟达到了什么地步?Q酱……又是个……怎样的人?
她敲门,栗子开门。
客厅里的一切都展现在眼前,尤其是和沐仁柃并肩坐在沙发上的那个女孩儿。
不正是她么?那天在办公室仅仅用余光扫到的被冰蓝色长发覆盖着的背影,不会错的。
星野久迩认她和认她的画一样,都是十分肯定的判断。
就是她。
此时此刻,小心翼翼喜欢了好久的Q酱本人,正在自己眼前。
她粉紫色的眼瞳,睫毛柔长,皮肤白到病态,被oversize的连帽卫衣包裹着,嫩黄的颜色更衬得她干净出尘,双手放在膝上,由于袖口宽大且长,露出的半截手指若隐若现,玉一样没有多少肉的腿,让人联想到瓷娃娃的脆弱,心生怜爱。
连她的发丝都那么让人沉醉。
比星野久迩想象中还要令人心动。她无能,连把心送给她的勇气也没有,怕她嫌疑弃怕自己卑微,只能再揉碎一点,给这个人更大的留白。
怎么就是这么好的人呢,星野久迩顿时觉得自己低到尘埃里。
她不配的吧,不配喜欢这么好的人。
西子沫感觉到这个推门而入的女孩儿在看自己,羞怯地底下头,伸手拉了拉衣领遮住鼻子以下。
星野久迩也低下头去,觉得盯着那个人多看一秒钟就是大不敬。
而且,为什么她会在这里,和沐仁柃坐在一起?心中的疑问无限放大,以至于星野久迩根本听不见栗子的话。
“这位?请问有什么事吗?”
“诶这位小姐?”
“嘿——”栗子在星野久迩眼前摆摆手,这才换回了她的意识。
星野久迩抬眼看到的是冰青色微卷高马尾的女性,认出来是沐仁柃的经纪人。
所以——可以认为他们在商讨公事吗?Q酱作为《幽》的创作者,沐仁柃作为《幽》的演唱者,栗子作为沐仁柃的经纪人,坐在一起商讨。
但是栗子穿着居家服,反倒沐仁柃和那个女孩儿穿的是休闲装。难道这里不是沐仁柃家么?
一连串的问题让她理不清楚头绪,想问也问不出口什么,只能后知后觉地摇摇头:“没、没什么,我来得不巧,抱歉。”说着转身离去。
栗子更是摸不着头脑,只觉得她是冲着西子沫来的。
其实他们真的是在商讨公事,栗子想要西子沫帮忙出几个系列曲,和《幽》以专辑的形式发行。沐仁柃虽然不敢明目张胆地反对,但也委婉地表明了反对态度,因为他知道西子沫一定会同意,但他不想让小家伙的创作是源于被要求。她应该按照自己的意愿,想作什么就作什么,甜美暗黑,婴孩坠地恶人入狱,完全看她喜欢。
不出所料,西子沫果然点头了,既然她都同意了,沐仁柃也没什么好说的。
正在三人合作愉快万事大吉准备开party的时候,星野久迩来了,连目的都没告知就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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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虫普遍认为隔着屏幕好说话,星野久迩当然不例外,把心中的疑问整合之后不带喘息地发给沐仁柃,得知了他和那个女孩并不是她所想的恋爱关系之后,才放下心来。
“我对她没有别的想法,就是单纯地想照顾她,像对待妹妹一样,你能懂吗?”沐仁柃这么回复。
但当她问到名字,沐仁柃怎么也不肯告诉她。
“这涉及隐私,在没有征求她的意愿之前,恕我不能贸然告知。况且我觉得她应该也不会愿意的。”如果能轻而易举地答应暴露真名,那她当初也就不会取网名了,沐仁柃这么想。作为艺人,他同样不喜欢别人过多地探寻他的私事。
那么性格什么的更不可能了。
“想要知道这个的话,你可以自己去接触她,虽然可能不太容易,但也请尝试一下。”想了想,又加上一句:“注意点别冒犯到了。”
这样挺好的,西子沫真的应该和人多接触接触,她当然不可能主动,但是别人能主动啊。他担心的是,别人过分主动惹小家伙不愉快,自己不就犯了大错了吗,拔了舌头都不足以谢罪。
“你应该是非常关注她的,至少就作品来说,你肯定比我了解的多。所以,就算不当面直截了当地提出交朋友,为什么不尝试发下私信呢?”
星野久迩只觉得跟这个人说话好舒服,不知不觉地就把自己全盘托出,坦白地讲她连对Q酱的作品评论一句都很怯懦。
没有被嘲笑,没有不耐烦,这个人百忙之中对自己的幼稚那么耐心,既维护那个女孩儿又给她建议,一字一句都处理得很恰当。
真是个温柔的人。
星野久迩又有了新的苦恼,沐仁柃对那个女孩儿没有别的想法,不代表那个女孩儿对他也没有。
是啊,这么好的人,如果不是因为特殊原因,连她都要心动了呢,就算是问起身边的女生,她们大部分都说:“公主殿下是能盼到的,就算是万分之一的机会也是机会,可是校草是连想都不敢想的。”
这样的一个别人“连想都不敢想”,直接没有了“可望不可即”的心情而跳跃到望都不敢望的人,对那个女孩儿百般照顾,一言一行都是宠溺,任谁会一动不动没有一点念头?
她不知道。正常的女孩儿都会的吧,唯她不一样。她喜欢了不该喜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