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西子沫互送回家,沐仁柃的护理师工作才算告一段落,却还是不能闲着,趴在书桌上钻研课本。
也许不是很难,但也不简单。他可没有万岁那样的脑子,不是不学就会的旷世奇才,只能规规矩矩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毕竟他还有个不切实际的梦想——学医,虽然特别特别特别不切实际。
栗子端来冰糖炖雪梨,放在他桌上,问:“诶杏仁儿,你可还没跟我好好说说那首歌的事儿呢。”
“哪?”
“当然是《幽》了。一时兴起准备了这么大惊喜,真是出乎我的意料。一直以来都拘泥于同一种风格确实不好,”栗子双手摁住沐仁柃的肩膀,与他对视,“居然禁锢了你的才华!”
沐仁柃:“……我……”
“不过我更好奇那首歌的创作者,写出这么美的歌,一定是个很厉害的人吧。和我也是保密吗?”
“嗯……毕竟还没过问本人意愿,万一人家再不愿意随便透露身份,岂不是很不好。”
“说得有道理。有道理是有道理,那你问问嘛。可以的话真想见见TA,看看能不能来家里做客,我们去TA那里也行,或者去餐馆酒店,不知道TA的偏好,顺便也问问吧。”
“行吧。”其实他很想说:这个人你认识的,她很挑。
“为什么要有‘吧’?难道你还很不情愿?”
“不是……只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是前辈吗?还是朋友?”
“都是吧。”
“亦师亦友?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那么深藏不露的朋友?”
沐仁柃虽然和谁都能好好相处,但是社交范围真的没有多广,除了工作就是学校,都是前辈老师同学同事之类的,栗子还从不知道他有什么要好的朋友。
可能是因为太忙了吧。
有时候真的挺心疼他的,但是没办法,做艺人就是很苦,特别是还要上学,学校还有一大堆杂务。
尤其尤其是在遇到了西子沫之后,简直像个全职保姆,其他杂务包括每天日常的练歌和学习都成了得空才能做的“副业”,忙得不可开交。
早起煮了粥装好,就要打的去她家里接人,还要准备薄荷糖和能盖住椅背和座位的垫布;不上课的时候总要去看看她,问问渴不渴饿不饿无聊不无聊需要他做什么事帮什么忙;上课也总想着她睡得安不安稳画(写)得累不累;出了紧急状况更是连课也不能上;晚上还得负责把人送回家。
但是却乐此不疲,怎么着,他乐意。
每次接送西子沫,偌大的别墅里就她一个人,爹不疼娘不爱的,别看天天安安静静不声不响虽然很挑剔但乖巧得不像话,指不定心里承受了多么大的孤独有多委屈呢。想到这儿,沐仁柃就忍不住心疼。
世界欠你的,我来补偿。虽然他还没伟大到那种地步,但确实有那种想法。
☆
关于《幽》火了的事儿,西子沫虽有所耳闻,毕竟网上到处都在提,但漠不关心。
有什么关系呢?只是一首歌火了而已,演唱者也不是她,沐仁柃在舞台上荧幕上都替她保密,她还是安安静静无人打扰,受不到任何影响。
所以对于栗子突然问起创作者并且邀请见面这个消息,她有点畏缩。
栗子她见过,之前生病借住在沐仁柃家里的时候。那是个很好的人,笑起来很漂亮,不笑也漂亮,对她很友好,也很热情,还叫她“小沫儿”,太亲切了,想起来就羞耻。
不过她很喜欢。
虽然很喜欢,但是突然因为一首歌,以创作者的身份被她约见,还是盛情邀请,就很畏缩。她害怕,也不知道在害怕什么,就是害怕。可能也不是害怕,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种感情。
就像你青涩少年时写了一篇超普通也不有趣的小说,笨拙地使用华丽的生僻字词藻,被班里的同学传阅,被周遭的人夸赞,就算是十分要好的朋友,也觉得非常羞耻,羞耻到想要把薄薄的笔记本抢回来撕碎。
但若是发表到网络上、登在报刊上,就没什么了。反正谁也不认识你,谁也不会在意是你写的,创作者退居幕后,故事本身才是主角。就算知道你,也只是一个生硬的笔名而已,你听不见他们笑,看不见他们皱眉,评论也只有文字图片,所以根本毫无关系。
说到底,她还是惧怕面对人。仅此而已。
卓祁乐虽然也认识了很久,但是一点也不熟,从没怎么相处过,除了通过信息的命令和要求,就是从窗户飞进来的带有食物和其他必需品的遥控飞机,再不然就是那几天被守在办公室门口上下班被跟着,实在没别的交集。
沐仁柃是个例外,以前的西北是个例外,虽然对栗子也有好感,但还没到“例外”的程度。
她太弱了。连话也说不出口,不敢正眼打量别人,被触碰会控制不住情绪和动作,每一寸肌肤都觉得恶心,在涌动的人潮中无依靠会头晕目眩,甚至连感受到别人的存在都会让她不安。
太弱了。
意料之中的,沐仁柃被拒绝了。其实是栗子被拒绝了。
自从上次被星野川约谈之后,俩人就一直保持联系,因为星野川让他时刻汇报西子沫的情况,例如吃了什么喝了什么说了什么做了什么等等等等。
沐仁柃:栗子姐想见沫沫,她拒绝了。
星野川:?为什么?
沐仁柃:可能还是害怕人际交往吧。
星野川:不行!让她去!必须去!见见人没什么不好。
沐仁柃:……
星野川:对了,以后别给我发“沫沫”,万一让阿北看见你还想不想活了?叫的时候也注意点别让阿北听见,我怕他控制不住。
沐仁柃:……
☆
当沐仁柃接了星野医生的“圣旨”之后,又开始软磨硬泡了。
不过这次是以认真洽谈的方式,他知道这对西子沫来说需要克服多大的心里恐惧。
像让恐高又怕水的人跳水,十米跳台。
他只是尽力而为,并不刻意强求,毕竟小家伙的性格不是一天两天的问题,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他也觉得星野川说的有道理,多见见人没什么坏处。她早晚有一天要开口说话,要放下心理障碍,要像正常的女孩子一样活泼开朗,也要和西北和好如初,最后,要自己面对生活。
西子沫太容易妥协了,其实她一直都这么乖巧。
沐仁柃最终把她领回家,栗子见了还是特别热情,然后——
“栗子姐,我重新介绍一下,这是我的班主任,也是《幽》的作词兼谱曲。”
栗子呆滞几秒,接着发出感叹:“小沫儿好厉害!”
怎么办,更喜欢她了。
上次见她的第一面,就觉得小孩儿软萌软萌乖巧得惹人怜爱,忍不住母性泛滥就想爱护她,结果这孩子还那么厉害(至少她这么觉得),更让人欲罢不能了!
杏仁儿给她做保姆真是理所应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