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县大人勤政爱民,以身作则,今日竟然为了方某而破戒,实在是让我过意不去。”方云生不置可否,反而恭维了一句。
一旁的钟图和曾虔二人则是默默对了个眼色,心里想到:“果然如知县大人所说,是个上道的人。”
“方兄弟过谦了,且不说‘以工代赈’之策可以帮助南阳渡过难关,便是看在紫山剑派连日救助无数灾民的份上,本县早就该请方兄弟来此一聚了。
但早先毕竟灾情紧急,如今既然有所缓和,若是再不尽地主之谊,要让别人耻笑我南阳不知礼数,没有好好招待客人。”苏知县说道,“来,为了南阳县的灾民能得到赈济,大家共饮此杯!”
温酒入喉,方云生发现这酒和他在陈家喝过的酒不同,均州酒醇厚绵甜,协调净爽,此酒则柔润芳香、醇正甘美,一问之下,才知道这就是大名鼎鼎的“杜康”酒。
相传当年酒祖杜康当年为酿好酒而“觅遍千里溪山,独择黑白虎泉”,如今河南府(洛阳)境内的还有一处名为“虎泉”的地方,当地也有一族自称为杜康后裔,做着酿酒的营生。像这杜康酒,每年一批最好的,是要上贡给皇上的,因此名气很大。
“倒也是舍得下本钱了。”方云生心里想着,又听到钟图那边开始劝酒。
“方派主少年英才,知县大人亦是一辈俊彦,在下向来仰慕才华横溢之人,今日见到二位,若能管中窥豹,稍有所得,也可受用终生了,我敬二位一杯。”钟图说着自顾自的干了一杯,方云生和苏经桓笑着陪了一杯酒。
几杯好酒下肚,气氛便逐渐活跃了起来,苏经桓早就“方兄弟、方兄弟”的叫着了,趁着机会,问了问方云生的年岁,一听只有十六,心里更是称奇,又听闻方云生自小便在武当,心思便更加活泛了起来。
说了几句,便一口一个“云生弟”,方云生自然乐得知县大人与他亲近,也“经桓兄”的叫着。钟图和曾虔自知地位低一些,倒没有贸然上前称兄道弟,只是称呼也从方派主变成了方兄弟。
一旁的云华略微感到有些被疏远了,但奈何这些套话本来就不是他擅长的,看着方云生和他们说的十分起劲,他反倒觉得有些索然无味了。只得一个人默默吃着酒菜,只是一齐饮酒的时候,跟着碰几杯。
苏经桓眼看酒瓶快要见底了,众人的兴致也慢慢的落了下来,便给一旁的钟图、曾虔二人使了个眼色,提着酒对方云生说道:“云生啊,为兄如今有一事相求,不知……”
“终于来了。”方云生心里想着,嘴上也不落半步道“经桓兄的事情就是我方云生的事情,但说无妨。”
“哈哈哈,好啊,到底是江湖中人,就是爽快。”苏经桓说道,“云生你可能不知道,你献上的‘以工代赈’之策,威力无穷啊,若是只用来治理南阳的灾民之患,那可以说是大材小用了。”
“哦?那依经桓兄的意思,这法子,还能用来做什么?”方云生自然是开始满嘴跑火车,总之是拖得越稳越好。
虽然他也大概知道苏经桓是什么意思,但若是一下子表现出来,难免叫人看轻,况且,现在急的人也不是他。
余光瞥到了一脸紧张和兴奋交加的钟图,方云生心里乐开了花,偏偏要忍住,不能笑出来,着实是让人难受。
“为兄的意思是,要是能把这法子写成奏折,再直达天听,惠及天下灾民,那才是真正的大德至善啊!”苏经桓看着稳坐钓鱼台的方云生,心里着实堵得慌,原本都准备打开天窗说亮话了,转念一想,又给他挖了个坑。
“好家伙,这是想让我用爱发电啊。”方云生想到。今日事毕,苏经桓、钟图、曾虔三人便是欠了他一个大人情,足以还一辈子的那种,可要是按照这个说法,那等于是他方云生救万民于水火了,结果呢,就是两不相欠了。
“实不相瞒,经桓兄也知道,在下是借着锦衣卫指挥使青龙大人的手书,来南阳建立宗派的,献上这‘以工代赈’之策,也是为了南阳一县能够尽快安稳下来,也是我紫山剑派为乡梓尽一份力。
至于将此策上奏,我看大可不必吧,毕竟具体效用如何,还要在南阳县试试才知道。”
苏经桓一时语塞,方云生整片话,真正的意思就是第一句中的几个字,那就是“锦衣卫指挥使青龙”,至于什么试试才知道,那他完全可以再推回去。偏偏是“锦衣卫”三个字,让苏经桓收起了将事情再推过去的心思。
一旁的钟图和曾虔听到那三个字,更是大惊失色,坐立难安,方云生看在眼里,第一次对锦衣卫的影响力有了直观的认识。本来以为皇权旁落,锦衣卫也应该不过尔尔,可现在看来,自己似乎还是太天真了。
场面一时有些冷清,一旁的方云华心里称奇,却还是默默将来之前方云生教给他的圆场的话说了出来。
“几位,我师兄他不过是担心,若是此策没有想象的那么完备,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心里过意不去罢了。若在南阳试行之后,果有奇效,到时候再呈奏上去,想来更加保险,诸位以为如何?”方云华说完,提酒一杯。
钟图率先拿起酒杯说道:“是是是,这位少侠说的是啊,方兄弟有此顾虑,也是为民着想,为民着想。”说完,使劲给一旁的曾虔使眼色,曾虔见状也起身陪酒。
苏经桓环视众人一圈,这才端酒缓缓起身,说道:“是苏某鲁莽了,思虑不周、思虑不周啊,云生莫怪啊。”
本来清冽的杜康酒,如今喝下去,却像是苦涩的毒药一般,苏经桓过了好一会才缓过神来,看到钟图又将气氛带动了起来,这才再次对方云生说道:“我想了想,方兄弟先前的顾虑还是有道理的,就按方兄弟的意思办吧。”
众人再次共饮一杯酒,只不过这酒却有不同的滋味罢了。
“我的意思……哈哈哈,我的意思,又是什么意思呢。”方云生微微笑着,心里的思绪却已经飘得很远。
足足喝到亥时,还是因为云华先受不住,以不胜酒力,想要告退,方云生便借着送他回去的理由,与几人告别,回到了西厢房。
“我说云华,亏你还是大家族出来的子弟,这才喝了多少,就醉成这个样子。”这杜康酒虽然比方云生在陈家喝的度数要高一些,但怎么也不会超过二十度。两瓶下去,每个人也就三四两的样子,方云生和钟图喝的多谢,一人有个半斤。
但方云生觉得自己也就刚刚有点迷糊,离“醉”还差得远呢。一开始听云华说他不胜酒力,还以为是这小子找借口开溜,没想到是真的醉了,一进房就倒在床上,一动不动。
“你这样子,以后传将出去,说我紫山剑派的大长老,喝不动酒,白叫江湖上人耻笑。”方云生一边吐槽,一边帮不省人事的云华更衣,伺候了半天,终于是让云华安安稳稳的睡下了。
其实方云华的酒量算是正常的,毕竟这方世界还没有蒸馏酒出现,正常喝的酒都是十一二度的,像今天的杜康,十五六度,也算是高度酒了。
方云生感觉不到醉,实在是前世喝的都是四五十度的,一下子换成了低度酒,心里上首先就觉得不算什么。
倒是身体到底是这个世界的身体,刚刚伺候云华睡下,自己便也撑不住了,一头栽下去便也不知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