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线垂金莺语滑,华棚张锦蝶飞忙。
书房的小外厅中,两个主子正襟危坐,管家、扫叶、拾花一字排开,跪在前边的柳奴不得不用手臂撑在地上,左臂的伤处火烧火燎地疼痛,渐渐在体内蔓延开来,洛伊见她已经全无倔强,只有畏惧,方才继续说道:“管家一贯御下严格,你是如何说服了他不问青红皂白处罚了小厮?”
看来今天洛伊是铁心追究到底,毗昙愈加不安,扫了一眼柳奴,希望她不要说错了话。
“回夫人,那小厮是大人令秦管家安排的,可是他却满怀抱怨,这岂不是对大人心有不敬,奴婢告诉了秦管家,因此秦管家才惩罚了那个小厮。”柳奴绞尽脑汁才想出了这么一个说法,心想这也能说得上办差不力,洛伊也不会再强辞夺理惩罚于自己。
只是这种说法却像是一根软软的鱼刺扎在洛伊的心里,听着这个丫鬟直到此时还动不动就将毗昙搬出来撑腰,足见心怀不轨,不由撇了一眼毗昙,见他满眼肃色,微拢剑眉,瞧不出是在不满自己还是不满柳奴,心里那根软刺就扎得更深,因此也就不愿放过,只淡淡地问:“那小厮如何抱怨?”
柳奴没想到洛伊追问得如此仔细,想着蒙混过去已是不行,说谎就更加行不通了,少不得忍了屈辱直言:“难丘之路很是颠覆,他却将骡车赶得飞快,奴婢实在觉得难受,让他行得慢些,他却狡辩说时辰已晚,稍后还得去无槛药局,非但不减速度,还说奴婢并非什么正经主子,很有些微辞,而到无槛药局之后,因奴婢耽搁了一些时候,他又嫌午时已过赶不上府中的午餐,满腹怨气,又说什么就算跟着主子出门也没有让人饿着肚子等的道理,直到奴婢给了二两铁铤给他先让买了干粮果腹,他方才有些笑容。”
洛伊静静听了,倒是微微一笑,偏偏去问秦江:“管家认为小厮该罚?”
秦江本就是满心紧张,一听洛伊问她,来不及细思,脱口分辨道:“回夫人,这小厮有着这些抱怨,实为不该,小的也是想到毕竟是大人吩咐的差使,柳奴既然说那小厮心怀抱怨,实在是可气,因此才对他小惩大戒。”
“毗昙你也觉得这小厮当罚?”洛伊又问毗昙。
“夫人,这差事的确是我吩咐的,小厮也的确抱怨了几句……”毗昙才说了半句,一见洛伊眉间蕴怒,立马就见风使舵:“夫人一贯宽厚,若是觉得不当罚,就免了那小厮的罚就是。”
洛伊见他陪着小心,挤出一脸奉承的笑容来,那样子就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在请求大人的原谅,只觉好笑好气,剜了他一眼:“我虽然不似你这般严格,但家中仆妇的确要有些约束,若是当罚的自然应罚,只是关于柳奴所说我却觉得不以为然。”
说了这句扫了一眼柳奴,竟然见她攸地抬眸,仿若极为不甘的样子,甚至眼眸之中露出一纵即逝的怨恨,当然她极快地又垂下眸去,只肩膀微颤着,沉默不语,洛伊心中便再生怒意,冷冷地说:“看样子柳奴还不服气。”
“夫人一贯公平,奴婢不敢不服,只是奴婢不知自己错在何处,还望夫人明示。”洛伊的步步紧逼也让柳奴退无可退,再加上骨子里本存着傲慢,虽然一直忍着,披着卑微的外衣,但她的忍耐却未能炉火纯青,这时竟然说了这么一句。
洛伊也不怒形于面,反而微微一笑:“我问你,那小厮说你不是正经主子,这话可曾有错?”
这话就如一支利箭当胸,刺得柳奴张口结舌,就连一旁的秦管家也是抿唇失声,偷偷打量毗昙,却见他一脸无谓的模样,显然不想替柳奴说话,于是更加抿紧了嘴。
“毗昙他是吩咐了小厮送你去难丘和无槛药局,那小厮想着时间紧自然是要疾行,你若觉得难受,好好说明他也未必就会置之不理,你也曾说从无槛药局出来之时午时已过,小厮赶不上午餐当然会心怀怨气,哪有饿着肚子还心甘情愿的,你若是早替小厮着想,先给他一些打赏让他能买些东西果腹他也不会抱怨于你,分明就是你不设身处地为他人着想,才觉得小厮怠慢了你,你与他都是一样的人,却受不了他说你不是正经主子,心怀怨愤才借着主子的名义让管家处罚小厮,这岂是一个奴婢的本份?”洛伊一贯宽厚,从不以主子的身份压制奴婢,但她这会子只气柳奴没有自知之明,因此全不顾她的脸面,字字有如重捶,只敲得柳奴抬不起头来。
“小厮尽管对你心怀不满,但他一没将你置之不顾,懈怠差使,也不曾有一句抱怨主子,这样如果也应当受罚,那么柳奴你以兴国公的名义暗报私恨,再加上今日竟然当着主子的面掌掴拾花,又当如何?”
柳奴虽觉心中屈辱,可洛伊所言却无从辩驳,只苍白着一张脸,少不得忍气吞声:“奴婢知错,还请夫人处罚。”
“这么说你是服了,那么管家可还有不服的地方?”洛伊扫了一眼秦江。
秦江哪里敢不服,连忙上前屈身:“小的没想仔细就惩处了小厮,实在是惭愧,还请夫人降罪。”
“管家处事不公,当然会引得奴婢们心怀不服、徒生抱怨,我之所以这么快就知道了这事,就是因为府中抱怨已生,若这事还置之不理,任由仆妇们传扬,以致于被外人听入耳中,到头来只会让兴国公蒙羞,还以为兴国公对哪个奴婢起了心思,方才有人恃宠而娇为所欲为呢。”洛伊又说了这句,似笑非笑地看着毗昙。
毗昙这才品过了味,心说难怪一贯宽厚的洛伊今天竟然追究起这些小事来,原来自己随心之为已经让府中滋生了谣言,醒悟过来洛伊今天如此,难道是有些吃醋,心中竟然喜悦起来,立马就是灿烂一笑:“还是夫人细致,这些小事我一贯不理会,倒是疏忽了,夫人该罚的就罚,哪里有人敢有半句不服。”
拾花站在堂前,听了毗昙这话,又想到柳奴早先对自己婉转说起的那些话,竟然全不是自己理解的那些意思,不免就对柳奴心生鄙夷,看着她的目光就很是轻篾起来。
“既然毗昙你没有意见,那我就直说了。”洛伊微微一笑,先看着秦江:“管家不问清缘由就处罚了小厮,实在有失察之错,就罚你到门房当值十日。”
秦管家方才舒了口气,连忙领命,还直说夫人宽厚,又表了一堆决心,莫不是今后定要更谨慎、更用心云云。
“至于柳奴,错在以主子之名暗报私恨,并且今日掌掴拾花实为越权,想是对家规还有不熟,罚你抄写十遍家规,另外那小厮无错自然不用去打扫茅厕,这十日茅厕就罚柳奴去扫,不过我念你身子不适,还是等养好了病再执行不迟,扫叶这几日要仔细照顾柳奴,若是她不见好就回了管家,去外边请大夫来瞧。”
毗昙听要让柳奴去扫茅厕心中稍觉不忍,后来又听洛伊说等她身子好了再去就放了心,笑着说道:“夫人处理得妥当,好了好了,这事到此结束,夫人说了这么一会话想必也累了,还是跟我回梅园,我们好好喝上一会子茶才好。”一边说着一边就动手来扶洛伊,又瞪了一眼面前的一帮奴婢:“别在这儿愣着了,以后用心当差就是,都出去吧。”
柳奴方才从屈辱之中清醒过来,起身时险些站立不稳,多亏扫叶上前扶了一把,一众人退着出了书房,只说柳奴回房,想起今日所受的这些折辱,险些没将长长的寇甲折在掌心,偏偏拾花又打了帘子进来,微笑着将她才送的那支银簪还给了她,还颇有深意地说道:“今天姐姐训斥我的那番话是对的,姐姐既然没错,我也不敢收这支簪子,姐姐还是自己留着吧,今后也要时刻记着些谨慎,毕竟今日看兴国公与夫人的情形,实在也是不容那些无端的谣言滋生,这些日子多得姐姐指点,今后我去了梅园,少不得会记挂着姐姐的好。”
这话显些没气得柳奴闭过气去,可却实在反驳不出半个字来,少不得忍着胸中翻滚的黑血,还对拾花假以颜色,直到拾花耀武扬威般地出了她的房门,方才高举着手臂将那银簪狠狠地掼在地上,“啪”地一声折为两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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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洛伊回了梅园,依然还与濯缨下棋,全不理毗昙在一旁低声下气的没话找话,直到酉时,琉璃来禀说晚膳已经摆好,洛伊这才携了濯缨回到玉华楼中,仿佛忘记了今日的那些让人不畅的琐事,只与濯缨谈笑生风,毗昙也时不时地插言,一餐饭倒是用得愉悦,饭后洛伊提出送濯缨回延禧堂,并没有理会毗昙,毗昙也不好自己跟着去,怏怏地舞了阵剑,又洗了个冷水浴,还不见洛伊回来,只得到二楼画室找出三韩地势来翻阅,只看不进眼里,后来竟然窝在短榻上睡了过去。
洛伊与濯缨散着步顺着抄手游廊到延禧堂,一路上就将见殷婆子后发落的那些事说了个大概,也将柳奴的身世简单说了,濯缨听后略有些吃惊,也就劝道:“姐姐身份贵重,自然是不知道这些人心里的打算,依我看来,这个柳奴的确是个不安份的,她明明有机会出去与家人团聚,却硬要强留在府中,现在又闹腾出这么一件事来,想必是想凭借着那些渊源讨好兴国公,最终的目的还是要让兴国公替她报仇雪恨,这种人最好是连根清除了出去,没得留着添堵。”
“我不是没这么想过,可若是她有这心意,毗昙若也是个糊涂的,就算是我将她赶出府去又顶什么用,反而是放在眼前吧,还能防备着她生出什么歹心来,今日对她这番警告,若她能明白也是好的,若不明白也望着她收敛些,只不知毗昙怎么想。”洛伊说着又再蹙眉,她不是没有提醒过毗昙,可还是挡不住毗昙渐渐对柳奴信任起来,因此她才担心,有了今天这番疾言厉声地警告惩处。
“我看兴国公今天这样子,倒是对姐姐有许多畏惧,在别人眼中他可是让人闻风丧胆,想不到却是真正地惧内,他之所以对柳奴信任,想来也是因为那丫鬟步步为营赢得的,但不过也就如此罢了,要说兴国公对她有什么更深一步的东西,我看却是没有的。”濯缨也能瞧出柳奴是一厢情愿,少不得替毗昙说几句话:“姐姐拉着我就出来,我看着兴国公依依不舍的样子,实在又可怜又可笑,姐姐就别冷淡他了。”
俩人说着话,不觉就到了延禧堂,殷婆子已经听说了垂叶堂发生的事,一见了洛伊立即迎上来行礼,一边说道:“夫人真是雷厉风行,并且这番处措极为公道,不怕还有人在背后嚼牙,说些有的没的闲话。”
“这多亏了殷妈妈仔细,才跟我说了陈大家的那些个抱怨,要不我哪里就知道了这些。”洛伊客套了一句,叫一个大丫鬟端上茶来,一边让了殷婆子落座,一边又先让了茶,殷婆子哪里得过主子如此看重,自然喜不自禁,只陪着说笑,都是一些旧话,洛伊与濯缨反正也闲着,就着茶听得有趣,时不时地笑上两声。
一盏茶还未饮完,丫鬟就上来通传,说是陈大家的来寻殷婆子。
“怎么这么没有眼色,夫人正在这里呢,也不打发了她去。”殷婆子说了丫鬟几句,却不曾吊着脸端架子,只略微带着戏谑。
“奴婢这么跟她说了,只那位妈妈听见夫人在这儿,竟然央着奴婢进来禀报一声,说夫人今日禀公执事,免了她家小子的冤屈,她要进来磕个头谢恩呢。”
“为这点子事也值得,只也不能冷了她的心,你让她进来吧,我也好叮嘱她几句。”洛伊点了点头,端着茶碗浅啜一口,才将茶碗放在托碟里,就见一个四十余岁的婆子带着一个十五、六岁的丫鬟进来,还不曾瞧清俩人的模样,就见到两人趴在地上行叩头礼,嘴上说着些感恩的话,洛伊忙让殷婆子将陈大家的扶了起来,又让了座,方才笑道:“你儿子本没什么大错,我还他一个公道也是应当,哪里就值得妈妈这样。”
“夫人是不知道,我家小子平日里最是个勤快的,可到底年轻,又是个直性子,说了几句得罪了柳奴,想不到就被罚去扫茅房,又被一帮小厮笑了几句,只觉没脸,奴婢也觉得冤屈,我们是世宗公府上过来的,要讲脸面难道还不如个别人送过来的舞姬,都是奴婢,若是有什么不对的就明里说道几句,转过身去使绊子算怎么回事,她也不看看长的是什么模样,还以为大人真……”陈大家的得了洛伊赐坐,只觉得万分喜悦,嘴上的话就多了,越说越不着边际,也没瞧见殷婆子频频冲她摆手,险些就要将那些不堪入耳的话脱口而出,还好被身后的丫鬟阻了。
“娘,夫人既然已经替弟弟平了冤,您也应当消气了,又说这些做甚,这些话本就不该说的,本来若是娘觉得管家惩罚不公,就当跟秦管家理论才是,私底下抱怨本就是不该,这会子应当求夫人责罚才是。”
陈大家的这才反应过来,立马又要下跪,却被洛伊阻了,只笑着说:“不是什么大错,妈妈记在心上就是,您是府上的老人了,应当给这些奴婢做个典范,以后若觉得哪里不公,只回了管事,让管事来回了我就是,不该在底下抱怨,更不该说些捕风捉影的话。”瞧见陈大家的两靥涨红,却讪讪称是,洛伊也不欲让她再多羞愧,含笑看着她身后侍立的丫鬟:“这是妈妈的女儿,可也在府上当差?”
“回夫人,这是奴婢的长女,是二等丫鬟,在茶点房领着差使。”陈大家的立即一扯自家女儿:“夫人既问你,还不上前磕头。”
那丫鬟却不急着磕头,只上前恭恭一礼。
“你叫什么,今年多大了,可识字?”洛伊仔细打量着她,见她身姿端正,一袭浅碧的对襟褥裙,很是清爽秀丽的模样,杏眼琼鼻,双颊丰润,下颔弧度和缓,唇角微微上翘,敛颜持礼极为稳重,心中很是满意,就多问了几句。
“奴婢贱名翠莺,今年十五了,因奴婢之父领着帐房差使,从小教了奴婢识字。”
“我瞧着这丫鬟甚为稳重,言行举止得宜,模样也生得清丽,倒是有心调她去垂叶堂,不知妈妈可愿意?”
陈大家的听了这话,哪里有个不答应的,忙笑着凑了近前,拉着女儿好一阵领恩道谢,洛伊不喜与陈大家的多说,面上一会儿便淡淡的,殷婆子看在眼里,找了个由头拉了陈大家的出去,只留着翠莺继续陪着洛伊说话,洛伊只嘱咐了她到垂叶堂要注意行止,也并没有多交待什么,等喝完了那盏茶,就与濯缨进了她平日里歇息的厢房,两人歪在榻上说了一会儿话,看着碧纱窗外霞色渐消,这个傍晚就这么消磨了过去,洛伊方才告辞,也不让丫鬟回送,一个人踱步依然沿着抄手游廊回了梅园。
听说毗昙在画室坐了许久,也不叫茶、也不叫点灯,琉璃她们见掩着门也不敢去打扰,不免觉得有些奇怪,于是放轻了脚步推开了画室的门,才绕过青屏就见到一身深蓝箭袖的毗昙斜靠在短榻上,一手撑着头,竟然发出了匀称的微鼾,不由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本想着上前将他推醒,还不及伸手却被毗昙一把扯入了怀中,还来不及挣扎就听到耳畔很是困倦的一句:“就这么一会儿,让我搂着你。”
洛伊微微一愣,纤腰就被两只手臂紧紧地箍实了,跟着就觉得肩上一重,想是毗昙将头搁了上去,他的呼息就在耳边,灼热地慰烫在她的鬓角,不由得心中一软,渐渐地环在他的腰上。
“你不生气了。”毗昙将洛伊紧紧搂着怀里,这时欣喜地问了一句。
“我本就没生什么气,你别疑神疑鬼。”洛伊没好气地在他腰上拧了一把,不想毗昙却仿若不觉,反而将她搂得更紧些。
“我疑神疑鬼?你可真说得出口。”毗昙在耳边笑道:“只你今天这模样,我看着却觉得亲切,不过也别气着自己,任人家怎么说,你是知道我的,别说一个奴婢,就算是神仙我也不会多看一眼,我的眼里也好,心里也好,都只有你。”
一番情话有若暖风般吹入耳里,洛伊只觉得心头发烫,略略推开了毗昙,却见他面上并无笑意,反而是一脸的认真肃色,面上不由一红,娇嗔般地往他肩上一捶:“不怪我疑你,你今天也看出来了,柳奴她心里未必就没这个意思,你如今对她又渐渐信任,她也就渐渐不把自己当奴婢看了,这么下去,少不得闲言碎语越来越多,她就越加趁心如意。”
“我只是看她可怜,再说因着九吴,才对她信任了些,她若真有二心,你看着发落就是,就像今天这样的警告,她若还是不明白,改天我少不得重罚于她。”毗昙全不将柳奴放在心上,黑矅石一般的眼眸幽深得无边无际,热热地盯着妻子飞红的双靥,倏忽之间就贴了过去,熟练地衔住了那张甜樱一般的嘴唇,烫烫地吮吸,忍不住挑开了玉齿,只与丁香舌纠缠不休,手掌渐渐从她的肩上滑落,呼息越渐急促。
洛伊只觉得腰身发软,只得紧紧地搂住他的腰,就像被那热情融化了,一股炙热须臾升到颈椎,连周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渐渐地脑子里再也容不下闲事。
直到洛伊忍不住微吟出声,挑引得毗昙所有的压抑都爆发出来,他猛然站起了身,竟然将洛伊打横抱起,大步流星地往楼上卧房走去,琉璃与霁月正忙着将外室的灯烛点亮,就见到毗昙抱着洛伊旁若无人的上来,甚至没看她们一眼,轻轻用脚尖一踊就踢开了卧房的门,又吱呀一声关上,就再无声息。
两个丫鬟对视一眼,忍不住都是满面生红,偷笑着退了出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