岭上红日映碧涛,归来白鹭立荷塘。
府令抬起又窄又尖的额头,略翻三角眼,见毗昙听了他的话后没有发怒,反而面带微笑,心中不由对有关司量部令的传言嗤之以鼻,心想这传说中性格阴狠酷似美室的毗昙公原来是个极易糊弄之人,哪里比得上让人闻风丧胆的美室玺主,放了心,更放肆了几分:“两位大人既然来了,还请随卑职前往府衙,待卑职交待了案子的详细,即可结案。”
竟然全不将圣命放在眼中,想着本来依据新罗律令,案子一旦审结,即可上交刑部复审,就算是司量部令奉令查案,也得先回国都与刑部交接,没有再留在楠城的理由,这个府令的如意算盘是,尽快让毗昙与洛伊离开楠城。
听到这里洛伊也笑了,刹时如玉兰花开,顿时让府令直了鼠目。
他哪里料到毗昙这时,已经完全丧失了耐性。
如果说府令言辞中的糊弄还让毗昙觉得可笑,那么他当着自己的面肆虐侵犯洛伊的目光,已经让他杀意横生,他上前两步,挡了府令呆滞发直的视线,笑得唇角如菱,说了一句:“好负责的府令大人。”
府令全没有感觉出来毗昙的杀意,以为他真心赞扬,拱了手,正待谦逊几句。
眼前白光一闪,便觉项上青锋冷逼,一抬眼就被毗昙目中锐利的杀意吓得三魂出窍,面前哪里还是刚才和颜悦色的贵族公子,分明就是比地狱阎罗还要凶狠三分的玉面罗刹。
其实毗昙只不过将岚魂抽出三寸来,而收敛了唇角的假笑罢了。
“府令大人,陛下既然令我审查此案,这案子就再不是你能插手的,莫说你还没有结案,就算是已经结案也得从头再审,若是你胆敢违抗圣命,本公当场便可取你狗命,因为陛下有令,对于抗命谋逆之人,可当场斩杀无须上奏。”毗昙总算是把谋逆这个罪名说了出来,但却是要安在府令的脑袋上,这可不能让府令半分觉得称心如愿了。
“卑职不敢,大人,卑职就算有十个脑袋,也不敢违抗圣命呀。”醉意被这一吓,立时蒸发无痕,府令身子一软跪了下去,匍匐求饶。
毗昙懒得理他,让令植安排几名执事在此继续监督衙役们封锁现场,若无自己之令不可放过一人入内,便携同洛伊入了楠城。
至于那个府令,也被令植拎了入府衙,软禁起来,不让他人靠近一步。
毗昙并没有急着提审失火官驿中的驿官与侍卫,而是联络了司量部安插在楠城之中的外执事,了解这个府令与闵政之间的关系,洛伊也在一旁听着,对府令有了更深一步的了解。
要说这个府令也不是个昏庸之人,将楠城治理得也算是安定,他与闵政并没有直接联系,不过却是龙江洞中平浪郡守的门生,而这个平浪郡守,近来与闵政来往密切,今日就是这个郡守,约了自己的门生饮酒。
毗昙听了略蹙剑眉,看来除了边防四郡,龙江洞的其他郡守也牵连进了这个案子。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楠城府令的属官之一,专司一城刑狱的府丞与他的长官并不和穆,许多意见相佐,两人竟然是针尖对麦芒,这个府丞倒是个现成的,可以为毗昙临时所用。
于是当即决定先见府丞。
既然府令糊涂,才一见毗昙就担了个疑似谋逆的罪名,被软禁起来,毗昙就老实不客气地征用了楠城府衙,但将看守此案证人们的衙役都换了个干净,由令植等外执事接手,当然是防着人杀人灭口,雷厉风行的手段让楠城府衙上下不安,对这个案子生出许多猜测,不过府丞却是气定神闲,被司量部员带入大堂,躬身对毗昙与洛伊一礼,礼节周全,却是不卑不亢。
洛伊坐在毗昙身边,略抬眼睑,打量着这位府丞,见他眉粗眼圆,宽额阔颔,标准的国字面孔,唇角坚毅,法令深遂,看上去是个极守原则之人,与府令的獐头鼠目截然不同,难怪两人不和。
“府丞请旁坐。”洛伊对他心生好感,态度便不似对府令一般的鄙恶,还之以礼。
府丞并不感受宠若惊,道了谢,也不推辞,坐于左侧。
毗昙显然也对这个府丞甚有好感,容他坐稳,方才问道:“本公听府令说他已经审清了此案,虽然他审成怎样都作不得数,不过想听听他究竟怎么审的案,还有对这个案件的定性。”言下之意是告诉府丞,府令已经无权插手此案了,并且毗昙都不耐听府令废话,但还算是信任府丞。
府丞听懂了这些,一开口就全不给自己的长官留面子:“据卑职看来,府令大人那完全不叫审案,更别说是审清了,他一不听仵作验尸结果,二不问与郡尉大人同行的幸存者供辞,三不问目睹火灾的人证,只听驿官一面之辞了事,将一切罪名堆在官妓丘娘身上,丘娘已死,死无对证,便想草率结案。”
这府丞说话直率,全不似有些虚伪之人,明明与长官不和,但身为下吏,还要遮着掩着说得隐晦,毗昙心中更喜,对洛伊一笑,意思是有了这么爽快的府丞帮忙,也就少了许多麻烦事,但洛伊却认为这个府丞并非一昧刚直不懂变通之人,他与府令不和,却能稳坐府丞之位,多少还是明白些为人下吏的隐忍,不过他定是极为聪明,瞧出毗昙对府令厌恶,方才说得这般直率,以投毗昙所好。
不管如何,是个能帮忙的。
洛伊便问:“看来府丞你定是有自己的见解。”
“回两位大人,卑职专司刑狱,并不以自己的主见判案,不过卑职看了仵作所录,郡尉大人的体肤虽然被大火毁坏甚多,但喉内却无烟尘,这说明郡尉大人在火灾发生之前就已毙命,并不是死于大火,而官妓丘娘却是被吊梁上,火灾发生之后,被前去救火之侍卫及时解下,尸身并无太多损伤,这也说明了凶手定是先引燃卧榻,郡尉大人卧于榻上,才被大火焚尸,因此尸身损伤要比丘娘严重。”府丞侃侃而谈,并无拘谨。
“若依府令大人所说,凶手就是丘娘,那她定是害死郡尉之后先是放火焚尸,再悬梁自尽,可仵作却验得丘娘喉中也无烟尘,这就说明丘娘也是在大火焚烧之前就已经死了,否则咽喉之内绝不会如此洁净,再有丘娘项上瘀痕,共有两条,深浅不均,因此卑职推断丘娘是先遭人勒死,再悬挂梁上,方才合理。”
也就是说,房内有第三人。
“我听你刚才说到,府令只以驿官的一面之辞便断定丘娘是凶手,那么驿官究竟是说了什么?”洛伊赞成府丞的推断,郡尉之死绝不简单,但一个官妓与他无冤无仇,府令却枉图将杀人的罪名栽在官妓身上,怎么能他人信服,因此才问。
“这案子是府令大人亲自督办,一切涉案人员被他拘禁起来,卑职无法插手,详细情形也不甚了了,不过依府令大人之言,据驿官所说,丘娘不甘为官妓,两月前因为有衙役想逼她侍奉,她就做出以死相逼的行为,而郡尉大人又瞧中了丘娘,硬是让她侍奉,才惹出了此等祸事。”府丞明显对这个论断嗤之以鼻,因为丘娘的尸身足以说明实情,她也是为人所害,并非她杀人焚尸。
这事极为奇怪,一名女子沦为官妓,却不甘心,非要抗争,这么巧就被郡尉看中,偏偏又死在一起,一个陈尸榻上,一个悬于梁间,看来当晚究竟发生了什么,还是得问问官驿之中的证人。
“夫人你认为,先叫谁来询问?”毗昙情知洛伊擅长的是什么,因此与她商议。
“先听听郡尉的随行们都有什么说法。”洛伊料定驿官与这案子脱不了干系,而且这名驿官极有可能是这起凶案的执行者,他是个重要的突破口,还是要等基本明了案情之后再行询问。
趁着人证尚未提到,洛伊再问府丞:“仵作们可曾验出郡尉的死因?”
府丞也听说过洛伊屡破奇案之事,见她先提郡尉的随行,而不听驿官的说法,就明白了她的用意,心想原花善断刑案,思维慎密的传言果然不虚,嘴上立即便答:“因为郡尉的遗体被大火焚烧得面目全非,仵作无法查出他是否有外伤,但是他的喉骨有一处断裂,似是被人大力掐勒造成,因此卑职推断郡尉是被人掐死。”
“郡尉是领军之人,之前也曾为花郎,武艺自是不凡,能被人掐死却不惊动旁人,说明他当时已经失去了反抗之力。”毗昙也作出了推断:“被人迷晕了?”
“极有可能,迷晕郡尉之人,有可能就是丘娘,她虽然不一定亲手杀人,但肯定是个同谋,或者也有可能是被人利用,我偏向于后者,因为她很快也被人灭了口。”洛伊像是在自言自语,却忽然问听得有些发呆的府丞:“丘娘可是绝美之人?”
府丞自从进入大堂,都是半垂眼睑,并不敢仔细打量洛伊,只听她语音脆如岩上滴翠筝筝而落,又清似空谷小泉潺潺而淌,入耳温柔,早已在心中暗赞,听她下令提郡尉的随从上堂询问,已经忍不住抬眸打量,入目果然是幽昙之蕊,华而不艳,见之望俗,再见她喃喃自语,却作出精准的推断,忽然又盯着自己发问,眸似三千深潭,澄静无纹,脑中便发了慒,脱口就是一句:“在原花大人面前,有谁能称得上绝美?”
洛伊自然没想到府丞会如此说,略微一凝,随之一笑,大堂便若被春阳照穿,四月春色入内,灿烂得让府丞自惭形秽,避目侧身,反而是红了面颊。
毗昙见他此番情形,才对这人生出的好感便大打折扣,闷闷一咳:“好大的胆,竟然敢将一名官妓与原花相比。”
府丞更加无措,嗫嚅了好一会儿,才道:“是卑职唐突了,还望两位大人恕罪。”
洛伊扫了一眼毗昙,知道他又无端吃起了飞醋,唇角稍带戏谑,却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丘娘是一介官妓,却公然拒绝侍奉衙役,想必生得绝色之容,才让驿官不忍苛责。”
“原花大人所言甚是,据说驿官得知丘娘以死相逼不愿侍奉那衙役,还有些恼怒,但一见丘娘的容颜便再不多说什么,反而再也不让衙役们前往骚扰,对丘娘多有照顾。”
这么说丘娘是被驿官金屋藏娇,可是为何郡尉一到,她就从“金屋”中出了来,被郡尉一眼看中,这果然是值得让人寻味,洛伊对驿官的怀疑又笃定了几分。
半柱香尽,郡尉的一帮随从就被带到堂前,十二、三人,有八名身着侍卫服饰,其余的瞅着都是家丁。
问话由毗昙进行,洛伊间中补充两句,不够半个时辰,就已经明白了当晚发生之事。
失火的木栈就是郡尉与一帮随从当晚寄宿之处,位于官驿偏南的单独院落,用来接待身份较为贵重的官吏,一共为两层,楼上两间大房,底下五间小厢,郡尉独自一人居楼上靠西的一间大房,旁边住着颇得他信任的三名侍卫,楼下都是随从们安歇。
驿官对于郡尉是极度热情,本来嘛,小小一个驿官,甚至称不上品级,有了巴结的机会当然要不遗于力,因此驿官在郡尉下塌的院子里准备了丰盛的酒席,还将官驿里养着的几名官妓全数列入席中,陪贵客畅饮,其中最为漂亮的丘娘,当然是扶侍着郡尉饮酒。
在如今的新罗,男子贪慕美色根本不是什么丢脸的事,甚至以妻妾满门为荣,比如美生,就是个中翘楚,一应贵族都恨不得向他看齐,郡尉也说不上是贪慕美色,官妓在新罗的官场也相当普遍,有美色作陪,他自然不会拒绝,再想到明日就将到达龙江洞,这一路急行颇为颠簸,眼看目的在望,心中轻松,再加上驿官殷勤,也放开怀多饮了几杯,不到亥时就有了些醉意,便拎着几壶美酒,搂着丘娘,说要去楼上继续饮,让随从们只管尽兴。
随从们都知道郡尉避开众人的意图,有美人在怀,再加上美酒乱性,心照不宣,当然不会有人阻止,不过那三名侍卫还是极其尽责,见郡尉步伐虚浮,便不动声色地跟随郡尉上楼,三人在门外略站一阵,听到的无非是些情话缠绵,也就放了心,不再打扰郡尉的雅兴,下到院中与众人再饮。
三名侍卫留意到,亥时过半,楼上郡尉的客房便歇了灯,想是已经与美人共度良宵了,驿官是识趣之人,生怕院中嘈杂扰了郡尉的好事,提议散去宴席,众人也已尽兴,各自回房睡去,三名侍卫也上了楼,见郡尉房中悄无声息,没有一丝可疑之处,也就在隔壁房歇息下来,因为饮了酒,睡意很快上头,没多久就睡了过去。
并没有听到什么声息。
子时将尽,忽闻院外嘈杂,呼喊走水之声此起彼伏,三名侍卫同时惊醒,起初还不知道是哪里走了火,直到看见窗纸之外一片红光,才觉得室中弥漫着烟气,都慌了神,透过墙上木壁的缝隙,见隔壁郡尉的房间火光乍起,连忙去救。
一脚踹开房门,就被扑面而来的浓烟呛得一阵猛咳,侍卫们以臂掩鼻,抢过前来救火的驿官手中的木桶,率先而入,一眼瞧见丘娘挂着梁上,一张原本娇美的面孔已经青紫肿胀,被火光映得狰狞,顾不得她,急声呼喊郡尉。
哪里有人应声。
只见着榻上躺着一具着火的尸身,还穿着官服,一动不动,侍卫们几桶水淋去,一番手忙脚乱,好不容易才将郡尉身上的火扑熄,抬着显然已经断了气的郡尉从楼上一跃而下,一名侍卫反应过来事有蹊跷,郡尉之死必然与丘娘有重大关系,才解下丘娘的尸身一并带出。
住在楼下的随从们倒是逃脱得及时,无人伤亡,但见到郡尉的惨状,吓得直哭。
郡尉还未到任,就在官驿之中被火烧死,侍卫们都明白事情的严重性,一时手足无措,没有参与救火,也不知官驿的奴隶们怎么救的火,竟然让那栋木栈被烧得一干二净。
“你们看那丘娘可有什么奇怪?”据说这女子是个烈性女子,那么她必然不情愿折身于郡尉,洛伊却并未曾听到证人们说丘娘有拒绝郡尉的行动,因此问道。
“丘娘生得极为漂亮,不过有些寡言。”
“她不怎么笑,哭丧着脸,像谁欠了她钱似的。”
“郡尉大人搂着她上楼,她推挡了一把,有些不情愿的样子。”
“看着像是在撒娇,因为她是自愿跟着大人上楼的。”
底下一片七嘴八舌。
“丘娘与大人回房之后,小人们曾跟着上去,在门外听了一会儿,她在劝大人饮酒,嗓音压得低低的,并没有什么奇怪。”当时将丘娘的尸身从梁上解下的侍卫说了一句。
“你的推断很有可能就是真相,这丘娘不知得了驿官什么好处,用药迷倒了郡尉,因此她才甘愿陪着郡尉入房。”毗昙在洛伊耳边小声说道:“待到夜深人静,随从们都已入睡,丘娘如约放了凶手入房,那人先是勒死了丘娘,造成她上吊自杀的假象,再掐死了郡尉,焚火烧尸。”
事情当是如此无疑,不过丘娘已死,就算是能证明她为人所害,也没有任何证据证明驿官就是凶手,以此问闵政之罪就更是不能,办法只有一个,让驿官认罪,但是他能替闵政行此大罪,必然是得了天大的好处,要让他开口还得废些周折。
洛伊认为郡尉随从的供辞并没有决定性的作用,他们的安全应当无虞,便与毗昙商议,干脆让他们暂居客栈之中,不要将有限的人力浪费在无用的事情上面,因为府衙之中的衙役们不可信任,而驿站中的官妓、官奴,尤其是驿官才是重点保护对象,他们带来的司量部员有限,必须得合理安排。
毗昙明白洛伊的用意,当然不会反对,便将郡尉的随从们当场释放,让他们在城中客栈暂住等着结案,却一句没有透露案情,而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便是提审官驿之中的官妓、小吏等证人,虽然洛伊认为如此重大之事,闵政不会用这些身份卑贱之人,但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在他们的口中得到证实。
比如丘娘是否果真烈性?
还有驿官对丘娘照顾到了什么程度?
这些官妓、官奴被拘了许多日,早已经吓得失了魂,七嘴八舌地就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往外倒,恨不得立时择清自己,因此洛伊想了解的那两个问题极快就有了答案。
首先,丘娘果然是个烈性女子,她本是平民,因父亲亏欠官债无法抵偿,被强没为官妓,这在新罗是合法的规定,丘娘连喊冤的机会都没有,那名衙役与她之间的冲突许多人都目睹,衙役让丘娘“服侍”,丘娘不从,以铁椎抵喉,因为丘娘是隶属于官驿的官妓,这事自然就惊动了驿官。
他见丘娘貌美,不但不责罚与她,反而向衙役求情,自己掏荷包请了几个私妓服侍衙役,才让衙役放过了丘娘。不仅仅是如此,驿官还吩咐替丘娘准备私舍,由她独住,也不让她服侍别人,自己常常与丘娘饮酒,美人独抱。
“大人,丘娘与奴婢私交甚好,因此有些事都说与奴婢知道。”一名官妓忙不迭地禀报:“丘娘不想成为官妓,但是她一点办法都没有,好在有驿官的庇护,丘娘认为与其被别人随意凌辱,委身驿官一人也可以少受屈辱,方才答应了驿官。”
看来驿官与丘娘之间却有私情,不过他既然能对丘娘痛下杀手,这情份也极其有限了。
“丘娘还对你说过什么?”洛伊见官妓欲言有止,先摒退众奴,只留她一人独问。
“回大人,驿站失火的前两日,丘娘甚为开心,跟奴婢聊起,说再过两日,她就能摆脱官妓的身份,奴婢问她怎么能摆脱,她又不愿多说,奴婢只以为是驿官替她想了办法,也就没再多问。”
显然,驿官拿摆脱官妓的身份作为诱惑,让丘娘同意“侍候”郡尉,并让丘娘用药将他迷晕,丘娘为了达成心愿,自然会答应下来,却没想到,累得自己也丢了性命。
洛伊迫不及待想要看看,那驿官生成一副什么模样,竟然毫不顾念与丘娘的私情,狠下毒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