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普通人的自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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形势渐渐缓和下来,苏三松手放下了陈纪,看着那粉绿二人依然是一副紧张不安的模样。又听绿先生质问道。

“现在我们都断了退路,捕快已经在路上了,你要我们如何是好?”

苏三:“两位可曾露过脸?”

粉先生:“哈……你是瞎的吗?我们三人来抢银行,可会露出真容?姓名都不曾通报过!”

苏三:“身份呢?你们都不知道彼此的身份对吧?”

绿先生听苏三这话里有话!是想离间他们二人?

“你在胡搅蛮缠些什么?你的意思是我设计害死了大哥?”

苏三摇着手指,语气和善,面相也和善。

“我都把底细告诉你们了,这里的四十来位听众也晓得我是谁。我应该是最无害的,对吧?”

粉先生收了一口剑,握着另一把防身,也好随手抓来人质,准备脱身。

“他说得有理……这家伙诚意满满的样子,不怕咱们日后寻仇,所以才有胆量报了家底。”

绿先生:“先别这么肯定,我怎么觉得他在说谎呢?一般人能有这个胆魄吗?那副镇静的样子真是令人不爽……”

两人窃窃私语,一番交流之下,也没有什么脱身的好办法。又将逃跑的问题扔给了苏三。

苏三大声吆喝道。

“各位钱庄的宾客,职员……有管事儿的吗?”

大堂经理颤颤巍巍地举起了手……

“我是……我是安全负责人。”

苏三所见,大堂经理是个戴眼镜的,三十来岁的大哥。长得就满正派的,国字脸配浓眉大眼,怎么看也不像个特务。顺手拉了过来。

“大哥,咱们来商量商量。”苏三又叫来了粉先生和绿先生。

“大哥你是懂法的,来谈谈劫官银得判多少年?”苏三当着粉绿两人的面,问着大堂经理。

经理左右看了一眼这俩煞星,吞吞吐吐地答道:“要看……当日账目交账中,有没有赋税……若是有,那就是国税局的案子了……夏律中,抢盗朝廷的东西,要施烙刑,流放西北三十年。”

“哈哈哈哈哈!你在吓唬我吗?”粉先生笑道:“我可是背了好几条人命呢!这点罪担不起还劫什么钱庄?”

绿先生不说话,眼神中吐露的意思,大抵是觉得苏石头这话问得有些多余。

苏三终于是明白,这俩劫匪,属于“罪不容诛”的那一类。

心里有了底,自然能把控分寸了。

这俩人行事风格一收一放,粉先生意气用事,重情重义,一言不合想杀人报仇,是个惜命,也惜同伴性命之人,可对他来说,其他人的命就不那么重要了。

而绿先生,畏首畏尾,极为稳重,行事手段方圆有矩,任何能利用的人或事,都会留有一线生机。是个纯粹的“逐利商人”。

苏三:“我有一计,二位且听。”

粉先生:“有话直说。”

苏三支开了大堂经理,让他和人质们去解释“他们已经成为人质”的事实,这些围观群众要是起了反抗的心思,估计会在这俩凶神手上走不出这钱庄的门。

做完这些,苏三低声同两位劫匪娓娓道来。

“大哥,绿先生认识吗?”

绿先生摇摇头:“我只是临时加入,一周前还不认识他们。”

粉先生:“我见这小子有一身好武艺,脑袋也够灵光,觉得有他办事能成,于是就拉进组里了,怎么?你怀疑他?”

苏三连忙挥挥手:“不不不,这时候咱们要团结,一根绳上的蚂蚱,现在那些人质都晓得我和你们合作了,但是依然不知道你们是谁,记不住长相,认不出名字。若是你们脱身了,他们会来指认我。所以……我希望能分到一笔钱。”

粉先生眼神飘忽不定,像是在征询着同伙的意见。

算账这种事情,他一个莽汉向来心中没个数,不然干了几单命案,怎么还会落魄到来抢银行呢?

而绿先生则打着太极拳。

“那得看到手的有多少。”

苏三话锋一转。

“盛京大钱庄的流水,囊括了京都二三环十六条主干道商铺的现金交易,一天里从这里走的现银,起码有五六百万两黄金。我们三人能带走的,也只能是保险柜里的奢侈品,其中以玉石最贵,其次为木料、檀香、画品。古董就别想了,那玩意儿不是硬通货,没地方出手,银票别想动一张,若是进了通缉统筹的银票编号,你要在别处钱庄兑现,马上会有捕快找上门。所以……”

苏三招手将大堂经理喊了过来。

“开柜,将细软都搬出来。”

大堂经理面带愠色,敢怒不敢言,钱庄老板是朝廷的官员,自然平时手下要务都交给这个负责人,现在他不开柜,可能这几位劫匪就会开他的“瓢”了。

东西送来时,粉先生和绿先生都是两眼一亮。

两枚身毒象牙已经赚足了本钱,加上十六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还有一块温玉,看起来都是价值连城的宝物。

“现在,我能先拿走我需要的吗?”苏三问道。

“不行!”绿先生贼心一起,红了眼,“你什么力气都没出!凭什么你先选?要知道,这些人可都是怕咱们俩,不是你!要是咱们不来这一趟,你这刁民能见到这些好货?怕是一辈子看都看不到一眼!”

苏三:“那粉先生死了大哥……让他先选吧?”

绿先生就此作罢,可眼睛却死死盯着那些财物,仿佛粉先生挑走一件,他的内心就少了一块肉。

粉先生的眼神中透着失落,因为……

“大哥死了……他也没有妻儿……我挑这些东西,又有什么用呢……这细软扛在身上足有四十来斤,带上它们,定然带不走大哥的尸体。我就要这块玉了……”

苏三惊讶道:“可这玉占了十之有九呀……粉先生,若是你拿了这玉,是不是对绿先生不太公平?”

他口胡这么一诌,能见着绿先生和他的绰号一样,眼睛都绿了。

“死人就是死人。咱们将大哥留在这儿。”绿先生立马改了口,之前那些慷慨陈词,什么“告诉大哥去哪儿投胎”都是假的。“好好想想活人的事儿行吗?粉先生!别天真了!这钱财都是大哥用命换来的,迟则生变!若你背上大哥,大哥心有余怨,化了厉鬼要咱们给他赔命怎么办!”

“那就赔给他呀!”粉先生也是耿直。

“两位别争了。我还没说完呢。”苏三将话语权重新抓在自己的手中:“这是刑事案件,大哥的尸首肯定要去大理寺,殓尸官要过目的,至少得放上七天,法医鉴定完了,才能下葬。若有这份心,你们逃出去之后再想如何拿回尸体,岂不美哉?”

这时,绿先生那副小人嘴脸彻底地暴露出来。

“对……对!所以这块玉……当在出手之后,再做定夺。”

粉先生的眼神已经不对了。

他沉默不语,像是在为大哥不值……

苏三:“绿先生,你选。”

绿先生当即挑了夜明珠,一颗颗拣过,像是个文玩老手,还用放大镜挑着成色,最终挑了三颗色泽通透的珠子,浑圆靓丽,一看就比其他玩意儿要值钱的多,顺便还把两根象牙给兜在怀里。

最后故作肉痛的语气……

“粉先生……剩下的十三颗夜明珠,就赠予你与亡兄了……玉石那份钱,等逃出生天之后,咱们再做商议。毕竟死者为大,我只选这些。”

到了苏三……

“我要的……百两黄金即可。”

苏三沉声道。

“能在东依沿海小城,买一所大宅,雇几个丫鬟。过过小日子。”

绿先生笑道:“那小友还真是知足呀……"

粉先生一言不发,收拾完赃物。三人凑在一块,商量起脱身的事情。

“我要你们,换上他们的衣服。”

苏三所指,钱庄职员瑟瑟发抖。

绿先生恍然大悟:“高见……”

苏三:“六扇门的人还有十分钟到场,他们的办事效率一向如此。等会我会押着人质出门,你俩得保证我的安全,在一旁装腔,不然捕快不晓得我的厉害,会将我射杀当场。我不想就这么死了。”

绿先生嘴上应道:“晓得……晓得。”

其实心里巴不得卖了这“百两黄金”。

粉先生却看出了这家伙的小心思,可在他心中,苏三已经不知不觉成了个“可靠”的伙伴。

苏三:“你们明白就好,我之后会被捕,然后受审,不过他们撬不开我的嘴,我会受到人质的指控,但我的供词,是‘劫匪要求我扮作劫匪抓人质,吸引捕快的注意力’,等我因为证据不足放出来的时候,你们早就逃出盛京了。到那个时候,咱们在城南郊外的烈士公园见面分赃。”

粉先生:“你如此相信我们?”

绿先生一抱拳:“兄弟义薄云天……佩服佩服。”

苏三:“你们是有本事的人,拿那么多钱理所应当,我是个普通人,若能拿到这一百两金子,已经是老天爷的恩泽了。”

一时……

两个劫匪都不说话了。

仿佛眼前这个男人,真的是个被生活逼得走投无路的可怜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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