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到了熟悉的街口，熟悉的店面，坐上熟悉的位置时，苏三也凑合点了熟悉的菜。

“咖啡……打卤面，小汤包。”

苏三将菜单递给侍应生，而那小招待妹子似乎认出了他俩……神色紧张地回了柜台，在店长耳边说着什么。

“小纪纪啊……”苏三问道：“你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

陈纪埋头写着菜名，写完之后头也不回，将那张纸条塞向柜台，答道。

“是有事，而且这件事……说起来还有些难为情。”

苏三：“不妨直说。”

陈纪深深吸了一口气，表情沉重不少。

咕咚----

苏三能听见他吞咽唾沫时的声音，仿佛做贼心虚一样。

陈纪将他想说的娓娓道来。

“苏小辫。你听好了。其实……我觉得你能看出来。”

苏三：“看出来什么？”

陈纪道：“看出来我很穷。”

店铺柜台那头，店长已经拿起了擀面杖，颤颤巍巍地摸了上来。

苏三：“所以我说……这顿饭还是别请了，有功夫花这钱，还不如给孩子多买点儿充气小鸭子玩具呢。"

小满见他俩鬼鬼祟祟交头接耳的模样，刚探上来想听个明白，让苏三一手压回座位上。

“大人说话小孩儿别瞎掺和。”苏三呵斥完小满，又问道：“小纪纪你说这个是啥意思？”

陈纪从包里拿出来一包香烟，搁在桌上，弹着指头敲出一根，叼在嘴上。

老板已经摸到了他们座位边上，一句句威吓道。

“客人……这儿不允许吸烟，你知道规矩。你得让我在员工面前有点面子，不然这家店听谁的还不好说，盛京去年就没评上文明城市，很可能就是你们这些烟鬼的错，一副痞相像什么样子……真是世风日下！”

老板在给自己加油打气，也在壮胆。

陈纪回头望了那老板一眼。说道：“你俩服务生小妹都跑去后厨了呀。她们不在。”

老板立马换了副嘴脸。

“大哥您抽好，大哥看你不开心的样子，是有烦心事吗？大哥人生哪能没有坎儿呢？大哥牛逼！小姑娘不懂事，大哥不要在意啊……”

说完老板还露出了十六颗黄牙与杠铃一般的笑容，朝着陈纪比着大拇指。

苏三：“我说你到底抢了这家店多少次了……”

陈纪尴尬道：“没有……这儿是我洗心革面的地方，有纪念意义呢，所以经常来。”

话说回来……

苏三：“你想和我说什么事来着？”

陈纪低声说道：“今天你不是要去钱庄吗？”

苏三：“对……我在酒店打工，还得去给老板娘采购食材，所以得去取现银。”

陈纪：“我和小兰兰算了一下学费，发现怎么凑都凑不够，她怀孕以后辞了工，只能我一个人来撑起这个家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你想……”苏三暗道不妙。

“对……看在孩子的份上，你能帮帮我吗？”陈纪眼里浮现着希冀。

“怎么帮？”苏三刚想去掏腰包，叫陈纪一只手按在腰上。

陈纪摇摇头：“不是这么帮。你帮得了我一时，帮不了我一世啊。”

“你疯了呀？你想抢钱庄？”苏三惊呆了。

陈纪今天出门，往钱庄去，就是想去舍命一搏，为娘俩挣下半辈子的钱。

苏三给他做着思想工作。

“小纪纪啊，虽然那是你爹……”

“什么爹？”陈纪满脸问号。

苏三还沉溺在他那“过家家”的角色扮演里脑子没转过来，连忙改口：“那是你小兰兰，小时候把你当儿子宠爱的小兰兰啊。你今天这是想和钱庄ATM一换一吗？她要是成了寡妇多可怜啊？”

陈纪低下了头……

“我……是个没出息的男人啊……我深深知道这一点，除了能教历史以外，好像没什么值得吹嘘的地方了。整个一人生输家。”

苏三：“可是你和ATM一换一了，以后还有人来睡你的老婆住你的房，用你的钱打你的娃。"

陈纪面如死灰：“只要他们过的好就行……这是我唯一办得漂亮的事业呀。是最值得吹嘘的地方了。”

“你要我帮你抢银行？”苏三还没说出下半句“绝对不可能”之前，陈纪两眼亮起了小星星。

“对……我只要你当我的人质就行。我不会连累你的。”

苏三：“为什么啊？你现抓一个不就行了？”

“因为……我不知道……钱庄里……哪个人质比较好抓。像大堂经理，一般都是又高又帅的，我这么纤弱，不一定打的过。”陈纪解释道：“像坐柜的职员我又抓不到。其他的招待和业务员呢。一般都是女孩子，我要是一个不小心划花了她们的脸，岂不是犯了滔天大罪，这是无法原谅的，我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

小满拉着苏三的手：“帮帮他吧……石头叔……他好可怜的样子呀。”

苏三：“你石头叔我更可怜好不好，你看自石头来了东依，到了盛京，老了多少？我脸上的皱纹都出来了。”

小满鄙夷道：“没社会责任感的男人雯雯姐可是看不起的……”

苏三捂着脸，“好吧。小纪纪我们来谈下一个问题，你有周全的计划吗？”

小纪纪：“还要计划吗？”

啪---

苏三一巴掌抽在了自己的脸上。当初那个茶餐厅王者如今怎么就变成了钱庄青铜五呢？

“我们需要一个非常周密的计划，你得想到六扇门那群刑侦组的鹰犬，可都不是吃素的……”

店里的小妹刚把食物端上来，就听见饭桌那头那个小辫子凶相尽显，眼带刀疤，恶狠狠地说着那些她听不太懂的事情，一下子慌了神，又去找老板了。

陈纪给苏三斟上咖啡。

“愿闻其详。”

苏三：“盛京大钱庄出了门，就是纛旗路的八向十字路口，属于老城区，鱼龙混杂之地，你要选这家钱庄动手，看似难如登天，其实很简单，进去提钱，有风，出门，过了林，最好不动火，回山。”

“什么意思？”陈纪听得一头雾水。

小满叼着她点的蛋糕上那一颗樱桃，给小纪纪解释着一方水土的家乡黑话。

“风林火山，收风声代表差人到了，过林是将赃物交接到同伴手上，不动火呢，就是不要和差人交火，回山，稳重一点，能逃掉的别回头。见着人堆就往里扎。”

“你们……"陈纪这才觉得当初教唆自己自首的那心灵鸡汤二道贩子……是不是有点不太对劲，“到底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