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到心若刀悬,热血凝固,会是他吗?他死在战场上了吗?
没有人给我传递消息,我像是一个眼瞎耳聋的人,只能被动等待不知何时到来的厄运。
傅起从那晚起,就没再来这间房,每日的膳食都会有人给我准备完善,不管我吃或不吃,过时就会收走,桌上清理干净,饿到夜里也不会再有补餐。所以我已经不会绝食,傅起直接根治了我的毛病。
在襄阳住了两个多月,襄阳城门才大开了,御驾亲征果然有效,岐军熊胆威威,看样子是铲除了恶患。可是傅起一直蹙着眉头,不见好转。
我难以去战场前线看看情况,但也许是预感,以我对傅起的了解,此战应该没有老百姓以为的那样顺利。终于,傅起又来找我,一见到我就丢给我一身衣服,让我换上。
“要走了吧。”我没有用疑问的语气提问,因为答案我心里早已有数。
傅起不坐皇家御驾,不穿皇袍,要带着一个穿着普通的女人搭简易的马车回京,当然该有的暗卫不会少,只是这样风风光光的来,却要乔装离开,战场一定有异变。
他不会告诉我的,这我早就知道。
于是又变成了日夜兼程的赶路,关苗不见人影。我与傅起同坐一辆马车,路途颠簸,常把我颠得滑向他,我又第一时间坐好,反反复复,无穷尽也。
傅起的眼睛晶亮锐利地看向我:“阿在,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我就算记得也肯定不认:“我完全不记得。”
“可是我记得,”傅起的唇边带着笑意,可是眉眼却一点笑意都无,“你当时好蠢,你以为我待在一旁,只有宫女太监侍卫守着,没有同龄小朋友过来搭理,是因为他们畏惧我的身份,因而显得我有些孤独。其实不是。”
“不是什么?”我问。
“不是他们不跟我玩,是我嫌弃所有的愚笨之才,我看不上他们,想跟我玩的人都被我斥退了。没办法,我有低等智商歧视症,可是……治好我这个病的人是你,因为你竟然会觉得我可怜,傻呵呵地跑来找我,递竹蜻蜓给我,还给我唱童谣。”傅起抓住我的手腕,“记不记得我也瞪了你,还说‘滚开,离朕远点’,结果你却说‘不要害羞啊皇上,我有好多有趣的玩意你想不想玩’,是不是傻的够呛?”
我蹙着眉头好半晌,才说了一句:“请你松开手,谢谢。”
他真的马上松开,不过强忍着笑意,开始打量我的脸:“阿在,请你继续傻下去,朕拜托你了。”
“如果你别带我入宫,我傻不傻下去都无所谓,但是也请拜托你,后宫吃人不吐骨头之地,你要我再傻下去,岂不是让我自寻死路?”
“得到帝王的宠爱,你就是吃人的人,又怕什么?”
“呵呵,皇上你想太多了,我不喜欢吃人,我还没有那么重口味。”
傅起闭上眼,缓缓地靠着侧壁,很久之后突然说了一句:“干枝人也算骁勇,不过还是一败涂地,阿在,把你的心找回来,放在朕身上。”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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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我该保留骂街和诅咒以及扎他小人的权利,毕竟出身名门,这样回去,我爹一定会气歪鼻子,可还无法出力,傅起一招直接制住了多方,果然有办法!
“可能是没见过你疯,你疯起来真可怕,”我心有戚戚,想说点软话做最后的挣扎,因为一旦入了后宫,再想出来就没那么容易了,“皇上,让我入后宫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我不愿当妃嫔,把皇后之位给我坐坐,我肯定伏贴得跟个鹌鹑一样,信不信?”
废后岂是那么容易的事,我只是想表达一下我的立场迷惑他,就好像只要当不了皇后,我肯定搅得后宫鸡飞狗跳,不得安宁。
窗外的光线零零散散洒在他的睫毛上,有一种不真实的美感,他脸上的表情说不出来是高兴还是不高兴,他没有对我的提议做任何回复,只是伸出手来握住我的手。
他掌心的温度柔和适中,远比他的表象更能安定我心,我以为他在思忖让我做皇后的可能性,又或许觉得我不值他费劲干戈,决定再想两全计策,无论什么都好,只要他还能考虑。
谁知道,我还是太嫩,不比他谋划深算。傅起向后靠了靠,又拍了拍我的手:“阿在,你知道废后不易,想让朕冒这个险,是不是要先让朕尝点甜头,看看你的表现?”
我表示我听不懂,也不想懂。
果然经历的女人多了,再单纯的表现得不喜风月的男人,也会变成一个……
昏昏沉沉过了好几天,马车终于进京,直奔皇宫而去,我提出:“皇上,就不让我见见我爹吗?失散多年却连亲爹都不看一眼的闵葭,以后怕是会背上骂名的吧?”
“闵葭有伤,朕爱护心切,特劳远奔波回宫找御医医治,谁会骂你?”傅起真是太阴险了。
我道:“可是我又没伤,一进宫不就被看出破绽来了,皇上贵为天子,若是谎言被揭穿,你担上好色的恶名,就不介意吗?”
“朕常年枉担‘性冷淡’的恶名,朕都没介意过,你这点……以为朕会介意?”他直接就把我的话逼上了绝路,“再者说,心伤也是伤痛,你见了寻花侯暴死沙场,遭受激创,说的过去。”
我:“……”
没有办法,没有一丝一毫的转折时机,我就这样深陷宫中,傅起说消息已经放出,会在寻花侯葬礼结束之后,让我与我父亲相见。到时候事已至此,木已成舟,我父亲就算恨他恨得咬牙切齿,也束手无策。
傅起把我扔到一个宫殿,安排了一溜宫女太监前后侍奉,可是却还没给我名分,我有预感,我先会被折磨一番,然后才能挺直腰杆。
“皇上,万一……”没有名分,我就得自称奴婢,特别是皇后娘娘来找我麻烦时,我只能被动挨打。当然傅起的意思也很明显,只要我表现好一点,让他觉得甜了,他自然不会让我受宫斗之苦。
但是,妈蛋的老子长这么大,根本就不会侍奉别人取悦别人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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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起笑说:“你怕了?那就直爽一点求朕保护你岂不是更好?”
“我什么时候不直爽了,这天底下找不出比我更直爽的人了!”我瞪他,“我……我怎么会怕,别太小看我!”
“的确。你天不怕地不怕,朕等着国事忙完之后再来看好戏。”
“喂!……”
人已走远,宫女们全用着炙热无比的眼神看我,我心里觉得她们肯定再想,我会如何被皇后玩儿死。
如我所料,向来多事的皇后娘娘一刻都不得闲,立刻就来了我这里。一身耀眼的凤袍跃入我的眼中,伴随着她有些温暖的笑脸,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是要来找我叙旧的。
不过以她的性格永远都不会没有事就来找别人“叙旧”,我心想这刚入宫就要面临最终BOSS,她是不是也太沉不住气了,怎么着也得放几个张姬王姬李姬过来灭灭我威风,然后她再过来,进行绝杀……
“皇上说,你是闵小侯爷失散多年的胞妹?他也的确可怜,年纪轻轻玩什么不好,竟然偷偷去战场,这样殒命也太可惜。”她拉起我的手,亲热地就像我俩刚从一个被窝出来,“不过妹妹你且放心,既然,皇上把你交给本宫,本宫定会尽六宫之仪,好好照顾你,让你不过于太思念哥哥。”
喂!明明皇上只是把我放在这里,哪儿有交到你手中!不要偷换概念好不好啊!
接下来,她用了三分之二的篇幅对我的哥哥闵在,其实也就是我,进行了抨击。从语言的走势情况来看,她一定是憋了很久,很久都没有性生活了,否则也不可能这么焦躁,连母仪天下都懒得演给我看———
“闵小侯爷贪玩恶劣,你跟他长得可真像,虽然本宫很烦他,不过妹妹不要怕,你应该是与他不一样的。本宫先叫御医为你检查一下身体,毕竟你流连失所多年,外面不干不净,万一染了恶疾,传染给整个后宫,更甚至于传染给皇上,那就麻烦了。”
从她的眼神中,我感觉到她对我的不放心,她还是担心我就是闵在,所以要验明我的正身,看我是不是女人。我现在才辨别出以前她为什么总看我不顺眼,因为皇上跟一个被传是断袖的臣子走得很近,难免被带坏,让她守活寡,所以她非常怕被打脸。
“我没病!非要检查那就随你。”这句话有些不合礼法,但现在谁特么的还会管什么礼法,我的烦恼已然扩散至五脏六腑。
我原是“大岐最不可招惹人物”之前三甲,现在要被人当臭虫一样拿捏,屈辱就像风暴一样吞没我的灵魂。
“大胆!你真是一点宫规礼仪都不懂!要想侍奉皇上,本宫今后定会好好教你!”
我没预想到,我那惬意的随性人生已经戛然而止,第一个教会我爱的男人也已经不知去向,而我,竟然也要正式开始进入宫斗篇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