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中我也算是有不少重臣撑腰,虽然还未登基,但是接下来的垂帘干政顺遂的多,战争、科举、抗灾、锄奸,一切都按部就班地进行着,到我反应过来时,已经又过去了一个月。
御花园里的花已经开得很是烂漫了,宝珠每每在我耳边絮叨,劝我别醉心于国事,还是离开御书房去赏赏花看看景,寻回点春光烂漫之心。
可我哪儿还有春光烂漫之心呢?
我完全没有想到,再与暮齐碰面谈事的时候,他带来了一个人。
那人身姿玉树风流,半颊面具与肌肤百般贴合,比任何装饰点缀都还要上等。他上翘的眼角仿佛微微湿润,就那么凝眸看过来,像是情深似海,永世不移,又像是无情无义,恬淡本心。
我一怔,从城中分别之后,我就在心底打过无数次腹稿,若还有机会见到汤擒,我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方能压抑住自己的心情不漏马脚。
但看来,现实到了眼前,我已经完全傻了。
什么个情况,暮齐为何要自作主张带汤擒进宫,就不怕我治他的罪吗?!也许是我的眼中含了无数个肉眼可见的问号,暮齐先是拱手陈情:“你的盅毒又快到了发作的日子,我不想看你承受痛苦,所以只能擅自做主将他带来,事情我都跟他说了,他也愿意在这段时日陪伴宫中,起到压制盅毒的作用。”
暮齐倒是挺关心我,可是他就没有想过我苦心经营的离别与安顿,在这一瞬间就全泡了汤吗?这要让汤擒如何继续去过自己的日子,他已经被深深地卷了进来。
我看着他们二人,心中几多悲鸣:“太医院已经研制出了新药,总能压制住的,你也真是太胡作非为了!”
暮齐皱眉道:“那药还没试过,总归是有风险的,难道要让你忍着痛苦一月复一月?事情本就没有多麻烦,只要他在你身边,不就行了?”
我怒气上升:“你自作主张,还强词夺理!暮大人,你是不是觉得我太偏爱你了,能够容忍你的任何行为?”
他只考虑到我,却没有去想,这样会耽误汤擒的一生,他明明就如重生一回一般,这样大好的机会,却……
汤擒这时却自顾自寻了一处地方而坐,像极了他往常的性格,他道:“我是不介意的,况且能为君主出力,我怎会有半句怨言,只是……”
暮齐:“只是什么?”
汤擒笑了,那嘴角一勾,就熠熠生辉,这天下果然没有人比他更好看,即使是带着半颊面具,旁人也不及他半分:“只是,在下不太明白,抑制盅虫骚动,是只需保持在一定的范围内,还是需要同床共枕行房事呢?”
暮齐:“……”
我:“…………”
暮齐:“大胆!”
还有几日就到月圆,无论怎样,最后还是留下了汤擒,我将他置办到别院,离我的寝宫不过百米,这样盅虫便不会如约而犯,我们也不必常见面,等时候一过,就可以送汤擒出宫了,如此甚好。
可是到了晚上,我都已经睡下,半梦半醒间却听到窗户微微一响,睁眼一看,只见汤擒手上折着枝园中的鲜花,靠着门框,欲语还休。
我坐起来,蹙眉看着他:“是宫女们有哪里伺候的不到位,才让你因故翻窗出现在此?”
汤擒舔了一下嘴唇,缓缓道:“只是做了一个比较香艳的梦,主角竟是我们,我在想,或许我失忆前就跟你有些什么关系,就如我梦中的那样,所以不想停留梦醒便过来了。”
“如果我想告诉你,也就不会耽搁这么久,在我们第一回见面的时候,我就会迫不及待地跟你讲了。”我朝他伸出手,声音极度轻缓温柔,“我不想说,是为了你好,你能明白我的矛盾吗?”
汤擒走过来,拉住我的手吻了一下,“你不说,那我便不去探究,现在这样就已经挺好,以后我也不会再问了。”
转眼,就像风一样,汤擒消失不见,仿佛从没来过。
只是我眼前的桌边,正放着一枝灿烂开放带着晨露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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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就这样过着。
汤擒在每月固定的时间都会进宫来小住,他看我的眼神越来越像以前,平时也总会带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给我,我默许这样的现状,觉得于我于他都还算不错。战争节节胜利,新科状元竟是一个女子,我心也熨帖地不行。
可是暮齐又来谏言了。
我发现暮齐此番的善解人意有点过了火,变了味,他不仅为我的身体着想,更开始为我的后宫大事操心,心都快要替我操碎了一样。
“汤擒没名没分出入频繁,大家难免议论他是……你的男宠,无论事实怎样,这般名声也算是委屈他了,更是玷污了你的品性,毕竟……”暮齐一顿,还是说出口,“毕竟你们做过夫妻,如今也没算和离,他留在后宫做侍郎,想必也是万全之策,对大家都好。”
我揉了揉太阳穴:“男宠?暮大人,你少诓我,汤擒每月来都有保密,况且又没睡在我房里,怎么还会被人说是男宠呢?有见过这么不受宠的男宠吗?”
暮齐道:“宫里人多口杂,你本就是大岐的女皇帝,多少双眼睛都盯着你,又怎么看不出纰漏,倒不如就坐实了你与汤擒的关系,毕竟‘男宠’这个词太不好听了,他不计一切前来帮忙,落得这样的侮辱,又岂是我大岐君主该有的作风?”
“我的暮大人啊,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就像个老妈子一样,千方百计要让我后宫无忧,我并不缺人伺候啊,也不孤独,你和关苗都有陪着我,我绝对不是值得人同情与可怜的角色,你至于吗?”
“至于,非常至于。”仿佛是下了什么决定一般,暮齐对这事儿很是坚持。
我没答应,对他无语。
这个时候暮齐却给我行了跪礼:“不知君无戏言的那句承诺还做不做数?”
我闹不准暮齐又要唠叨些什么:“你不是吧……难不成要用这个机会逼我和汤擒重修旧好?那你自己不需要我赐婚了吗?”
暮齐:“如果你不选汤擒,是否能让我陪侍左右呢?未来的日子还那么长,我不希望去想象夜里你无人陪伴,你总是一个人孤单就寝的模样,你承受得太多了,总需要有个知冷知热的枕边人……那么我……可不可以?”
我:“!”
我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的摇了摇头,心里更是惊涛骇浪翻滚不停!
看到我的食言的举动后,暮齐回府足足喝了三坛酒,大醉了一天一夜。
不过稍后几天,他又换上平日的恭良谦和,出现在朝堂之上,与我远远对望,张了张嘴。我看清他的口型,他是在对我说:
“我会等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