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宏福垂头丧气的回到家里,问了门口的守卫,父亲还没有回来。
他重重的松了一口气。
不过他一双耳朵几乎要竖起来听着门外的动静。
那门一响,他就从位子上起来,麻溜的跪在地上。
季大林身材魁梧,穿着十分奢华,只那一双眼睛里处处透露着算计。
“宏福,为何你跪在地上?”季大林的声音像是洪钟一般响亮。
季宏福不敢隐瞒,将先生给的文书递给了父亲:“父亲,先生将我赶回来了?”
“什么?”季大林一双眸子似是要喷火,“我季家给他们陌上书院的好处也不少,为何要将你赶回来?”
“今日孩儿就是将那宋济岩的桌子给拂了!”季宏福是恨极了宋济岩。
“胡闹!多大个人了,还如此莽撞!”季大林满脸怒容,对付他孩儿就是对付他!“这般也不该直接赶回来。”
“孩儿受辱不算什么,他们一听爹爹的官职,倒是各个都笑了。”季宏福添油加醋的说道。
这么多年,季大林处处找人打点,但是这官位是一直没升。
现下季宏福这么一说,他更是怒火中烧。
“走!去陌上书院讨个公道!”季大林才不会平白受着如此折辱!
“父亲,要不算了吧!”季宏福那么说,原本就是想让父亲少责罚他一些,现下那谭元贤不知走了没,若是碰到了,父亲也是要吃亏的!
“没用的东西!”季大林一手提拉着季宏福的耳朵,“我倒是看看,哪家孩子这么狂妄。”
季大林一行到了陌上书院,正是下学的时候,学生们正在往外出。
“葛先生,你可要给我儿一个公道!”季大林嗓门大的狠,一下就叫所有人都停下了步伐。
葛先生从里面走出来:“季先生,您怎么来了?”
“这文书,我倒是有些疑问,特来问问先生。”季大林道,“宏福不过是个孩子,生性有些顽劣,拂了同窗的东西,我们赔了便是,怎得就直接禁止听学了?”
葛先生瞥了季宏福一眼,那目光如炬,季宏福又瑟缩了一下。
不过,这事儿他可真不好说,处置这季宏福的事儿,还是谭元贤的授意……
但是谭先生现下正……
“怎么?葛先生为何不敢应答,是心虚了吗?”季大林继续威逼道。
谭元贤原本想着今日在学堂提点颜如玉几句,晚上的讲学就免了。
谁知,竟是有人闹事。
“叶公子,今日你想为他求情来着?”谭元贤借题发挥道。
颜如玉听着外面动静,颇为羞愧:“学生还是太年少了。”
“有些人,不值得求情。你猜今日我若削了他的官位,会如何?”谭元贤继续问道。
“那人怕是骄傲惯了,不屑于去做工,家族便是没落了。”
“是,让一家人没落。”谭元贤倒是不想颜如玉看问题如此深刻,“但非得这么做。”
颜如玉当下有些肃然,从谭老先生讲学,自然能听出他造诣极深,且心胸十分宽广。
这般害人的事,他定是不想做的,但是这样的蛀虫若是留在官场,那官场便是永无清净的一天。
谭元贤站起身来,将自己的衣衫整了整,颜如玉随着他出去了。
此时,宋济岩已经被按在地上跪着。
颜如玉一看,是真的恼火,她连忙上前将宋济岩扶起来。
“你又是哪家的?!”季大林冷声道。
颜如玉冷笑一声,这季大林和季宏福倒是一模一样的口气。
“在下无父无母叶天辰。”
叶天辰?这个名字倒是有些熟悉,但是季大林一时没有想到是谁。
他摆足了官威:“你们这些平民,猪狗不如的东西,敢欺负我家孩儿?!”
季宏福一双眼睛看到了谭元贤,忙是上前拉住季大林:“父亲,都是孩儿错,咱们走吧!”
“看看,我家孩儿到现在还说是自己的错!你们这些黑心的东西,怎么配听学!”
“那你倒是说说,什么样的人配听学?”谭元贤从人群中气定神闲的走出来,既然他要闹,那就让他闹个够吧!
“自然是我家孩儿这般德才兼备。”季大林瞧着这人容貌端正,带着几分贵气,不像是普通人,说话也是客气了几分。
“看来是虎父无犬子。”谭元贤嘲讽道。
“那是自然,在下当年也是考了科举的!”季大林这事儿可真是能吹一辈子。
他那时学的也不怎么仔细,不想竟然能考到了会试,后面还进了翰林院。
“老夫也正巧在翰林院,不知这位同僚是什么官职。”
“在下翰林院孔目。”季大林看着谭元贤总觉得有些眼熟,但着实想不出自己竟然有这样的同僚。
不过既然是同僚,那自然会帮衬着。
“这位先生来的正好,你看看这陌上书院什么风气,小孩子家家闹一闹,竟是将人赶回家了。”
“我赶的。”谭元贤干脆的说道。
颜如玉听着这话,一时没忍住,笑出声来。那季大林的脸青红蓝绿,跟的跑马灯似得!
“你是哪一个?”季大林现下一双眼睛蔑视着他。
“老夫的名字,大约是叫谭元贤。”
颜如玉听着这老先生的话,真真是好听!
“谭……”季大林一听,脸色煞白,扑通就跪在地上,“谭大人,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啊!”
在官场上,十分讲究尊卑,大一级别,那可真是质的飞跃!
平日,他见着谭大人都是低头作揖,怪不得觉得眼熟却不知哪里见过!
“老夫不敢啊!老夫出身平民,哪里有世家子弟的本事。”
啪——季大林当然知道得罪了他,自己的官位怕是不保,伸手就是几个耳光。
“下官知错,还请谭大人原谅!”季大林打完巴掌,又不住的磕头。
“老夫等会儿就回翰林院修书一封,明日起,你就不用去了,如此好的出身,可千万不要委身翰林院。”谭元贤说这话的时候,面目十分冰冷。
颜如玉看在眼中,以后她在轩辕丰羽身边,免不得有这样的时候。
季家父子痛哭流涕的模样,叫众人颇为感慨。
他们现下看起来虽是可怜,但是当初作死的时候,也叫人颇为愤恨。
看谭先生决绝的样子,现下是不可能挽回了。
“叶公子,老夫先回去修书,今日叶公子就多自己思索一下。”
“谢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