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见面季玉泽就请罪，态度诚恳、言语内疚，更是把所有的错都拦在自己的身上，就差以死谢罪。

昭帝满肚子的气就这么被堵住，发作也不是、不发作心里又气的慌。

直到季玉泽的腿跪到麻木，上首才传来昭帝的声音，“你就好好在府里修养，照顾武王。”

一句话就卸了季玉泽所有的职权和权利，他也没有反抗，低眉顺眼的交了所有的信物，坦坦荡荡的出了皇宫，临走之前余光注意到内殿附近的阴影。

李忠低声道：“陛下，老奴瞧着季世子倒并无奇怪之处，想必还是年少并不懂战事，又因武王威名在顶上心中有压力却也不愿意退下来，所有才到如今的地步。”

在他看来季玉泽就像是个少年，得了兵权又急于贪功冒进，怎么会和氐国有联系呢！

昭帝按了按抽疼的额头，摆着手不说话。

现在还无法断定，到底季玉泽是不是氐国的人，小心防备着总是好的。

“都撤了吧。”

话出，殿内就突然冒出数十名身着盔甲的侍卫，拿着长矛拱手退了出去。

昭帝怕死也惜命，季玉泽再怎么样也是身有武力的少年人，他要是暴起就算有侍卫也救不下他的命，昭帝就让人在内殿守着，但凡季玉泽有任何不轨的动作就会有无数的侍卫跳出来。

“让人把百兽园备好，过几日送到战场之上。”

李忠一惊，“是，陛下。”

百兽园那些猛兽训练也有些时日了，气势凶猛、很少有不听话的，昭帝是打算利用这些猛兽如果能够彻底力挽狂澜那最好，如果不行拖延点时间也好。

昭帝不希望到最后他要变成一个丧家之犬，丢下百姓和自己的皇位跑了。

另一头季玉泽回了武王府先是去看过武王，武王府里有管家在，再加上都是多年的老仆人忠心耿耿，并没有出现怠慢的情况。

管家见到季玉泽回来之后未语就先哽咽了，战事连连败退的消息他都听说了，现下季玉泽回来陛下虽然没有降下斥责但也足够表示不满了。

他安慰季玉泽，“人各有志，此次氐国是有所谋，世子被打的措手不及也是自然。”

在他心里季玉泽说不定表面看起来自然、镇静，实际心里应该早就被吓坏了，季玉泽是他看着长大的，现在也还是个孩子。

季玉泽笑了笑，“我无事。”

这笑让管家更觉心酸，他满心认为季玉泽是在强颜欢笑。

“现下府里还剩下多少人可以调用？”

管家还沉浸在悲伤之上下意识答道：“还有二十多护卫在。”

眼见季玉泽走到里间不过一盆清水洗去一路的沧桑，就振奋精神道：“我要去寻人。”

“寻人？”

管家傻眼，在这个节骨眼寻人？

这外头兵荒马乱的，京城之内更是戒严，还没天黑街上就没人敢走动了，这个时候去寻人太危险了，他想反对。

季玉泽淡淡道：“我寻到了郡主的下落，必须要去。”

管家听后沉默了下，“那我去给你安排。”

现下的国公府都自顾不暇，程国公的丧礼更是草草的办了，现在指不定就在备许太君的丧礼，一个后母怎么会管前头的女儿。

再怎么说蕙兰郡主和武王府也算是定亲了，若是无消息也就罢了，既然有了消息无论如何也要去把人救出来。

就这样一回来屁股都没坐下的季玉泽又骑着快马带上十几名年轻气盛的好手去朝京郊西南方向去。

越走越荒凉，夜幕星辰，林木葱郁，季玉泽按照之前得到的消息一路驰骋远远就看到半山腰上的一处庄子。

庄子看起来像是极为普通的农庄，草木茂盛层层，内里亮了点微光，有人。

程蕙心被关在这有近两个月了，除了有时她实在受不了时外头那些人才会四五个壮汉包围着让她去放风之外，其他时间她都待在这个小院里。

风筝放腻了，络子也打的匣子放不下，纸灯笼更是挂满了墙头，程蕙心觉得自己都快无聊疯了。

最关键的是，因为被关在这里与世隔绝外界的消息一点都传不进来，她不知道眼下战打的怎么样，昭国是不是破国了，季玉泽的身份是不是被揭穿了。

她简直就像是山顶洞人，长毛发霉，一无所知。

而且这些人得了凌云遮命令，那是一句话都不多说，每日就是伺候她的饮食起居之外就跟个哑巴一样，烦死。

八公主左手黑棋右手白棋左右对弈，听着程蕙心第六七声叹气，习以为常道：“蕙姐姐，无聊的话就陪八娘下棋。”

程蕙心不吭声，下棋是她们最近开发的娱乐项目，但不知是她笨还是八娘天赋异禀，次次下她次次输，丢人。

话说她都怀疑这山里的猛兽是不是都被杀光了，夜深人静连个声响都没有，太过于安——

“嘭——”

一声巨响吓的八公主棋子都掉了，程蕙心一个轱辘起来，蹬了鞋就抱着八公主往床榻里塞，叮嘱道：“不许出来。”

“蕙姐姐......”程蕙心利落放下幔帐，转身出了房门。

此时她隐隐能听到有兵器碰撞的声响还有人高喊，“世子爷，他们有武功不是百姓。”

世子爷？程蕙心脚步一顿，不会是季玉泽吧？

正想着小院的门像是被人撞了下，有人在惨叫，空气里浮着一层肃杀之气，程蕙心仿佛能够闻到其中血液的腥气。

下一秒，衣袂翻飞一道黑色的影子翻过高高的围墙轻巧的落在地上，黑暗之中剑身的银光晃人眼也让程蕙心腿肚子有点软。

这架势，不会是来杀她的把。

程蕙心身体一动刚想跑，就见那道影子径直飞起来，剑锋直直的对向她，速度极快，她甚至能够看到剑尖上在半空中渗透掉下来的血迹。

千钧一发之际程蕙心就地一滚，险而又险的擦过剑锋，那人见一击不中反手一翻，剑面横切过来，这一下落实了程蕙心的脖子也就不保了。

幸好此时季玉泽及时赶到，拉弓射箭行云如流水，晦暗的月光之下闪着银白的致命光点扎入那人的腹部之中，那一剑也没能下去。

季玉泽飞身过来，冰冷的视线扫过那人的脸，眼也不眨的一剑结果了他。

之前昭帝派他去打战时他就已经把氐国的探子全数带走，留下的都是他的手下人更是武王府的忠义之士，只要他的身份没被拆穿，这些人都会为他豁出命。

没想到居然还有氐国的探子没有清除干净。

这人恐怕是收到了他父王（耶王）的命令，下令要除掉影响他的程蕙心。

他大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