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近正午,水心破例被观世音菩萨幻化成人形,然后跟随菩萨第一次踏了小小的水心村。
由于有佛光的护佑,并没有人发现这只可怜兮兮的小乌龟;即使是心急如焚的河伯神君和虎视眈眈的墨斗鱼,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小乌龟一步步进入打渔郞的家门,然后离那个正在喝“孟婆汤”的叶适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是的,这是小乌龟水心第一次踏进打渔郞叶适的家门。
望着那低矮的草屋、破旧的窗棂、简陋的居室,听着房间里传出来亲人的哭泣声、呼喊声,水心悲痛之余忍不住思潮翻滚、潸然泪下;与叶哥哥相处以来的点点滴滴挤进脑海,带着甜蜜的痛楚排山倒海般压过来——
曾几何时,作为小乌龟的她一直痴痴地幻想着,渴望自己能早日功德圆满,然后跪求观音菩萨开恩将她赐为肉胎凡人;那样,她就可以成为叶哥哥明媒正娶的妻子,从此相依相伴,相濡以沫、永不分离;
曾几何时,作为小乌龟的她一直傻傻地幻想着,希望自己能入住这间破旧的茅舍,然后称那个多病的老妇人一声“母亲”;那样,她就能以叶氏儿媳妇的身份孝敬在老人家的病榻前,替叶哥哥尽孝道,让老人家安享晚年;
曾几何时,作为小乌龟的她,甚至还一直幻想着自己能为这个叶氏家族传宗接代,生一群聪明可爱的儿女,然后教育他们要知书达理、积极上进;那样,她就能以叶氏家长的身份自居,看着一个个孩子健康快乐地成长,而她和叶哥哥则尽享受天伦之乐……
梦啊,多幸福美好的梦啊!可原来、一切真的只是梦境而已,即使她再怎么沉醉再怎么向往,菩萨还是告诉她,那些对于她水心来说,都是最遥不可及的梦境!越美丽的梦往往越容易醒来,醒来之后的现实,往往越是残酷……
“水心,你看,叶适就躺在那张木板上;此刻他的魂魄已经游离在躯体之外,若再不召唤,就会被黑白无常给掳走,踏进地狱之门。”观世音菩萨见水心悲悲切切的样子,便提醒赶紧道,“若是反悔,现在还来得及;若是想救叶适的话,水心,抓紧时间吧。”
水心收回飘远的心绪,然后缓缓步入这个心仪已久的“婆家”的厅堂,果然看到她的叶哥哥依然是那一身藏青色的长衫,直挺挺地躺在一张木板之上,只等入殓的时辰一到,便会被送进火海,从此化为尘埃、生死殊途……
“叶哥哥,不要怕,水心来救你了,你能听得到水心的呼唤吗?叶哥哥啊叶哥哥,谢谢你今世曾经赠给水心一份平等的爱情,无论将来叶哥哥能否再找回关于水心的记忆,水心都知足了”水心默默地对叶适作着最后的道别,心里徒升一股悲凉之感,语音也变得无比幽怨和凄婉——
“叶哥哥,水心没有别的乞求,只愿叶哥哥从此能把学业完成,将来实现你的宏图大志,为天下苍生谋福利!只求叶哥哥此去一帆风顺,前途无量,永生永世都能平安健康快乐幸福……叶哥哥,水心爱你,无怨无悔……”
“服下吧,然后用你的功德换回他的性命。只是今日许你救叶适已是特赦,赐你一凡人之躯也违背了天条;回天庭后我自会向如来佛祖请罪。”看水心主意已决,观世音菩萨暗自赞许地点了点头,然后把一粒仙丹交与水心,嘱咐道,“还有,水心你一定要珍惜这个做人的机会,切莫辜负了今时今日这一片痴心!”
水心接过仙丹,一脸的不舍转瞬间化为无比的悲壮,然后轻捻仙丹吞入口中,立刻一股温热的气体向全身缓缓蔓延;再然后,化成一股无比强大的力道凝聚在双手之上,冥冥中似乎有一双无形之手在帮助她自然而然地抬起自己的手,把这股热力毫无保留地传递给躺在木板之上的打渔郞叶适——
别了,叶哥哥!
别了,我最爱的人!
别了,那个把水心捧在掌心的儒雅书生!
别了,那个承诺带水心游遍名山大川的善良男人!
别了,那个只愿意为水心吟唱《云水禅心》的打渔郞!
别了,那个让水心看到希望感知温暖向往未来的真挚爱人!
别了……水心曾经的爱情之梦!
别了……水心曾经的夫妻之梦!
别了……别了,水心的心,从此随着叶哥哥海角天涯,从此只为叶哥哥牵挂!
别了……叶哥哥,菩萨让你忘记水心,那你就忘记吧,忘记吧!
从此,只让水心记得叶哥哥,记得叶哥哥当年的好,当年的善,当年的情,当年的爱,当年的真……
从此,只让水心看着叶哥哥,让水心躲在叶哥哥不注意的角落里,因你的快乐而快乐,因你的悲伤而悲伤……
从此,只让水心守着叶哥哥当年的承诺,回忆着叶哥哥掌心的温度,回忆着叶哥哥脉搏律动的频率,水心的心啊,应该就不会再空虚不会再寂寞……
是的,从此只要想到水心幻化成人形的时候,叶哥曾经那么深情地牵过水心的手,那么深情地凝视过水心的眼睛,那么深情地吻过水心发烫的脸颊,水心就会温暖如春了,水心的心就被幸福填得满满的了……
只是叶哥哥啊,水心是会想你还是会念你还是会在每个初一每个十五的夜晚,期待能听到你吟唱那首《云水禅心》,听你用那优美的旋律在水心的心灵之上拨动最美的乐章……
只是叶哥哥啊,水心再想你的时候怎么办?水心从此再也得不到你的爱护怎么办?水心其实真的想跟叶哥哥长相厮守,水心不愿意与叶哥哥分开,一分一秒也不愿意啊……
叶哥哥,没有你的日子,水心怎么办?水心怎么办?
水心只觉得意识越来越模糊,耳边似乎听到那一阵阵的哭声变成了惊喜的呼唤声——仿佛有人在说,叶适醒了……叶适醒了……
然后水心好想看看他们说的是不是真的,自己的叶哥哥到底有没有醒来;这时,菩萨的声音空灵而慈悲,飘进水心的耳朵里变成了另一个轮回——
“水心,莫要再贪恋这里的叶哥哥。去吧,你的归宿、在那处最繁华的烟花柳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