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我不过说你一句你就惶恐了,枫儿被你抽了这么些鞭子,又该多惶恐?”
“母亲,您不知道事情缘由……”
“不就是枫儿不想娶石家那丫头吗?不想娶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偏偏你还要和他扯什么牝鸡司晨!你这是嫌弃我老太太了啊!”
楚老夫人表情很沉痛。
楚澜一脸懵逼,那个,他们现在难道不是在讨论儿子的娶妻问题吗?
怎么就扯上嫌弃老夫人了:“母亲,儿没有这个意思……”
“那就是不再逼迫枫儿了?”
楚澜断然拒绝:“不可能!我和石阁老早就已经说定了的事情,怎么能说改就改?毕竟这涉及到一个女儿家的清白,我断断不能做这种背信弃义的事情。”
“你不同意,无非就是因为觉得面子和自尊心受到了挑衅,对不对?”
“当然不是,”楚澜义正言辞:“大丈夫存活于世,自当一言九鼎。”
“你还敢说你没有嫌弃我老婆子!我都已经说我不愿意,也让你不要再去逼枫儿,可你还在跟我大谈特谈什么男子汉大丈夫!”
“怪不得能从你的嘴里说出牝鸡司晨四个字,原来是早就看我这个老婆子不顺眼了。媳妇,咱们都走,省得被人看见碍眼!”
说着话,楚老太太把楚枫搂到怀里,摸着他后背上的鞭痕,哭的就跟唱戏似的,声音拖的抑扬顿挫。
“楚筝你这个老不死的,你走的时候为什么没有把我一起带走啊?我现在年纪大了,说话早就不管用了,满府的人没有一个愿意听我的话呀!”
“你看看你儿子,这个被你夸作最优秀最孝顺的儿子,他不仅想逼死你的长孙,还嫌弃我牝鸡司晨……”
还能不能愉快的交流了?
面对胡搅蛮缠的老夫人,楚澜内心是崩溃的:“母亲,枫儿的婚事怎么能和我尊不尊重您混为一谈”
“怎么就不能混为一谈了?古语有云,修身齐家治天下,可见道理是相通的。旁的我就不说了,单说咱们枫儿从五岁开蒙,十二岁就中了秀才,多少人都要赞一句天资聪颖,国之栋梁。”
“却生生要被你这个混账爹逼着去出家。你为了自己的面子和名声,为了在朝堂上拉帮结派,就可以不顾枫儿的意愿吗?”
楚老太太护短,已经护到让人发指的地步。
一般人家的长辈,都盼着晚辈能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儿媳或者夫君,偏偏老太太却不这么想。
他们楚家的门楣已经够高的了,外人看着鲜花着锦,烈火烹油。只有楚老太太能从这繁花盛景中看到内里的危机重重。
当今皇帝昭平帝最忌讳臣子们拉邦结派,朋党相争。而楚家身在高位,虽说有皇帝的宠幸,却也更容易遭到小人的嫉妒。
明枪易躲,暗贱难防。
谁知道昭平帝什么时候看楚家一个不顺眼开始拿他们下手呢。
在这种关键时候,楚家最应该表现出来的就是臣服,竭尽全力向昭平帝表示忠心。
而表忠心最大的诚意,就是娶一个门第清贵,没有实权的读书人家的姑娘当儿媳妇。
可惜她的这个傻儿子并不通晓这个道理,还以为孙子必须娶一个门第相当的女孩子。
所以在楚枫让她配合演一场戏时,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并且还趁着这个机会狠狠的数落着楚澜:“我们楚家的儿郎犯不着用婚姻来提升地位,只要他喜欢,哪怕是街头的乞丐,村子里的村姑,身世清清白白就好。”
“夫妻和和睦睦,恩恩爱爱,才是一个家族能够走的长远的基础。总好过你一天到晚看见狐狸精就迷得迈不动步子要强。”
楚老夫人想到自己的儿媳妇因为儿子的花心,整日以泪洗面,就心疼的不得了。
这个儿媳妇可是她娘家侄女儿,是宫里的嬷嬷教导出来的,绝对的温柔贤淑,知书达理。
嫁给楚澜这个混账,简直是糟蹋了:“你看不起女人,可没有你娘我这个讨人嫌的老不死,哪里又能有你!你这个不仁不义,不忠不孝的混账!老婆子我命好苦啊,老爷,您睁开眼看看,收了我去吧……”
楚老夫人越说越伤心,祖孙媳妇三个抱在一起,又是一通好哭。
楚澜被骂的目瞪口呆,完败。
于是,楚枫去石家提亲的事情就这么搁浅下来。
楚澜虽然心有不甘,也没有打消让楚枫去娶石茗茗的念头,但至少短期之内是不会再提起了。
只是就算楚枫不娶石茗茗,但楚澜也绝不允许他去娶方宛之。
只因为方宛之的身份地位,现在太低贱。在他眼里,连给儿子提鞋都不配。
除非他们方家能翻案,但是这种概率微乎其微,基本上等同于无。
眼见的儿子跟随方宛之的身影进了秘洞,楚澜又气又怒。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又不好发作,只能甩甩袖子,去院子外面的凉亭里坐着。
没多会儿,只见一个少女窈窕的身影跑过来,人还没到,声音先到了:“楚伯伯,楚哥哥在哪里?”
“茗儿?”
刚才还一脸严肃的楚澜,立刻眉开眼笑。
石茗茗的母亲是石阁老的第二任妻子。
还不曾嫁人时,是楚澜心头的白月光。
后来佳人年纪轻轻就故去,楚澜还很伤心的流了几滴泪。
石茗茗和她的母亲长得十分相似,性格也是同样的娇俏活泼,因此能赢得楚澜的格外偏爱也很正常。
身穿粉红衣裙,特意精心装扮过的少女,脚步轻盈的走过来给楚澜福了一礼:“楚伯伯安好。”
“哎,好好好,”楚澜让石茗茗在自己身边的椅子上坐下,又吩咐手下给石茗茗端来好茶好点心,问道:“你一个女孩子家,好端端的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石茗茗在楚澜面前也特别的自由,没有任何拘谨,她掏出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一边喝茶,一边捏着块点心吃起来。
“我听人说楚哥哥在这里办案,好奇他办案子的时候是什么样子,所以就赶过来看看啊。楚伯伯不会生气吧?”
楚澜心中奇怪,这种消息怎么就会传到石茗茗耳中?
他正要开口询问,就见一身飞鱼服的于归野脚步匆匆走过来,专注的目光,一瞬不瞬的看着石茗茗,笑得无比柔和:“石姑娘,你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