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司马怡心的死,清荷的稚嫩的心灵中,充满了仇恨。
她的小脑袋里,充斥着报仇两个字。
所以,当林洛和沈轻烟两个人提出李代桃僵的计谋后,便当机立断的点头同意。
在清荷的心中,没有什么比为司马怡心报仇,更重要的事情。
虽然仇恨会让人迷失理智,会蒙住人的双眼。
但仇恨却是普天下,最动人的表白吧?
能够有人因为你的死,而铭记五脏,穷毕生精力去为你报仇,也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
“动作要快。”林洛愁眉紧锁,抬起手摩挲着下巴说道:“锦绣司的人如恶犬一般,安司监的死,他们很快就会发现。”
林洛望着门外飘飘洒洒的雪花,沉声说道:“好在雪不停,一路上的线索早就中断。锦绣司不会很快,便找到我们的踪迹。趁着这个机会,我们要尽快动身。”
沈轻烟点头同意,毕竟,锦绣司的名头,绝不是吹嘘出来的。他们侦查的手段,可以用的上完美两个字来形容。
一旦让他们发现什么端倪,恐怕就会陷入巨大的危机之中!
“莫叔去了哪里?”林洛转过头,对着沈轻烟问道。
沈轻烟漂亮的眉头微微蹙起,轻摇臻首:“莫叔一向行踪不定这你是知道的。除非他自己回来,否则我们很难找到他。”
哐当!
沈轻烟的话音刚落,门外便有声音响起。
脚步声沉重有力,未曾见人先闻其声。
“嚯,这是谁家的马车,竟然停在酒馆的门前。如此富丽堂皇,看样子是有了大生意!”
门外男人的声音浑厚有力,像是从丹田中激发出来一般。
中年男人说话间便走到酒馆门前,身穿湖蓝色斜领长袍,飘然的长发,随意的散落在肩膀。饱经沧桑的脸上,带着笑容。尤其是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他抖落身上的雪花,然后随意的在外面踩了踩,当确定没有泥土之后,才迈开脚步走进酒馆。
哐当!
男人猛地抬头,眼眶中便盈出泪珠。他双手颤抖,肩膀上挎着的药箱,顺着手臂滑落到地上!
“小洛!”中年男人深吸了一口气,不敢相信自己眼睛一般,抬起手揉了揉眼睛,又掐了掐自己的大腿。
沈轻烟挑了挑漂亮的眉头,说道:“莫叔,别再折磨自己了。确实是林洛回来了。”
沈轻烟与中年男人说话的语气,明显要好过林洛太多。
她的声音中带着林洛从没感受过得温柔似水。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莫轻言的脸上显得有些激动,看着相比于三年前长高许多的林洛,一时间变得手足无措起来。
林洛咧开嘴,露出八颗整齐的小白牙,笑着说道:“莫叔。”
一声莫叔,似乎比得上千言万语。
莫轻言鼻子嗅了嗅,空气中混合的血腥味道,让他从重逢的喜悦中脱离出来。
“有人受伤?”莫轻言皱着眉头问道。
林洛和沈轻烟不由得脸色一黯,轻轻点头。
莫轻言皱着眉头问道:“怎么回事?”
林洛大致将事情说了一遍,又把自己和沈轻烟的想法告诉了莫轻言。
莫轻言两道粗重的眉头拧在一起,一下子陷入了沉思。
李代桃僵。
确实是个不错的妙计。
可这样的计划背后,可是蕴藏着巨大风险!
毕竟,沈轻烟与郡主两个人完全陌生。如果让沈轻烟替代郡主,恐怕会露出破绽。
即便有贴身侍女清荷作掩护,可终究是一条冒险的计划。
林洛看着莫轻言脸上阴晴不定的神色,急忙走上前说道:“莫叔。我们除了这样的计划外,已经别无选择。”
莫轻言点头,他深深地明白这一点。
片刻后,莫轻言像是下定决心般,点头说道:“好!我同意。”
还不等林洛感到兴奋,只听莫轻言话锋一转,说道:“只不过我不会随你们去庐阳。”
林洛微微一怔,疑惑着问道:“莫叔要去哪里?”
“京都。”莫轻言双眼微眯,射出两道精光。
京都?
林洛不由得心神一动,凝声问道:“去京都做什么?”
莫轻言古怪的笑了笑,说道:“当然是去为你们铺路。”
“……”
林洛沉默下来,帝都龙潭虎穴,单凭莫轻言一人,总显得有些势单力孤。
莫轻言笑了笑,说道:“不用替我担心,我自然有我的办法。好了,既然事情已经确定,那就不要再耽搁时间。赶紧处理掉尸体,然后上路吧。”
刚刚团聚,三言两语间便要分别。
莫轻言丝毫没有小女儿状,他站起身来,催促着林洛和沈轻烟,帮助清荷掩埋司马怡心的尸体。
林洛和沈轻烟两人在酒馆大堂的正中心,刨了一个很深的坑。
然后用后院中那口破旧的棺椁,将司马怡心装了进去。
一边掩埋,林洛心中一边默念道:“功成名就,我定当为你沉冤昭雪。”
还未出发,可林洛却感到身上的担子,又重了一分。
掩埋过后,沈轻烟便用特制的铜锁,锁了小酒馆。
沈轻烟和林洛站在就关门前,往日的喜怒哀乐,一一呈现在眼前。
林洛扭过头,盯着沈轻烟那张惊世骇俗的容颜,脸上露出僵硬的笑容,说道:“我们还会回来。”
沈轻烟挑了挑眉头,冷笑着说道:“到时候只有我,没有你。”
说完沈轻烟便转过身,朝着那辆已经去掉浮华装饰的马车走了过去。
“……”
林洛怔了怔,扭过头盯着沈轻烟婀娜背影,心中苦笑不已。
这女人,还真是一张利嘴。
还不等出发,便已经开始诅咒自己了?
林洛歪着头,翻了翻白眼,好在人家命硬,一两句话还说不死。
……
车辕辘辘。
四个人转眼间便来到西门。
白马似乎与枣红马的感情甚笃,丝毫体会不到分别之苦,双双陷入爱河。
“死马,早晚有一天杀了你吃肉!”林洛看着白马与枣红马耳鬓厮磨的样子,心中不由得气结。
可白马却显得异常兴奋,打着响鼻,像是朝着林洛炫耀一般。
林洛看着江宁城西门的城墙,心中感慨万千。
西行初归,却又要西行。
或许归来,是为了更好的离开。
林洛不由得紧了紧身上的衣服,扬起手,眼中满是坚定神色的,朝着莫轻言远去的背影挥手。
这一次的离别悄无声息,没有人说话,更没有人落泪。
“走吧。”林洛坐在马车的边缘,头上戴着斗笠,手中挥舞着马鞭,驱赶着两匹正在热恋的骏马,在风雪中,朝着西边的方向,缓缓驶去。
马车驶上关道,变得越发渺小起来。
最终变成天边的一道小黑点,再也看不清楚。
……
锦绣司衙门。
“安司监去了多久?”略显阴沉的大堂上,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壮汉,正襟危坐在主位上。
大堂内的锦绣司人员个个挺直腰杆,目不斜视,个个严肃的样子,使得整个大堂上的气氛显得压抑无比。
“回司监话,三个时辰。”络腮胡壮汉下手,白面书生模样的人起身回道。
三个时辰?
壮汉眉头一拧,以安司监的办事效率。只是对付两个不会功夫的弱女子,别说三个时辰,就是三盏茶的时间也用不上。
他双手放在太师椅的扶手上,反复的摩挲着。
愁眉紧锁的样子,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重要的问题。
“时间似乎有些太长了。”壮汉挑着眉头说道。
“是啊。属下也觉得,安司监去的时间太长了一些。”
大堂上一人说道:“不会是安司监见色起意,拉倒林子中快活了一番吧?”
“放屁一样!安司监的喜好,我们可都是懂得!”
“就是!要是个如花似玉……呸!秀气的小相公,倒是会引起安司监的兴趣!”
哈哈哈!
大堂上爆发出一阵笑声,打破了原有的压抑。
砰!
壮汉攥紧拳头,重重的捶在桌案之上。
“都给老子闭嘴!”
顿时大堂上鸦雀无声,就连大喘气的人都没有。
“梁司监,我看事情有些不对头啊!”白面书生抿了抿嘴,站起身说道:“不会是出了什么事情吧?”
梁平拧着眉头,嘬着牙花子,说道:“安司监办事向来沉稳。加之这一次暗度陈仓之计如此完美,骗过了恭元谨那条老狗,还有什么人能够挡住他?”
梁平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心里不免有些狐疑。
毕竟,这样的事情,还是第一次遇见。
白面书生萧可言,速来以两位司监大人的谋士著称。这一次的暗度陈仓,就是出自他的手笔。
“不如我们派几个兄弟,去看一看吧。”萧可言挑了挑眉,仔细的打量着梁平的脸色。
梁平的眼睛转了几转,点头说道:“也好。这样吧,你带着下面的几个兄弟,去官道上看看。”
“遵命!”萧可言一抱拳,抬手点了几个锦绣司人员,转身便离开了大堂。
梁平摸着颔下扎手的胡须,他万万想不到,一直等待的天大功劳,竟然早就被一个叫做林洛的少年,强行拦截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