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王仁义因为得罪了朝中太多的文官武将,被皇帝一怒之下贬到了庐阳做知府。
一做就是十年,这十年之中,王仁义锐利的性格,也被消磨的差不多了。他从当年那个刚正不阿的御史中丞,摇身一变,变成了身材微微佝偻,脸上时刻带着虚情假意笑容的庐阳知府。
或许这就是生活,无奈之下所要做出的改变。
对于王仁义来说,这一次女儿误打误撞,得了皇帝的宠幸,他自然也是水涨船高。
平日里门可罗雀的知府大门前,渐渐地变得热闹起来。
来来往往的人络绎不绝,他们对王仁义百般奉承,让王仁义第一次品尝到了被人拥戴的甜头!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王仁义在送走贵客之后,站在门前忍不住叹了口气。若是十年前自己便明白这个道理,能够利用自己皇亲国戚的身份,拉拢结交朝中重臣。说不定自己能够混的风生水起,比现在的苦日子,不知道强了多少倍啊!
可惜时间无法倒退,人生也无法重来。
不过,王仁义现在有些庆幸,自己开窍的还不算晚。至少,在某种程度上,自己已经开始逐渐的走向了当初讨厌的那一条道路了!
何为清流,何为浊流?
王仁义心中微微一叹,懒得再去理会那些子虚乌有的东西了!只有抓在手里面的,才是最实在,最能让人感到安心的!
“老爷,天气冷,您还是先回去吧,这里交给小人就可以了。”门房对着王仁义点头哈腰的说道。
他在知府大人的府上,做了十年的门房。今天可是头一次,见到有这么多的人,争先恐后的拜访王大人啊!
要知道,当初王大人刚刚来到庐阳的时候,那是一种什么光景?恨不得街上有人看见,都要避让三尺,生怕距离王仁义太近,被人扣上他同党的帽子!
那时候王仁义算得上人人唾弃,以至于后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王仁义都锁在家中,拒绝和任何人来往。
不过,十年的时间弹指一挥,总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自己家的大人,也总算是扬眉吐气了一把!
王仁义摆了摆手,笑呵呵的说道:“无妨!无妨!这么多年了,我都快要忘记,上一次家门被踏破的时候,是个什么样的情况了!”
王仁义上一次在京都,家门被踏破的时候,应该就是女儿出嫁的那一天!那一天算得上高朋满座,所有人都在期待着,一个官场的新星冉冉升起!
可是那个时候的王仁义,心比天高,不愿意被人们误认为自己是个趋炎附势,借助身份平地而起的小人。
那个时候的王仁义,多么想在大晋国的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那是靠着自己的能力,自己的智慧,以及自己刚正不阿的清名为自己挣来的!
可是时过境迁,王仁义这才发现,当初的自己是多么的愚不可及,和现在那些整天坐而论道的文弱书生,简直没有什么两样!
真他娘的解气啊!
今日自家再一次高朋满座,让王仁义感到了满足感。他好不容易等到了挺直腰杆做人的时间,又怎么舍得就这样进去?
他倒是要让所有人都看看,他王仁义总算是又蒙受圣恩了!
“敢问是知府王大人的家中吗?”正当王仁义豪气干云,想着自己日后该如何大干一场的时候,一个不和谐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幻想。
王仁义微微蹙眉,可是今天是个值得纪念的大喜的日子。王仁义虽然有些不悦,可依旧点头说道:“正是!我就是王仁义!不知道你是何人?”
王仁义上下打量了来人几眼,见他穿着富贵,也算得上是有钱人家的装束。不过,从气质上,一眼可以看出,应该是个跑腿的管家之类的人。
“小人裘府大少裘千仞跟前的书童,特来替裘少爷求见王大人!”书童恭敬的说道。
裘府?
裘千仞?
王仁义在庐阳为官十年,当然对庐阳当地的士绅了如指掌。裘家算得上是庐阳的大户人家,他们的大少爷前来拜访自己,那可是一件大好事啊!
谁不知道裘家在黑白两道,都有着不错的人脉。要是能够和裘家搞好关系,以后一定会有不少的好处。
当即王仁义的脸色便由阴转晴,笑道:“去把裘大少请过来!快去!”
书童一听,转身便朝着远处的马车走了过去。
很快裘千仞笑盈盈的朝着王仁义的方向走了过去,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男人,看上去身份也不简单!
毕竟,王仁义十年间出府的次数屈指可数,没有见过司马灿也实属正常。
“晚辈裘千仞,见过知府大人!”裘千仞双手抱拳,深深地一礼。
王仁义哈哈大笑,急忙抬起双手,走上前去搀扶著裘千仞,笑道:“贤侄能够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看我,让我进很是欣慰啊!快快快,我们里面叙话!这里天寒地冻,不是个说话的地方!”
王仁义的一双眼睛,直勾勾的落在裘千仞的身上,丝毫没有注意到他身后的司马灿!
对方不知道,可裘千仞确实心知肚明。他急忙挣开王仁义的手,然后向后退了一步,笑呵呵的说道:“王大人莫急,晚辈给王大人引荐一位贵客,想必王大人知道后一定会喜出望外的!”
裘千仞见到王仁义这幅做派,便知道自己的判断没有错误。毕竟,吃过一次亏的人,只要不是笨蛋,它就绝不会再犯同一个错误!
更何况王仁义为官多年,要是连这点东西都学不会的话,那也就不配在这里继续混下去了!
“哦?”王仁义一挑眉头,好奇的问道:“不知道是何人,能让贤侄称为贵客?”
裘千仞微微一笑,说道:“正是此人!”
说话的功夫,裘千仞那首一指司马灿,示意王仁义此人便是他口中的贵客。
王仁义微微一怔,旋即笑道:“贤侄玩笑了!这不是你身后的书童,又怎么能当做什么贵人?”
王仁义不认识司马灿,先入为主的认为,司马灿同样是裘千仞的贴身书童。
裘千仞微微一笑,摇头说道:“王大人,此人可不是晚辈的书童,而是庐阳王府当今的大公子——司马灿!”
“什么?”王仁义顿时瞪大了眼睛,满脸惊慌失措的表情:“下官不知道大公子大驾光临,兀自托大,还请大公子原谅啊!”
司马灿心中虽然不悦,可以就佯装大度道:“王大人不必多利,有道是不知者不罪。是我没有两名身份,又怎么能够责怪王大人呢?”
司马灿为了自己和裘千仞两人的走私获得的暴利,只好暂且忍耐下来。更何况,王仁义现在可是刚刚重获圣宠,自己又怎么能够真的和他不和?
王仁义急忙说道:“二位快快里面请,今日能够得二位大驾观临,寒舍真是蓬荜生辉啊!”
王仁义一边客气着,一边吩咐下人,备上好茶。
“王公客气了。”司马灿走在前头,摆着手说道:“我既然私下来访,我们便是朋友。不需要那么多的世俗规矩,反而会坏了我们的雅兴!”
司马灿虽然这样说,可王仁义依旧紧守着规矩,笑道:“不打紧的!下官第一次见到大公子,一块儿家传玉佩,不成敬意,还希望大公子笑纳!”
王仁义已经吃过不会迎来送往的亏,他就不会再在这上面失误。司马灿出现的太过突兀,让自己措手不及,根本来不及反应和准备。
所以,只好顺势,摘下了腰间的玉佩,谎称传家宝,献给司马灿。
司马灿接过王仁义手中的玉佩,微微一笑道:“王公的心意我领了,但是君子不夺人所好。王公的家传玉佩,我怎么舍得要呢?”
说着司马灿一把将玉佩,塞进了王仁义的手中。他的眼神中,划过了一丝不舍的神色!
多么好的一块儿玉啊!
说不定能值个大价钱呢!
王仁义笑道:“区区薄礼不成敬意,还希望大公子笑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