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沉吟,她在芷念和如夕间的说辞徘徊。确实两人说的都有道理,但关键是有没有其它的证据能够证明说法的真实性,如果这时候再来一个人出来作证就好了。
芷念瞧皇后的神色,明白皇后心中依旧是希望她能够面临责罚。只有这样才可以名正言顺地将她远离浩旭,天底下所有母亲希望自己的孩子拥有良师益友。而她却什么都不是,卑微的小宫女还能奉献什么?
“娘娘,周小姐在宫外求见。”一个小宫婢急急跑进来,慌张的声音打断芷念的深思。周拂影三个字像挥之不去的阴影笼罩芷念心头,她故作镇定欲要看周拂影来风安宫的原因。
“既然是周家小姐,还不快快请进门。”皇后同样好奇周拂影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挑在这个节骨眼上的缘由。她重新坐回高位,眯缝的眼睛浅浅朝门外望去。
一阵衣衫的摩擦声在芷念身后响起,清泠的声音曼妙而出:“臣女见过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周家小姐不必客气,你来风安宫可有何事?”皇后清楚周拂影是宁贵妃身边得宠的人,所以并不吃周拂影刻意套近乎的这一套。
周拂影也不计较皇后透露出的意思,仍是春风拂面地道:“皇后娘娘实乃拂影的长辈,近来因为一些事疏远了娘娘。娘娘是宽宏大量的人自然不会为这点儿小事生气,今天来拂影特地给娘娘赔罪。拂影给您带来亲手做的糕点,小小诚意不成敬意。”
皇后耐着性子听了拂影的一番话不由暗自气恼,周拂影找她原来是为别的事。她装作不在意地轻笑:“你便是我女儿样的人物,为娘难道会与自己的女儿较真不成?拂影你今天来到底所谓何事?”
“说来是拂影的私事,娘娘不如我们进去聊?”周拂影上前搀扶起皇后准备走到内殿,假装不经意间地看到芷念跪伏在地上于是好奇地问出声:“娘娘,她犯错了吗?”
“说来是风安宫的丑事,拂影是自家人说说倒无妨!”皇后瞧周拂影似乎有话要说,不由停住脚步把事情一五一十告诉给周拂影。
周拂影故作深沉地冲芷念笑笑,冥思苦想后恍然大悟:“你不是那天在和一个陌生男人拉拉扯扯的宫女吗?”
芷念心下一惊,却显得不慌不乱:“敢问周小姐,您口中所说的陌生男子为何人?”
“诺,不是在那边躺着吗?”周拂影一指躺在地上的尔繁捂嘴笑焉。
不等芷念解释皇后便快刀斩乱麻地下令:“来人!把这对男女给本宫带下去,关到刑押司听候处置。”
“娘娘,事情的真相还没有待查清楚怎么能够妄下定论?”芷念被其他两个人架出风安宫,拼命为自己辩驳。只是她的声音很快淹没在风声中,不起作用。
皇后收回视线,漫不经心对周拂影下了逐客令:“周小姐想必没有要事跟本宫说了,既如此不如早点回宫休息。”
周拂影强撑笑意行礼告退。而另一旁的如夕则是颤抖身躯连大气都不敢出直到皇后轻飘飘地挥挥手她才敢离去。她双手合握口中无声呢喃:“愿上天保护芷儿......”
暗无天日的牢房里,芷念帮尔繁安置在舒服点儿的草堆上休息后独自一人紧抱双腿。多年前的场景依稀在脑海重现,她忽而想起恶魔莫忧曾严厉教导过她的话和事。
当年她仍是温菡黧却因莫忧离开倚翠坞,来到卓山。随后发生的大事与其息息相关。
卓山脚下,雾气沆砀。朦朦胧胧的水波使人看不清脚下的路。莫忧疾步如飞,手抱菡黧不一会儿行到小院前。小院内坐落有致地排着几间屋舍,别具一格。
“进去。”莫忧放下菡黧示意她进屋。菡黧没走几步回过头去看莫忧,怯怯地耷拉下头心头忽升起一股寒意不明白莫忧的用意。
“让你进去,不明白?”酷冷的声音传来,菡黧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哪怕她再大胆,也不过是个年幼的孩子。但是无法,她只得东摇西摆地往前走去。
“啊!”不知什么东西缠上了菡黧的脚,越来越用力像要缠断她的脚一般。她低头一看,竟是一条通体雪白的蛇“嘶嘶”吐出猩红的信子森然盯着她。她吓得慌闭上眼,仓促地惊倒在地。上次在倚翠坞遇到蛇,幸亏有静容师父帮她处理。而今......
“你在倚翠坞学的功夫丢到哪里去了?”阴冷的声音在菡黧身后响起,“要活着,必须就要打败自己所战胜不了的。不敢,等死吧!”
菡黧赫然睁开眼,强压住心中的恐惧。她伸右手“嚯”地一下扼住蛇的头部,避免它咬向自己。
因为剧痛,蛇拼命扭动着身躯又缠绕上她的手臂。她出其不意用左手抓向蛇的七寸,两手发力费尽九牛二虎之力。蛇抵抗不住她的劲道,精疲力竭终于死去。
“好了!这便是生存。你要保证你比任何人都强才能好好活着,不然哪一天死的都不知道。”莫忧蹲下身直视菡黧,一字一顿警告。
好容易菡黧惊魂才定,强撑着酸软的身子站起。她痴傻地凝视自己的双手,拼命摇头。
“还不进来?”听到这让人心惊胆战的声音传来,菡黧条件反射不住颤抖。她第一次杀了活物,居然是死在自己手里。惊悚的情景不住盘旋在菡黧心头,掌心处的死亡气息牢牢掌控住她的心魔。
“洗洗手,吃饭!”菡黧听到莫忧开饭声赶紧在水中使劲揉搓自己的手。她前几天被荆棘刺到的伤口未愈合,刺激柔嫩的皮肤破裂血流出来。但她依旧不管不顾清洗,仿佛这般蛇的气息会慢慢远去,淡化折磨人的记忆。
“要洗到什么时候?不快来吃饭!”莫忧瞪着眼睛呵斥。菡黧拿过巾布擦手,努力擦尽后浑浑噩噩走到莫忧旁边忐忑不安地坐下。
“吃,快点。”莫忧虎视眈眈地命令。
菡黧拿起勺子,放在她面前的是冒着白气的一碗汤。汤很浓稠,色泽发白,好似熬了许久。腥臭的味道直窜鼻管,她差点吐出来。
“快喝。”莫忧在一旁催促。菡黧强忍胃的不适,勺了一口。可刚沾到唇,有种冲动想把五脏六腑给吐出来。
“不喝下去,以后都没饭吃。”决然的声音宛若一道催命符鞭挞菡黧前进前进。菡黧刷地合上眼,看也不看直接把汤灌进了自己嘴里,“咕噜”咽下去。
等菡黧吃完,魔鬼般的莫忧凑到菡黧的面前,阴森森地说:“你刚才喝的汤是用那条白蛇熬的,滋味不错吧!”
他看菡黧绝望地瞪大了眼,作势欲吐。不禁冷笑两声,道:“吐出来再把你吐出来的东西给你喂下去。”
菡黧闻言,牙齿严丝合缝地咬住嘴唇,不让涌到喉咙的食物吐出来。莫忧狠狠捏住菡黧的脸,然后轻柔得不似他自己的声音响起:“这就是复仇心里要做好准备的第一步:看着敌人毁灭,血肉模糊;尔后自己在一旁谈笑风生:喝他的血,食他的肉,肆意享用。好好想想!是毁了别人抑或是先毁了你自己。”
莫忧甩袖离去,萧索的背影显得有些孤单。“对别人心慈是对自己心狠。”悠远空旷的山谷中传来凉薄一句,亦是生存之道。
仿若做了一个冗长的梦,芷念在过往的记忆碎片中寻求安慰。正是从这时起她才下定决心一步一步靠近现在的许芷念。
她握紧拳头,耳边围绕莫忧曾说过的话。无边的恨意使她激灵过来,如今她们想致她于死地,她偏偏不让她们如愿。
“菡黧,菡黧。”伴随尔繁的手指轻轻颤动,微弱的呼救声吸引芷念的注意。
芷念的手臂撑起尔繁的头紧张地问:“哥哥,你觉得怎么样?”
“我还好,她们对你怎么样?”尔繁睁开模糊视线,无光的眼神在芷念脸上四处打转。
“我没事,哥哥趁着没有人来监视我们。我跟你说几句重要的话!”得到尔繁颔首的意思,芷念飞快简略宫中的形式:“此时皇宫人心惶惶,大家都在巩固自己的势力。我在皇宫是一名小宫女,名唤芷儿。若是你想喊我的名字,便叫我芷儿即可。为了方便起见,我直呼你繁哥。今日发生的事儿你不要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往我身上推就好。”
尔繁一口回绝:“这怎么可以?你是我的妹妹,理应我来保护你。”
“哥哥!今非昔比,不要争这儿无谓的名头。只要我们能平安无事的出去,一切能重新来过。照我说的做,我有办法让自己逃出去。”芷念自信满满地对尔繁许诺。
“先依你,但你必须答应我。千万不能用自己的性命冒险,紧要关头务必使自己活下来。”尔繁明白皇后根本是想要致芷念于死地,因此定会想尽办法对付芷念。她是他唯一的妹妹,即使赔上自己的性命也不能让妹妹有闪失。
芷念露出牵强的笑意算是答应,对她来说没有什么东西能比的上亲情。牢门外的脚步声渐渐逼近,隐约有枷锁的响动。芷念和尔繁相视一望,打起精神面对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