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念眸光大盛，舒晓说出这句话便是“若年”二字的意思。舒晓就是宫里接应的人吗？芷念心里一动，可要说是上次给她药的黑面男子又是何人？莫不是，他们安插进宫的人远远不只一个。

“姐姐，且先回去吧。一切事情自有风晓。”舒晓压低声音，说到“风晓”二字刻意停顿。说完，舒晓意味深长地瞥眼芷念转身往宫里行去。

芷念有些迷惘，一个想尽办法让她特意来找舒晓，一个说一切自有风晓，那么她该相信谁的话。两姐妹也不把话说个明白，留下半句给她添堵。或许，姐妹俩是想让她熟悉宫中的自己人。

要心烦的事情太过冗杂，芷念边往回走边在心里思量。拐角处，她一个没注意直愣愣地撞上来者。她不受控制地往后跌去，手里的伞掉落在旁。

“小贱蹄子眼睛往哪长的，居然敢撞棋贵嫔。”一个耀武扬威的太监尖促声打断芷念停转的思绪。棋贵嫔这段时间的风光盖过所有人，她反应过来情知自己闯了祸掩去苦笑不已的脸色恭谨地跪在地上。

“冉公公！算了。”温和的女声里寻不到任何生气的气息，淡雅的馨甜传入芷念的鼻尖。无端地，芷念感受到一股冰冷与毁灭。

“娘娘，您......”旁边的侍婢咬紧嘴唇，似乎还要说些其他的话却被女声略显严厉地打断，“本宫说的话，你不明白。”

通过方才几人的对话，芷念猜出眼前她撞到的贵人定是一个和善之人。只是，棋贵嫔在她脑海里没有什么印象。芷念好奇偷偷抬眸，借着眼角的余光观察云鬓高挽的棋贵嫔。

不经意间，芷念的目光与棋贵嫔接触个正着。

棋贵嫔瞧清芷念的脸，身子明显僵直。自从她紫芊成为棋贵嫔的那一天开始，所有的妄想都幻化为灰烬。只是为何？在这个地方竟偶遇芷念。她应该把满腹的恨意发泄在芷念身上，还是轻描淡写地饶恕她。

紫芊清泠的笑出声，突兀的笑声里掺杂讥讽。如今，说再多都成了过去。她无力地往前走去，留下茫然的话：“本宫不责罚你。”紫芊将锐利的指甲刺进自己掌心的肉里，纵使血肉模糊亦不觉疼痛。心已死，活在世上仅仅是没有灵魂的木偶。她在浩淼生命齿轮里成为过客，悄无声息。

芷念依旧傻愣愣地跪在原地，这个棋贵嫔好生熟悉仿佛她在哪里看到过。

“芷念，你怎么跪在地上？”特地来找芷念的浩淼慌忙扶起她，满目心疼，“我几天没找你，你怎么弄得如此狼狈。”浩淼细心，发觉芷念膝盖上全是雨水浸湿的痕迹二话不说蹲下身把芷念拧干。

大庭广众下，芷念一个小婢女居然让七殿下俯身弯腰伺候她。她吓得猛地拽起浩淼，神色慌乱：“我自己来便好，不劳您动手。”

“你个粗心鬼，谁许你雨天跪在地上。”浩淼不松开双手，反而大张旗鼓地掏出帕子挤出芷念腿上的水渍。

芷念闭上眼睛，难免心生绝望。若是这一幕被宁贵妃分布四周的眼线瞅到，她大概凶多吉少。浩淼，你这是在帮我还是在害我。

“好了。“浩淼站起身自得地舒笑，可瞄见芷念眼底地烦闷忍不住忧虑地问道：“你怎么了？这样的苦瓜脸表情。”

“有时候你的行为不该收敛点吗？你是皇子，我是婢女。”芷念气呼呼地回答，真不明白浩淼心里打的小算盘。他不怕宁贵妃一不开心，就把她这个小羊羔给宰了。

浩淼恍然大悟，嘴上却是不服输：“在我的心里，你不是婢女。你是我想要守护的人。”

芷念被浩淼话语里的情意噎得说不出话来，好半天才应道：“总有一天你会害死我。浩淼，有时候你想保护我很难。”尽管不愿承认，但事实摆在眼前无法逃避。

“放心，有我在。”浩淼庄重地点点头，伸出手不舍地摸向芷念的面容，叹息，“过段时间，我要出宫一些日子。我不在的日子，你要保护好自己。”

“你要去哪里？”芷念仰起脸，忽然感到一阵脆弱。

“我很快回来不用当心，父皇让我调查七年前的事情。等我回来，你要给我过生辰。”浩淼对于芷念没有保留，对于他而言芷念完全可以信任。父皇说七年前的案子有遗漏，特地命他和大理寺监联手赶往川北调查。

“好。七年前何事？”芷念老是摆脱不了她刨根究底的毛病，非要打破沙锅问到底。

浩淼不愿让芷念听到不堪回首的悲哀事件，简略地说道：“旧案子，这次翻出来查。”浩淼揽过芷念的肩膀，宽慰地拍拍她的脊背。

芷念不禁黯然，七年前旧案子她温家惨案是否算得上一桩。

浩淼送芷念回到杂务局，又悄声嘱咐嬷嬷们好生照顾芷念。仔细叮咛，终于一步三回头地离去。

芷念倚在窗子边仰望漫天的乌云团团环绕，雨势加大似珠帘密集。夏天来临，送酣畅淋漓的夏雨。

她缓缓吐出一口气，探出手欲要去接天下飘落的无垠之水。视线变得朦胧，浩旭温煦的声音在她心底回响：雨水，是接不住的。是啊，接不住！芷念收回手，联想到自己的身世。不管现在如何，她的未来定会像雨水一般得不到归宿。漂浮动乱，无期涟漪。她忽略心底埋藏的痛楚，失却琉璃心。

“芷儿，喜嬷嬷让你过去一趟。”同屋宫婢如夕大嗓门响起打断芷念的沉思。如夕性子直白简单，是杂务局里唯一能和芷念说得上话的人。

芷念敛回心神站直身姿笑言：“如夕姐姐，我知道了。”

“恩，快点儿。”如夕漫不经心搭理一声，忙活起其它事情来。

打开房门芷念深吸口气，好似太阳绚烂的笑容重新挂在她的脸上只是笑未及眼底。若年说过，一入宫门必须极尽笑颜。她为了复仇，能够苍白自己，能够模糊自己。意味属于她的即将失去，留下的不过是报仇雪恨的工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