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马车快要行出这深山老林,却不想仍是遇上了拦截。外面的厮杀声顿起,芷念在马车里搂紧琥珀,准备以不变应万变。她心里清楚,如今这个时候不是她动手的好时机。再者外面的暗卫武功素养极高,必然能抵挡住好大功夫。马车在期间艰难穿行,努力往皇宫方向行去。
“芷念,你留在马车。”浩旭感到马车逐渐有慢下来的趋势,不由产生亲自驾驶的念头。虽然这样做于他来说不仅仅是拿着生命的危险在开玩笑,但眼下只有他一人可以撑起保护。
“你当心些。”芷念提高声音忧虑地提醒,她愈发搂紧琥珀。马车外的气氛,一触即发。
浩淼就站在马车的前方,见到马车行来,逼着自己大喊声:“永浩旭,快点儿将马车停下。”
“永浩淼,朕在此你竟不跪。尔等乱成贼子,人人得而诛之。”浩旭明白马车过不去那边的重重障碍,不得以手握马缰勒住马。他的眼里尽是种燃烧的疯狂,口吻全是宣诸于口的不满。
“当年你要挟先皇,篡改旨意。而今居然还强词夺理,着实可恨。”浩淼往前上来几步,丝毫没有退却的意思。两个人之间纠缠的矛盾,愈发张扬。若是此刻让出,便是再无机会能寻。
浩旭轻飘飘地跳下马车,睥睨浩淼:“朕可以留下来与你争长短,但是马车里面的人你先放走。你要是不想她受伤害,就不要将她牵扯进来。这件事本是男人间的争斗,无须牵扯别人。”
浩淼闻言,皆是不屑。他嗤笑:“如果你当初不愿让她牵扯,何必让她住在别居。这会儿满口的仁义道德,为的只是掩饰你那张丑陋的嘴脸。因此请恕我不能放行,拿出你的筹码吧!”
芷念听到浩淼的断然拒绝,心底间仅存的坚持仿佛像是被腐灼,哄的一下倾塌。山崩地裂的感觉,漠然地袭上她的心头。原来她在他心里的位置,早已随着时间的模糊而变得不清晰。她硬要执着,换来的是情意不复。她手嚯地掀开马车帘子,冷冰冰的神情带着与生俱来的高傲。
她轻蔑地开口:“宁王此话岔了,你犯上错乱有何资格跟皇上叫嚣?我虽是皇上身边不起眼的妃子,却也深知何谓骨肉亲情。你不顾念和皇上的手足之情,总得考虑为父母的血肉之情。”
一席话说得掷地有声,饶是浩淼身边有众多谋士,一时间亦挑不出芷念的错来。浩淼踌躇地别开眼,不敢直视芷念咄咄逼人的眼睛。他心里没底气,甚至明知一些事奈何无理由驳斥。
“一年前,你犯下欺君之罪。一年后,你率兵踏皇城。皇上仁慈,念你是手足几番退让。而你依旧仗着恩宠,继续为非作歹。今个居然有逼迫皇上的嫌疑,你已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芷念没有给浩淼留任何的面子,反倒是步步紧逼。琥珀看着芷念这幅样子,着实为他捏把冷汗。
站在浩淼身边的二禹,怎能不知浩淼的心思。他急切地开口,驳斥:“你不过是后宫的女眷,一个妇道人家,哪里能懂男人间的事。你还是寻块安静的地方,生你的孩子去,少在这里啰嗦。”
“我倒是想寻块安静的地方生孩子,可是你们许吗?”芷念感到腹部一阵不寻常的酸痛,她接着扬高声音,“连我这个妇道人家都清楚的事情,你们岂有不懂的道理?只为心底的自私,妄加想要用自己的法子强取豪夺。说不过我,就拿那些酸溜溜的话堵我。理,究竟是个什么理?”
浩旭心里着急,他了解芷念不能动气,赶紧相劝:“芷念,你快点进去。外面的事情有我,我会护你周全。”说着他走到马车帘旁,他招呼坐在里面思索的琥珀照顾芷念,欲要推芷念进去。
芷念反手轻推开浩旭,平静的目光直直地望向浩淼。她发现,她从来没有这般认真地审视过浩淼,似乎他们四年相隔便是千年。她的视线里慢慢剥离那份淡漠,留存的只有如水平淡。
他们于幼年相识,算不得多厚重的情感。然而进宫之后的芷念,偏生于浩淼发生种种不应产生的联系。假使时光早些或是晚些,一定不会似如今,闹得不欢而散更有可能用性命相搏。
芷念放下帘子,往车垫上靠去。她把要表达的话,算是说得彻底。没什么东西值得他去期待,未来恰似老人手里紧攥的佛珠,一颗一颗捻过去便算是完事。谁主天下的沉浮,跟她无关。
“芷念姐姐,你跟他是什么关系?”琥珀伸出手,拂去芷念面颊上滚落的泪珠。她的心跟着芷念的啜泣,莫名地难受。宁王尽管生性残忍,但不是生性风流的人,别提惹感情债。
芷念心中酸楚,许久才平复下来心情。她轻语:“从前的故友,见他现今若此,心里免不了感慨。黯然神伤的人,到头来又有几个痴心不已。琥珀要是将来长大了,便会清楚这些事。”
“芷念姐姐,别哭。”琥珀柔软的身躯,张开双臂用力地抱住芷念。她的身上仍有些伤口,但她不方便跟芷念说。她抱着芷念,浅淡的秀眉不禁蹙紧成团。她咬牙坚持,硬是没发出声音。
外面的动静由于芷念刚才的一番话,继而安静下来。他们面面相觑,扭头问两边主子的意思。他们心里不免多了些许遗憾,如果良机要是错失,以后再要寻到定是不能。时间分秒流逝,好不容易缓和下来的气氛,由于彼此的静默无言而变得微妙起来。动,还是静?只在瞬间!
“动手!”浩淼闭上眼眸,转过身。他心若磐石,坚硬冷酷。现在他既是走到这一步无回头的道理,儿女情长的事情要不得。他捂住胸口的不舍,冷漠地挥手,暗示隐藏在附近的人动手。
于此同时,浩旭大喝:“保护娘娘,往山后小道退去。”他拔出佩剑,陷入紧张的争斗。
荣公公心下着急,忙招呼旁边的暗卫上前。他阻止了浩旭的动作,惊呼:“皇上是九五至尊,身份不比寻常,怎么能跟这些人动手?快点护送皇上退下,召集禁卫军上来,捉拿乱臣贼子。”
“荣公公。”浩旭的脸色沉下来,口吻里对荣公公充斥着不满。荣公公无法,只得驾离马车。
颠簸的马车还没来得及行远,四周窜出来的人挡了马车的去路。马车猝不及防地停下,芷念便认识到外面出现了严重的状况。扑鼻的血腥味窜入她的鼻翼,却令她的心渐渐麻木。无休止的争斗,她只要保住肚里的孩子跟琥珀便好,然后找块真正安静的地方了却这生的命运便罢。
天色渐暗,外面的厮杀声停止。冷凝的声音响起:“芷妃娘娘,跟我们走一趟吧!”
芷念牵过琥珀,下了马车,淡然地领头的人道:“你们想要什么,我可以配合你们。只要求你们不伤害这个孩子,让她走出去。”先前她铿锵有力的辩答时出现的力气不见,此刻只留存些许的执拗。她凝视眼前五大三粗的人,眼里闪过微微的恳求。不管多铁石心肠的人,勾起触动。
那人叹口气,无奈地道:“王爷吩咐属下好生照看娘娘,至于这个小女子定是要一并带走。要是触发了娘娘不开心的事,希望娘娘能够谅解。属下奉命办事,娘娘莫让我为难即可。”
“既如此,走吧。”芷念明白多说无益,赶紧揽过琥珀往前走去。前面停靠着崭新的马车,这辆车究竟要把她载到何处,她的命运又该是哪样。不可预知的黑暗未来,步步用心且来。
琥珀攥着芷念的衣服上前,她不经意地跨步上前,只见芷念的裙摆处染上暗红色的液体。她的心头冒出一个可怖的想法,急忙地拉住芷念的衣袖,大喊:“姐姐,你的裙子……”
芷念怔在原地,顺着琥珀所指的方向望去。她的心头滑过迟疑,素净的裙摆上如何能有这样的东西。她回过神,才感到腿腹的温热。她按住小肚子,里面的酸疼寒冷刺得她慌忙地瘫软在地上。她的手指慌乱地握住自己跳动的脉搏,感受到脉象紊乱。她急得失了方寸,只能歇斯底里地呐喊:“快来人帮我,我要保住这个孩子。快来人,救命。”
接应的人都是男子,哪有人见到这样的场景。他们手足无措地看着芷念手忙脚乱的样子,心里少不得思虑。他们试探性地问道:“何种状况?芷妃娘娘若是能忍耐,不如到别馆再寻医生。”
“芷念姐姐,你先别慌乱。”琥珀冰蓝色的眼眸发出骇人的光芒,她的手指灵活地按揉住芷念的小腹,吩咐旁人,“没眼色的人,快去拿些干净的被单来!”
琥珀将芷念的身子放平,宽慰道:“姐姐不用担心,落红原是姐姐方才动怒所制。你放心,我有办法。”她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在此刻显得特别让人放心。
“琥珀,帮我。”芷念此刻卸下所有的防备,只凭着心里的意念相信琥珀。她没有去考虑琥珀怎么会了解这些东西,而是像抓着救命稻草般地渴求。逃离理智,依靠微薄的本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