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公殿霎时清幽了下来，由于芷念这句话而变得窒息。芷念的神色冷漠，浩旭则是握紧拳头控制自己起伏的心绪。偌大的宫殿，吹拂而过的确实阴沉的冷气，冻得人瑟瑟发抖。

“你的心......给了他。你可知他待你却是如何？”浩旭终于压抑住心头的怒火，他望向芷念的眼神中有痛苦，有怜悯。甚至有一分难寻的折磨，他定定地直视不容芷念有分毫逃避。

“不管他待我怎样，我仍是记得最初的美好。就算我自己说要放弃，依旧无法说服自己。”芷念将头偏过，目光里已是有了哀求。她痛苦浩旭继续说下去，逼着她去面对。

浩旭瞧到了芷念的哀伤，他住了口像是苍老了几岁。他挥挥手，轻语：“我不逼你，从此以后你不用出现在我面前。你不必想着天下祸事由你而起，前朝本来便是男儿的天下。然而我不会放你走，你一日为芷妃，终生是我的妻子。不管你是否承认，你都是！”

“臣妾明白！臣妾谢皇上的恩典。只不过皇上需要调养好生息才能处理国家大事。”芷念还想叮嘱些什么，可说不下去只好退出来。她独自冒雨走到宫道上，闭上眼任由雨丝侵入身体。

往昔金光闪烁的皇宫，于秋雨落下倒显出一层古朴。她眯着眼睛望去，此情此景似曾相识。

她记得，曾经也有一人陪着她走过这样的宫道。然后告诉她，雨是没有根的。她不哀叹自己的命运，只是请求老天能够待她公平一些。说到底，承诺太多，做到的事情很少。

渐渐的，秋雨不再清冷。她仿佛还能感到侵到骨子里的温暖，有时候清冷变得和煦，人的心境也是不同了。她惶惶走着，伸出去接那些无根的雨丝。入了手，摊开哪厢光景。

“娘娘，娘娘！”可燕踏着地面积水的喊声，多了几分急促。她的裙摆已经被雨水给濡湿，黏在一起造成行动的不便。她勉强奔到芷念的面前，强行把手中的伞撑到芷念头上。

“可燕，你怎么打得这么湿？”芷念温柔地掏出手帕子，拂去可燕头上的雨丝。

“娘娘！雨下大了，您怎么能冒着雨乱走啊！”可燕顾不上自己，忙着给芷念擦衣裳。

“雨下大了？”芷念的声音有分怀疑，她仔细看去，果然雨势大了。她这才发现自己的衣裳淋得湿透，连着头上的发髻也能够淌下水来。看来是她自己走得入迷，一下子迷糊了。

可燕垂下头，语气飘渺地劝道：“娘娘！您的心里再怎么不痛快，都不能拿自个的身子开玩笑。若是您有个三长两短，接下来的事情怎么能继续下去。”

“谢谢你，可燕！我没事，只是一时间忘了而已。我们回颜唯宫吧，免得让徐嬷嬷等急了。”芷念揽过可燕，两个人共打着一伞，避人耳目往偏僻的小道行去。

“娘娘回来了！”徐嬷嬷着急地迎上前，见到芷念眼睛倏地亮了起来。她搀扶过芷念，又看了眼可燕。她忙道：“奴婢去准备沐浴的东西，可燕你去给娘娘拿碗驱寒的姜汤。”

换好干净的衣衫，芷念懒散地躺在床上。她闭着眼睛欲要睡上一觉，却又睁开眼，直愣愣地凝视床顶上的图腾。她侧过身，将视线投到窗外。窗外的东西不停摆动，惹得她心思翻涌。

“可燕姑娘，芷妃娘娘在吗？”淞柳的声音让芷念激灵，她赶忙仔细听着，生怕错过什么。

“我家娘娘受了点寒，如今睡过去了。淞柳姐姐，有什么事情吗？”可燕心里疑惑，伊人宫的人向来不出宫殿，不乱在皇宫走动。现在淞柳居然来颜唯宫找娘娘，这样的行为实在奇怪。但她作为婢女，面上不能表露太多的信息，只能露出得体的笑容。

“没什么别的事情，只是主子十分挂念芷妃娘娘。说是想请娘娘到伊人宫去叙叙旧，如果娘娘正在休息，我便不打扰了。”淞柳说着，抬脚往门外走去。

“淞柳姑娘，且慢。”芷念的声音从内室传来出来，她下了床披着单衣掀开纱帘。瞧着淞柳和可燕的一脸错愕，她解释：“刚才有些睡不着，于是便醒了。淞柳，你家主子请我过去吗？”

淞柳愣了一下，很快地回答：“是啊！只是娘娘方才睡着，吵醒娘娘真是奴婢的不是！”

“不碍你的事，你等我会儿。我马上跟你去！”芷念放下纱帘，示意可燕进去帮她梳妆。

再踏出颜唯宫，外面的天色已是有些暗了。淞柳提着宫灯在前面引着路，可燕不放心地跟芷念而来，此时小心翼翼地搀扶芷念往幽远深邃的伊人宫行去。

“淞柳，你家主子身体可好？”芷念突然想到，如今这个天气怕是极易感染风寒的。

“谢娘娘关心，主子的身体还算得上康泰。只是主子近来十分挂念皇上的身子，想要见上皇上一面。”淞柳边说边打量芷念的神色，唯恐引起芷念心里的反感。

芷念微微一笑，暗示她并不介怀。她登上一节台阶，说了句安抚人心的话：“最近公文繁多，皇上自然是操心不已。我已经去瞧过皇上了，他也喝了药。并没有什么大碍，娘娘不必担心。”这说虽然对着淞柳说了，可是告诉淞柳便是等于告诉宸妃。她们主仆两人生活了这么多年，必然是互相信赖，缺谁都不可以。蓦地芷念念及了弄画，上次要不是弄画，她没有那么容易逃脱。

“娘娘，进来吧！”淞柳推开了质朴的宫门，扭头对芷念露出亲近的笑容。原本稀疏平常的淡笑，在这样的环境下竟显得阴森可怖。气氛，刹那间诡异起来。

“淞柳，芷念来了吗？”宸妃的声音从殿内飘了出来，没有第一次的清脆，这一次像是多了几分苍老，甚至是难言的凄厉。混合着秋雨风声，可燕的手哆嗦了一下。

芷念不作他想，迈进了殿内。她定眼望去，只见宸妃一身绛红色叠复纱裙，半露风情地坐在那里犹自下着棋。若说初见的宸妃清丽脱俗，那么这次的她就是媚到了骨子里。

宸妃并没有起身，而是执起一颗黑子扭头对芷念露出妩媚的一笑。芷念怔在原地，竟是没有上前。她隐隐觉得今天的事情不对，却没有想通是哪里不对。她心底的宸妃虽然清高但没有这样风尘的气息，这种魅惑不是一朝一夕便能够养成的。莫非是有别人欲要利用宸妃，做到什么事情。她心里一惊，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

“芷念，今天似乎有些怕我。”宸妃“啪”地落下枚棋子，语气开始变得阴暗。

“你是谁？”芷念握住可燕的手，准备随时从门口逃出去。尽管她的身体不若往日般健康，可好歹有着练武的底子。料想她们没有这么大胆地对她下手，势必有一番询问。

坐在那边凝思的宸妃听到芷念的质问，不由轻笑：“我是谁？我是宸妃娘娘，当今圣上的生母。难道你温菡黧不清楚我是谁？”

“不，你不是宸妃娘娘。你今天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芷念不动声色地朝门口退去，坐在那里的人显得风淡云轻，从容极了。她不得不防！

“宸妃”嗤得一笑，居然问淞柳：“淞柳，我是你家主子没错吧！”

“是！”淞柳低眉垂眼，登时芷念恍然大悟。这根本是淞柳被迫跟眼前这个设计好了圈套让她跳，她谨慎再多仍是防不慎防。她可以轻松地逃出去，然而无法撇下可燕不管。

“可燕，你会武功吗？”芷念悄声问道，把可燕护到她的身后，免得她们向可燕下手。

机警的可燕看到这一幕也是清楚眼前的情况很是糟糕，而娘娘的举动无疑是想保护她。她心中感动，但奈何她手无缚鸡之力。她为了不让芷念为难，咬着牙道：“娘娘不用担心奴婢！奴婢学过一些手脚，娘娘只管往外面跑，奴婢不需要娘娘担心。”

芷念岂会没有听出可燕口吻里面的决然，她心里泛酸不容分说地命令：“等会儿我跟她们打斗的时候，你只需要不顾一切往颜唯宫跑去即可。对于这里的事情不要伸张，告诉徐嬷嬷便好。她会稳妥地处理，不会给我们惹上麻烦。”

“娘娘！奴婢不过是贱命一条，绝对不能让您受到危险。”可燕一口回绝，不想被芷念强行拉住手臂不让她动弹。

“宸妃”不耐烦地看向这里，面露讥诮：“你们主仆商量好了没有，枉本宫这么认真待你！”

“谢谢娘娘的好意，只是芷念突然想起还有事，不如改天再来陪娘娘。”芷念话锋一转，伸手欲要把可燕往门外推去。

淞柳的目光忽然定在芷念的脸上，透露的讯息朝着芷念轻点头。芷念一愣，继而飞快地叮嘱可燕：“宸妃娘娘被人控制，你找来人以后仔细查找是否有密道！”

“娘娘，万事小心。”可燕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芷念成功地阻隔在危险之外。殿内的“宸妃”见可燕逃脱，他双目中不得多了分懊恼。可惜今日只他一人前来，没有其他左右手。

“她只是我的婢女，你有问题问我好了！”芷念闲适地往旁边的椅子上一坐，无波无澜。（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