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的光线渐渐暗下来,笼罩在浩淼的脸上增了份神秘感。昌子颤巍地站在原地,他的身子僵硬到一个程度,反倒是镇定下来。
“你去把孤流请过来。”浩淼的嗓音里没有多大的感情,却让昌子的精神一振。
“是,王爷!”昌子忙应道,赶紧出去去请孤流。他还以为浩淼停止出声。
躺在椅背上的浩淼,倏地睁开紧闭的双眼。他作出一个惊人的决定,猛然冲出书房。打开的书房,涌出一股压迫的气流。
周拂影刚巧走到书房,想要为浩淼送些东西,却不想被他撞个满怀。她的脸色刷白,顾不得地上掉落的东西,连声高喊:“王爷,您这是要去哪里?”她急得攥紧了浩淼的袖口,为何他这个王爷不把她当作王妃看待。
“不是告诉过你,不要掺和我的事情。”浩淼的面色一沉,飞快地拂掉了周拂影的手。他有事情要忙活,她怎么总是不知好歹。
周拂影铁了心不希望浩淼不明不白离开,第一次违背浩淼的意思。她把浩淼往后一拉,生气地质问:“你到底要去哪里?我不让你离开宁王府!”
“周拂影,你这些天活得太清闲了是吧!我警告过你,你要是没有事情做,你完全可以去陪母妃。你把我的话当作耳旁风,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来人,把王妃给我带下去,教她什么是三从四德。”浩淼怒道,他甩开周拂影的手,极其不耐烦。
周拂影一张俏脸早已没有人色,她惶惶地哀求:“我不过是问你去哪里,你为何从来不说。我担心你,你难道不清楚?”
“我的事情不需要你操心。我已经给了你王妃的权利,你懂得满足便好。”浩淼努力压制下火气,尽量缓和语气解释。可他的话无意间火上浇油,把周拂影的怒气一下子点燃。
她微抬眸,看尽浩淼的心里。她不由嗤笑:“你给我王妃的权利,但是你没有一天把我当作你的王妃。你的心里仍然有那个女人,尽管她现在成为皇上的女人,你还是惦记着。你敢说,你如今起兵造反,为的不是她。当初你放弃近在眼前的皇位,不过是她的一句话。永浩淼,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她大声吼了出来,当作宁王府众人的面。
浩淼怒极反笑,他走到周拂影跟前,低着头俯视终于说出心里话的女人。他冷冷地答:“当初你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你就知道这不过是一场交易。我爱的人是谁,用不着你大声嚷嚷。而且有些话,你以为我会惧怕你的威胁。既然你已不愿当宁王府的女主人,那好我成全你。来人,把周拂影带下去。从此后,她不再是你们的王妃。”
周拂影的贴身丫鬟柳儿和晴忆听到浩淼的话,吓得面如土色。柳儿趁人不注意,偷溜出院。而晴忆赶紧跪下来,两行泪滑落便是求情:“王爷,王妃嫁给您多年。即使没有功劳亦有苦劳。夫妻间的情分不能用几句气话就抹掉。您心里清楚,王妃向来是有口无心说说而已。王爷,奴婢求您发发慈悲。您要是真这样做,以后王妃怎么出去见人?”
晴忆拽拽周拂影的裙摆,示意周拂影服软。当初老爷千叮咛万嘱咐,怕的是小姐不知何时耍性子。她以为小姐这些年来,算是收敛了不少。没想到今天居然说出这番大逆不道的话。
“晴忆,不必多说。本王了解你的忠心,只是你家小姐已是说出了那番话。水倾出,何能收。”浩淼一脸的没有商量,这么好的机会他怎么能够浪费。
周拂影缓过神,恐惧地认错:“王爷,妾身晓得错了。王爷在前面奔波,妾身应该为王爷处理杂事,不该问东问西。为*者,确有不足。可是王爷,妾身伴随王爷这么多年。希望王爷顾念以往的情分,饶妾身这一回。”她虽是低着头认错,然她的目光却是逐渐变得狠厉。这一切的由头,都是由那个女人引起的。她绝对不会让她好过,一定会费尽心思绊倒她。
“你不用认错,或许我们本来就不合适。”浩淼不容的口吻令周拂影的心慢慢冷了下来。她松开抱着浩淼大腿的手,面目苍凉。
“大庭广众下,成何体统?”威吓的声音从院外传来,扭头望去正是宁王府的最高女主人,曾经的贵妃娘娘宁贵妃。
“母妃,这种小事何以来劳烦您。您还是先回去休息,思书姑姑快把母妃带回去。”浩淼连忙上前,欲要扶宁贵妃出去。他转头看见站在角落身子颤抖的柳儿,心里明了。然而现在他不能为这点儿小事计较,只先好生劝慰宁贵妃回去。
“淼儿,母妃怎么能回去。好好的宁王府,母妃不愿撒手不管,让它四分五裂。”宁贵妃巧妙地推开浩淼的手,定定地凝视瘫软在地上的周拂影。她用眼神示意周拂影快些起来。虽然因为近些年来的某些事让她愈发不喜周拂影,但毕竟是她当初挑选出来的媳妇。如果连她都放弃,那么以后浩淼恐怕也不太容易听从她的话。
浩淼岂能不知道宁贵妃的心思,这些年他得到以前从未有过的自由。他不想因为周拂影的事情,重新让宁贵妃掌权。他蹙着眉对周拂影嫌恶道:“素来女子三从四德,可是周拂影呢?善妒,不侍婆婆,膝下无子。这些东西早已犯了七出之条,本王顾念三年来的情分没把休妻的话说出口。而今我不过是废了她的王妃之位,这么做手下留情。母妃难道想要本王不考量其它,凭着世人的说辞直接休妻!”
浩淼的一席话说得掷地有声,他的义正言辞令周拂影的心坠到谷底。依照如今的局势,他怕是把对她多年的怨愤通通说出口。这般的情况,确实无法收回。然而她怎么能甘心,甘心撤去王妃的头衔。她抹开笑容,泠泠地问:“敢问王爷,府中只我一个女眷,何来善妒?不侍婆婆,那是母妃疼惜我!若说膝下无子,王爷统共来了我的房里几次。以上王爷列举的休妻理由,不过是想掩盖王爷心底的真实想法。”
周拂影站起身,没有了原先的恐慌,取而代之的是双眸间的一片清明。她不用感到害怕,假使浩淼真敢休妻,她也不妨撕破脸皮。她对着浩淼笑,鲜艳明媚。
“其它的都是小事,但是背叛丈夫却是大罪。”稚气的女声突兀地响起,亢亮的童声令人的心头猛地一滞。
外面的光亮全部隐去,远处的夕阳丢下它最后一点儿红晕,快速地向西边沉去。晚间的凉风吹拂面颊,升起的是冻结人心的寒意。
“我说王妃外面有人。”琥珀的话音再次响起,让所有人倒吸一口冷气,纷纷将视线投射到琥珀的身上。这种败坏女子名节的话怎么能够轻易地说出口。他们不懂为何她会说出这样令人费解的言辞。她只是一个孤女,实在没有必要趟这次浑水。如果说有人吩咐,更加不可能。她视宁王府众人为仇人,现今对她来说没有任何好处。
浩淼率先冷静下来,他蹲下身漠然追问:“琥珀,小孩子不可以说谎。尽管本王对王妃有不少微词,可不希望别人瞎扯话来陷害王妃。你小小年纪不懂事,若是有人教你这么说。本王在这里,一样帮你做主。你不必恐慌他人的威胁!”
“没有人教我这么说,我只是自己亲眼所见。要是宁王爷不相信,那么就当琥珀从来不曾说过。想不到,虎城传言当机立断的宁王竟然优柔寡断。”琥珀倔强的头颅一昂,轻蔑的神情反而勾起浩淼若有若无的笑意。
浩淼他不是傻子,当然明白琥珀是想通过他的手除掉周拂影。他站直身体把神色一敛,不由对琥珀对了分警惕。他既而重重叹息,不管他心里对周拂影什么感情,然而最终的目的不希望她出事。他轻描淡写地笑语:“琥珀说的话,我不会去相信。可你今日的所作所为,大家看在眼里。来人,带她下去。过几日,等我想好自会处理。思书姑姑,带母妃回院子。夜晚风大,冻着身体不好了。”他的嗓音依旧让人察觉不出什么情绪,只有酝酿的沉重愈发明显起来。
待院子里的人散去,浩淼才俯身告诫:“王府里的事情,不应该由你一个小孩子来掺和。方才的事情我不会跟你计较,但你也要清楚。作为王爷,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假使你下次还是对我说了谎话,不要怪我不客气。”
“我不是在管你的事情,我只是说出自己心里想说的话而已。”琥珀经历了失去亲人的疼痛后,仿佛一下子长大很多。她有自己的筹备,有自己心里的计划。
浩淼转身,踏入书房。他关上门窗,坐在椅子上闭上双目思量。原本他的决定是向周拂影摊牌一切,然后不顾一切地跑到永定。他准备带上芷念,好生为她治病。计划比不上变化,既然事实发生,他必须要想出办法去解决。
那个女孩的留下,是否超出他的预想。唯一确定的是,他该狠下心让她面临死亡。两头满意,真的好难!(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