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的视线聚集到开口者的身上,纷纷带了自己的情绪望向此时不安搅动手指的人。
芷念觉得诧异,没想到位居美人的赵华清居然有勇气阻止这场势在必行的合奏。她疑惑的视线对上韶韫的恼怒,不由地转化为轻松的笑意。
“赵美人,你为何觉得不妥?”太后率先开口,打破怪异持久的僵局。
“臣妾,臣妾认为姐妹们难得聚首在一起。不如让大家都献出自己的技艺,为皇上的寿辰增加点儿乐趣。”赵华清脸色一白,艰难地应道。她方才看到芷念的手上有伤,碍于以前的事情,她不忍心看到芷念强忍疼痛弹奏。
芷念却在奇怪,赵华清何以帮她解围。但她的手确实不太方便,于是顺手推舟:“赵妹妹的提议不错,贵妃姐姐您认为如何?”
韶韫的努力遏制心头的不满,甜甜笑语:“这倒是臣妾的疏忽,既然赵妹妹这么说,不妨各自表演才艺为皇上的寿宴助兴。”她暗自恼恨,怎么又让芷念逃脱了。
由于已有高位者表态,剩下的妃子当然是巴不得有这样的机会。她们感激地望眼赵华清,纷纷下去准备。人走一空,独留芷念一个妃子坐在椅子上,不咸不淡地吃着东西。
“芷妃,哀家瞧你的面色甚差。你若是感到不舒服,不如先回宫休息。反正这里的事情,不用你费心。”太后很是温和地相劝,她的目光一片坦诚。
芷念微微一笑,缓缓起身道:“臣妾谢太后的好意,只不过臣妾没事。”她乖顺的眉眼进了太后的眼里,不由惹得她一声叹息。
浩旭停下夹菜的动作,快步走到芷念的面前。他的一只手搭在芷念的额头,焦虑地追问:“你的额头怎么那么烫?”他手上顿时被烧得滚烫,眉毛瞬间凝住。
芷念愣征,她发烧了吗?她的手反搭在额头,真的有些烫。她抱歉地解释:“皇上不用担心,估计是臣妾来的时候受了些寒。臣妾身体没有不适,皇上还是先回到位子上吧。”她的身体近来真是差得不行,动不动伤风感冒。
“可燕,怎么照顾你们主子的?还不快些去传太医!”浩旭的怒气平地而起,双目圆睁地盯着芷念。他的手一用力,便轻松地抱过芷念往内室行去。
芷念刚想挣扎,一扭头望见一众妃嫔进门充满妒火的神色,干脆闭了嘴。既已把她当作恶人,她又何必说那些无用的话。她将头靠在浩旭的胸口,抹开晦涩的笑意。
太后轻咳声,严厉地告诫:“皇上带芷妃下去看太医,你们坐在这里等着。不许无畏地惹是生非,韶韫你晓得该怎么处理!”她喝口茶,凌厉的眸光扫视过众人。
梁月婵不屑地冷哼声,她早就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她愤愤地想着:皇上最近不知道怎么鬼迷心窍,怎么会被那样一个女人勾引。她难道比不上她!一念及此,她的面色更是怨愤到极点。然而转眼,她忽地勾起会意的笑。
“哎呦,哎呦!”梁月婵的一只手撑着头,按着太阳穴,无病*。她认定芷念是在装病,她索性也来场戏,她不相信皇上能对她的生病置之不理。因此她从嘴边哼出的声音愈发得响亮,终于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贤妃,你这是怎么了?”太后的话音明显带了不耐,她们这些人难道学不会收敛?但她是太后,于情于理得多问声。
“太后娘娘,娘娘的身子最近不太爽利。由着皇上的寿辰将近,娘娘操心的事情越发多了。”贤妃身边的素娥率先开口,她岂能不知自家小姐的心思。
太后重重地将茶杯一放,怒道:“哀家是跟贤妃说话,何时轮到你一个宫婢回答。莫不是贤妃现在病重到连话都说不出口?”她的利眼锁在贤妃故作苍白的脸庞上,平添一分戾气。
贤妃吓了一跳,她赶忙扯着素娥跪下。她的额际渗出些许冷汗,她委屈地回答:“太后!素娥只是为帮臣妾说话而已,还望太后娘娘不要过于计较。”
“身体不舒服,大可在自己的宫里休息。假使让皇上瞧到你们一个个这样子,怎么会把你们放在心上。素娥扶你家主子回宫休息,哭哭啼啼有何用!”太后极是没好气地摆手,示意梁月婵下去。当初如果不是安逸侯势力在威胁,她定不会让浩旭娶这样的女子。可是如今她能够说些什么,只能去承受以前错误下的命运。
一场生辰宴弄得如此下场,韶韫很是识趣地带众妃嫔退下。谁有这个胆量,明知太后正生着气却还要往刀口上撞。
“贵妃姐姐,你可不能让芷妃一个人独霸皇上的恩宠。”才出庆喜殿,葛容华葛如意便尖酸刻薄地开口。她的爹爹是朝中的二品武将,所以她自小在马背上生活。她虽懂宫里的尔虞我诈,但亦是半懂不懂。火上浇油的事情,哪能少得了她的身影。
一张圆脸上,布满沉重的讨好。几分英气早已被宫里的生活腐蚀。她拉出其他的妃嫔,凑到韶韫的跟前欲要撺掇韶韫争宠。
韶韫不是一般人,她淡淡地扫了葛如意一眼,不紧不慢地劝慰:“妹妹们,姐姐我明白你们的意思。只是现今芷妃妹妹深得皇上宠爱,我们怎么能破坏琴瑟和鸣的恩爱?”
“琴瑟和鸣?那不是应该是您和皇上吗?我们这些粗人,只愿能得到皇上的一些雨露便好。不像有些人,专门勾引皇上。当初她未曾进宫时,皇上对待每个人仍是公正的。”葛如意一股脑地把苦水吐了出来,丝毫没有在意众人变差的面色。
韶韫的笑讪讪地挂在嘴角,当初的他确实对每个人公正。因为他从不在任何妃嫔那儿过夜,只有在必要的时候才嘘寒问暖。即使如她,也没有得到过他的一丝怜惜。这样的局面,终归被他心头上的人打破。那么她是该欣喜他有感情,还是该恼恨他对别人好。
文词察觉出韶韫的不自然,马上接道:“各位娘娘先回宫休息,免得风大,吹凉了身子。”
韶韫缓过神,暗示众人散去。她由文词搀扶着,一步一步地踏在宫道上。她舒口气,轻声问文词:“文词,你是不是觉得我变了?”
“小姐,奴婢认为您还是小姐。”文词忙不迭地宽慰韶韫。就算她们家小姐早已不是当初的模样,她的心中小姐依旧是小姐。她的固执,其实算得上偏执。
“文词,有些事不一样了。”韶韫仍是不相信命运,但她必须认识到很多事发生了转变。
躺在床侧的芷念,闷闷地闭着眼睛。她的胸口感到一阵刺痛,迷蒙的意识里再次出现那张熟悉的脸。她转个身,叹息不已。为何每当这个时候,总能记起零碎的画面。
虎城宁王府外,炽热的火光照得浩淼心头升腾起男人气概。他豪情万丈地下令:“切记!此番远去,必当名垂千古。”他一挥手进门,底下人便跃上马,绝尘而去。
“王爷,奴才有好消息。”昌子邀功似的跑进书房,一张脸上满是兴奋的笑。他一心想着早点跑到浩淼的面前,压根没有注意前面的板凳。跑得太猛,冷不丁地摔了一个跟斗。他艰难地爬起来,用手揉揉摔疼的地方。碍于浩淼在此,他不敢说什么过分的话。
浩淼瞥眼昌子,静等他上前说好消息。他现在的情绪,永远保持一条平线。作为一个地方的王者,他不允许自己有太大的心情起伏。而今,他也只轻点下头示意昌子说下去。
昌子咽下口水,兴奋地讲道:“王爷,东边的那条小道打通了。奴才听一鸣统领说,不消时日必然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杀进永定。”
浩淼听着,终是露出隐忍太久的阴笑。他的大手拍在书桌上,引起桌子哗哗的震动。他的鹰隼目光牢牢地投射在昌子身上,过了很久他的肯定声响起:“很好,果然没有辜负我对你们的期望。只要一鸣打通东边的近道,那个人还想有什么权利跟我争?”
“主要是王爷英明,呵呵!”昌子忙拍马屁,生怕晚了一步。转瞬他仿佛想起了什么事,迟疑地禀告:“王爷,有一事。奴才不知应不应当开口?”
“说!”浩淼心情好着,并不在乎昌子的话里恐惧。他推开桌上的东西,准备写下吩咐底下人要去遵办的事情。
昌子咬着牙禀报:“宫里来了消息,说是芷妃娘娘的身子近日来很是反常。”
浩淼提笔的手一顿,继而平平地开口:“然后呢?”她的身体反常,为什么会反常。三年前的伤不是早已痊愈,难道还会有问题?
“奴才派人详细问了一下。娘娘在宫中似乎不太高兴,频频出事。尽管娘娘身边的觊觎者没有动手,但娘娘的身子却是差得令太医束手无策。”昌子冒着浩淼大发雷霆的危险,哆哆嗦嗦地将详情说了出来。他暗地里跟着浩淼多年,有些事再清楚不过。
浩淼没有说话,他疲惫地靠在椅背上,慢慢地将芷念的模样勾画在眼前。三年有多久,他只道当初为她舍了天下。那么此时,他又是为谁去争夺日益稳固的江山。(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