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轮东也醒了,但是酒劲儿还没彻底过去,昨夜最后怎么会来的,什么也想不起来。
“阿苏勒呢?”他裹着毯子出来问言雁。
“他啊——在楼上。”言雁说,“你找他有事?”
“没有只是问一下,对了昨天……”
“他送你回来的。”
“什么时辰你还记得吗?”
“月亮在树梢的时候。”
回轮东顺着言雁的手指指向,看到了院中的一棵年轻胡杨。月在树梢,这个位置还算高了。
那个时候回来的么,自己跟他出去喝酒回来的时候看了一下月亮,离树梢不算很远。他们喝酒喝得不算很尽兴,但也喝了不少,两个醉鬼跌跌撞撞地回来,也差不多是这个时候吧。
但是只有自己喝得多,还被狄伊强灌了几杯,阿苏勒有那么醉么?
“回轮东王子。”
他闻声回头,看见了云锦书。
“昨天麻烦你了。”回轮东说。
“哪里哪里,这是我的职责。”云锦书说着走来,言雁避过他走开了,“言雁公主,你去哪儿?”
“我要清点一下要呈给天狼王的物品!”言雁头也不回地跑了。
回轮东头有点疼,昨天明明都提醒过自己要为了今天觐见父王做准备,还是喝醉了,怎么搞的。
“阿苏勒。”回轮东抬头对云锦书道,“昨天送我回来之后,你还出去过吗?”
云锦书摇了摇头。
他的确是没出去过,昨天目击者可不止言雁一个人。
不过回轮东怎么又平白无故怀疑起自己来了。
云锦书就着这话往下问:“有什么事吗?回轮东王子。”
回轮东摇头:“我只是好奇你跟言雁之间发生了点什么事,她为什么要躲你。”
那还用说么。
云锦书指着自己的脸。
回轮东挑了挑眉,没有说话。
他们很快打点好了一切,动身前往王宫。
……
达沓王宫的正殿就是国王平日接见大臣和使者的地方,同京城的议政殿有些相似,连外形建造都有异曲同工之妙,然而达沓并没有朝会,只有要打仗和商议国事的时候临时在这里举行一下聚会。
而且达沓的文官制度也相对简单,对于国内的户籍商贸管理之类相对要宽泛许多,地方也没有官员,不会日日都有奏报。王城之外,其他部落基本都是自治的,定时定量向国王缴纳岁贡,参与战事的议会和一些高级审判。那些部落的人,平时也不怎么在王宫出现。
这次回轮东带领连笳拉贡旗觐见,进了宫门之后,贡品都由官员从专门的通道收走,而人员则列队来到大殿之中叩拜。
云锦书虽是言雁身边的随从,却并不属于连笳拉贡旗最好的战力,因此也没资格排在最前面,只能在中段偏末尾的位置,和其他随同的士兵一样俯身低首,不能直面天狼王。
王座不高,从黑压压的人身上瞥过去,几乎要看不到人在哪里。
甚至连天狼王说什么都很难听清。
幸好他特地训练过听觉,否则作为毫无准备的一般人,基本上到这儿就是抓瞎了。
云锦书不能轻举妄动。
当年正月观礼,老皇帝曾经抱着他坐在龙椅上,指着下面的大臣说:“锦书,你看得清楚不清楚呀。”
能不清楚吗,连后排有人在挖鼻子都能看到。
对于坐在高处的人而言,底下的人任何一点微弱的举动,都无处遁形。
所以要看清王座上的那个人,并不是现在。
天狼王的声音并不是像他想象中,和一般达沓人那样浑厚的。反而听着有些闹耳朵,像锯子剌在干木头上的声音。
他先是简单问了一下战况,最前面的回轮东起身刚说了没两句,马上就被他打断,改让连笳拉贡旗的人起来说话,而原本的首领赖合耶才把名号报完,回轮东马上插嘴表示应该让言雁来说。
天狼王接纳了这个提议。
于是言雁起身说话,简要交待了那场仗的败绩,以及贾家军的烟丸埋伏之类,表示应该详查烟丸一事。
“烟丸么,已经查过了。”达沓王那个令人厌烦的声音再次响起,伴随的还有一声哈欠,“你们就没有什么新消息带回来?”
言雁显然是被问懵了,话音停了停,才道:“请天狼王旨意,连笳拉贡旗接下来的……”
“连笳拉贡旗出征不利,剥夺赏赐,好像也没剩多少人了,干脆……”天狼王的声音不耐烦着,“并入别的部落算了吧。”
听着他们说话的云锦书顿时跟着愣了一下。
这个达沓王,究竟在盘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