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巴掌打掉初永望手里的匕首,闷闷不乐。
“我说得不错吧。”初永望冷笑里带着一丝满意,“你现在全在我的掌控下,半分由不得你自己。”
云锦书正扶起初月晚,听见他的话不禁道:“太子殿下,臣现在属实也被恶心到了。”
“哼。”初永望捡起匕首,一边查看初永年膝上的伤,“别光顾着恶心,方才裘鸣说的那番话你也记得了,应该已经猜到他话外所指的幕后推手是什么人了罢。”
“孝亲王。”云锦书说破。
方才裘鸣只提及了纯亲王和其他皇族后裔,对于他这样的人,落了孝亲王不提显然是故意的。
这个旧怨在场所有人都知道,初永年也并不意外。
“六皇兄这么做也实在是比以前精明了一些。”初月晚说,“懂得借用裘家来做自己的幌子了。”
“从前在岳清欢那里的时候,他应该就察觉到端倪了。”初永年说,“不过他近来如何得到确证,知道太子在查裘氏的,这个还需细细追查清楚。”
初月晚看向云锦书,他英俊的面容玉雕般沉静,仿佛任何事都不在他的意料之外,也跳不出他掌控之中。
“裘鸣应是不会再回来了,臣改日去送他一程。”云锦书说道,“其余的事,既然知道了始作俑者,解决起来也就容易得多。只是……”
“只是如何?”初永望问道。
“只是晚晚这次是否还要保孝亲王?”云锦书特地询问。
初月晚一愣。
“看来裕宁没想过,改日找个证据除掉这个废物。”初永望道。
“不不不等一下。”初月晚连忙阻止,“太子哥哥登基前先不要急着杀人。而且还是先分清六皇兄和裘氏共谋的情况再定吧,若是直接杀了六皇兄,裘氏又怎么办?”
“登基后再杀。”初永望明白了。
初月晚叹气。
“他要杀康儿和其他孩子,论罪该死。”初永年攥紧拳头,忽然他冷笑一声,“我如今倒说他。”
“太子殿下,朝堂上需要的不过是一个说法。”云锦书道,“其实说孝亲王动的手,倒是比裘氏更好处理一些。处理孝亲王,不过是一人,处理起裘氏,怕是没完没了。”
“那么你的意思是……”初永望已经有了谋划。
“臣没有什么意思。”云锦书说着拱了拱手,“太子殿下,天晚了,臣该送小殿下回去歇息,诚请先行告退。”
……
“小舅舅,你是想说,让太子哥哥先和裘氏的势力和解,然后通过裘氏得出六皇兄指使谋害皇嗣的证据来么?”
回去的路上,雪已经停了,云锦书挽着初月晚在尚未清理的路上慢慢往回走,初月晚仰起头,和他说话。
“晚晚想得大差不差。”云锦书道,“目前不知裘氏究竟在朝廷占有几分,皇后娘娘那里知道一些,柳相那里也有一些。我几经打听,也算是得到了大致的范围,但是还是需要诈一下。”
“让他们自己冒出来?”
“是的,让太子殿下把这个事情引向孝亲王,让他们放松警惕,或是过度紧张,从而做出反应来。”
“所以还是会杀了这些人么?”
“常理而言,会杀的。冤冤相报终究是少,大多只要灭得干净,就不会有人寻仇回来。只不过因为寻回来的人令人记忆深刻,所以显得总也杀不干净。而那些真杀干净的,怎么能向后人证明他们被残杀了多少呢?”
初月晚沉思。
“晚晚在想什么?”云锦书低头对她笑。
“在想我自己的意愿。”初月晚道,“我与六皇兄素不亲密,甚至于也没什么好的印象,所以说到论他的罪,我竟不想做出多少努力的反驳,也没有多少真心的怜悯。”
“这是自然的,偏心是人之常情罢了。”
“那样会不会显得我很虚伪呢?”
云锦书看着她清亮的眼眸,淡淡道:“若晚晚解救他人的时候是出于善良,那么我会认为有些许双重标准,或许善良得也不大纯粹。不过,若是晚晚打从一开始的拯救就不是处于善意,而是处于亲疏,那么不去依律惩处他,反而是不对的了。”
初月晚点点头:“因为他要害和我更为亲近的阿康,还有那些我很喜欢的孩子们,所以我想惩罚他。而谋害皇嗣论罪当斩,也是无法回避的事情,我也并不觉得判重了。可是二皇兄谋逆确凿,我却一心护着他,实在是偏心太过了。”
“那么晚晚这次还要偏心么?”
初月晚耸肩笑笑:“偏的,若是这次就不偏了,那么又怎么算对二皇兄一家‘从一而终’呢?这件事重点还是在如何罚,而不是罚不罚。偏偏我管不到如何罚了,那么我的立场依然唯有站在太子哥哥这里。”
云锦书并不掩饰自己的赞同:“晚晚清楚自己的内心所向,比什么都重要。”
“只是晚晚想到,若是以后自己什么事都以亲疏判定,那怕是要做坏事了。”初月晚无奈。
“不会的。”云锦书十分笃定,“晚晚或许在对自己亲近的人上会有所偏向,但是对他们所作所为的正误依然有判断。若是肃亲王这次本没有参与谋害皇嗣,而被迫要背这个锅。那么晚晚也会挺身而出,为他求情的。只可惜他这次是自作自受。”
初月晚想通了不少,抬头望望月亮。
从东宫出来时,因由云锦书陪着,芙蕖寒香只好另行回去,只留着这二人慢悠悠地赏月踏雪。
聊到这里,正经的事情变没什么好说的了。初月晚想想自己还有什么话要讲,走着走着脚下一滑,“诶呦”一声向前扑去。云锦书将她接住,初月晚不知怎的就滑到他臂弯里了,一头撞在他胸口上,顿时红了脸。
云锦书也停住脚步,许久没有出声。
初月晚忽然不敢抬起头看他。
沉静了一小会儿后,云锦书道:“晚晚,你的生辰,恕臣来晚了些。”
他握着初月晚肩膀的手紧了紧,仿佛隔着厚厚的斗篷将她的身体勾画,温暖的气息在斗篷下面流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