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一刀这会儿还没睡呢,还在为三角翼的制作发愁。都这么长时间了,可还是摸不出个头绪,既然能带三十斤的重物上天,为何就不能带一百多斤的人上天?实验了无数次,总是一次次地失败,结婚头几天到底是怎么成功的?他这几天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步也没走出去过,就连饭食都是别人送进来的,仔细地回想着每一个细节,和现在没有什么区别啊,但为什么就飞不起来?当然,不敢出门也是因为,老朱使用的那些方法实在是不能让别人知道!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毕飞那胆怯的声音:“千户大人!千户大人!”
毕飞这么晚了还来找自己?莫非是有什么突破了?他兴奋地打开房门,却看见毕飞一个人孤零零地跪在院子里不敢起来,头上一坨淤青,脸上也有不少的灰尘。
这是怎么回事?老朱疑惑地赶紧招呼道:“毕师傅,跪在院子里作甚?赶紧进屋说话!这天寒地冻地,万一冻坏了怎么办?”
听着这温馨的话语,毕飞仿佛就如溺水的人遇见了救援船只一般,心里的紧张恐惧一下子全都释放了出来:“千户大人!大人呐……”言罢从嗓子里传出了不似人声的哀号,把头重重地磕在了地上,那哭声不是一般地撕心裂肺!
朱一刀摹地反应过来,定然是出了人命了,不然以老毕的性格,绝不会大半夜的在他院子前如此痛哭!他狠狠地瞪了门口守卫的几个军士,肯定是这几个兔崽子不让毕飞进来,毕飞没了法,只能出此下策。
“毕师傅!别哭别哭,您放心,有什么委屈您尽管跟我说!本千户一定尽力给您解决!”他好言相劝把毕飞给扶了起来,然后眼中杀气四射地瞪着几个军士,“收了多少银子?给本千户拿出来!”
“大人!属下们没有拿他银子!事情是这样的……”事到如今,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助理平静地脱下自己身上的铠甲,也跪在地上,原原本本地把最近发生的事情简要地说了一遍。
“什么?!”朱一刀顿时感到血一下子都涌上了脑袋,他的心都在滴血!这群王八蛋!这些工匠都是大明的无价之宝啊,就算争取不到合适的待遇,又怎么能受到如此侮辱?若是他们有个什么闪失,损失的不是他们自己,损失的是大明!
看着站在一边已经泣不成声的毕飞,老朱心中已经有了决定,这次的事情,一定要争到底!只有真正地让皇上感受到了工匠的重要性,大明感受到技术力量的重要性,才能真正地重新看待他们。
他用脚踢了下助理的腰道:“给老子滚起来!老子说过让你走了么?现在你马上去集合所有人,传我军令,立即封锁东厂在军器局的大营!没有本千户的将令,任何人不得进出,违令者斩!挑动闹事者斩!企图抵抗者斩!蛊惑军心者,斩!”
助理听着这一连串的斩,心里突然狂喜起来,原来自己不用被撤职啊?那还有什么好说,赶紧借着这个机会立功,不然就没机会了!于是爬起来也顾不得身旁的众人,跟被狗撵着似地往营区跑去,旁边几个军士也反映过来,再不发呆,跟着一溜烟地去传军令。
“大人……使不得!使不得啊!若是牵连大人,小老儿万死不能辞其咎哇……”毕飞听懂了朱一刀想要干什么,惊恐地大叫起来,手乱摇着,生怕老朱当真跟东厂开仗!他也不过是想让朱千户知道,如今工匠们的惨状,希望他能跟东厂说说,别再打人了,可谁想到老朱居然为了工匠们不惜与东厂开仗!这可如何了得?
“毕师傅!没事的,您放心,本千户做事心中有数!一定会为您讨个公道,为所有师傅们讨个公道!”朱一刀温言劝慰道,心里却暗暗地起了杀心,这次一定要把动手的那些个番子给砍了!不给他们一个教训,当真以为老子是泥巴捏的不成?
“您现在要做的,就是集中起全部的力量把三角翼给搞出来!本千户已经知道了问题的所在……”他简略地把发现的毛病说了一遍,然后让毕飞把那几个参与研究的老工匠都带到这院子里来继续研究,他就不相信了!东厂的番子胆敢闯进这院子拿人不成?
毕飞木呆呆地看着面前的朱一刀,仿佛不认识他了一般,继而再次跪在地上,扑扑通通一连磕了十个响头:“……小老儿已经犯下弥天大罪,给大人惹下了天大的祸事,这条老命就是您的了……待那三角翼试制出来,小老儿自当给千户大人一个交代!”
“好了好了快起来!您现在就去找人,我会派出一队卫士一路护送的,放心,不会再让那些王八蛋找你们麻烦!”听着这样的话语,朱一刀也再次地感受到了劳动人民的淳朴,他们的要求何其的低!他们只求有口饭吃,有衣服穿,有一个能遮风挡雨的地方睡,就足够了!可是这天下,哪里还有地方能给他们遮风挡雨?!
看着渐渐远去,却还不断回望的毕飞,朱一刀的脸色越来越差,一下子变的铁青!
“我说兄弟,你弄错了吧?咱们可是司礼监东厂番子,是魏朝魏大人的属下!都是自己人,你们这是什么意思啊?有什么话就好好说嘛!何必这么舞刀弄枪的……万一走了火,惊动了皇上,那可是要砍脑袋的!”东厂军器局大营,番子们睡眼朦胧地看着指着自己鼻子无数的三眼铳,紧张地道。
“去你娘的兄弟!谁他娘跟你是兄弟?!都给老子闭嘴!千户大人说了,任何人不得进出!违令者斩!蛊惑人心者斩!企图闹事者斩!”江飞听说了事由也是无比的愤怒,东厂都成土匪窝了么?下面番子们如此胡作非为,怎么也不管管,就不怕在外面丢了脸,给皇上脸上抹黑?
很快朱一刀带着大队的人马赶到了,个个如临大敌,犹如还在播州打仗一般。那些个去过播州轮战过的军士,冷静地把鸟枪架了起来,瞄着下面,谁乱动就准备打谁。看着如此浩大的声势,番子们不由得害怕起来。朱千户这是要干嘛?打仗么?开什么玩笑!他们什么时候见过这样的场面?随着一声放下武器的喊声,刀枪落地的声音顿时响成了一片。
“都给老子听着!这几天,都有谁参与过无故殴打工匠的,给老子自动站出来!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不站出来也行,全部格杀勿论!一个活口不留!都想好了,是自己的命贵重,还是别人的命贵重!”
这下子番子们总算是明白怎么回事了!原来朱千户还真敢为那些贱人们出头!他们顿时松了一口气,话既然这么说那肯定不会开枪,有大胆的喊道:“你他娘的要是有种就打啊!爷爷还怕你不成!你们京师卫所反了天了!连咱们司礼监东厂的人都敢动!莫非是想谋反不成?!”
朱一刀根本就不搭理他,而是大吼了一声:“点火!”
顿时隧发石的响声想起了一片。这是在准备给火铳点火了!这下番子们才真正地害怕起来,他还真敢动手啊?一个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就连档头,也搞不清楚到底朱一刀想怎么样。不过还是保命要紧,万一这愣头青当真开了火,那自己这条小命就完了!凭借皇上对他的宠信,搞不好自己还白死了!
东厂从来都是以抓人为主的,哪里打过仗?见了对方这种要拼命的架势,一下子气势就乱了下来,档头无奈地看了看左右,只能垂头丧气地下达了命令。
没有一个人动,所有番子都如丧家之犬一般惊恐万分!
档头摇了摇牙:“没动过手的,后退一步!”
哗地一声,只有一半的人退了一步。这下子那些打过人的,或者是反应慢的就显露了出来。东厂在军器局的大营一共也就一百多人,说是保护,其实就是看守着这军器局工房,工房里大多都是些老头子,哪里需要多少人?遇到了这种情况,也只能自认倒霉。
朱一刀根本没兴趣去分辨谁是冤枉的谁是真正的,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开火!”
硝烟散尽,场地中只剩下了后退一步的那些档头跟番子们。他们望着眼前尸横遍地的场景,都彻底地傻了眼。朱千户还真敢开火?疯了!当真是疯了!档头不敢相信地揉了揉眼睛,待反应过来,那些人确实都被打死之后,眼睛都红了,大喊一声:“弟兄们!这朱一刀是要赶尽杀绝啊……拼啦!”
这么点人哪里够京师卫所打的?小半柱香的时间都没到,所有的人都倒在了地上。之前朱一刀已经交代了,那个档头不能死,谁也不能开枪打他!除了他,所有人都得死!
于是东厂营区的空地上,只剩下了一个抱头蹲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档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