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不住爬上墙头,朝里张望。
墙内庭院并不大,连绵着亦有十来间房屋,皆以灰白为主,庭内不多设花草树木,地下干净不见半点落叶枯枝,显得经人勤打扫过。然而四下静悄悄的不见人影,亦听不到半点动静,整间大屋显得死气沉沉,毫无生机,跟冷宫差不多感觉。
突然西角一间屋舍内传出哗啦的瓷碎声响,我吃了一惊,脚一滑,已从墙上掉了进来,立时便听到脚步声通通的奔近,顾不得屁股摔得生疼,赶紧爬了起来。见左首处有一间黑色小石屋,团团围了六尊石像,不暇思索,当即三步并两步的窜了过去,缩进一座石像身后。
石像彼为高大,背生双翼,正是兽首人身的骁努神话人物,我矮着身子,才刚藏好,便有人从石屋内推门而出:"怎么这么吵嘈,可是生了什么事?"
不用瞧她的面,只听声音和瞧着衣着背影,便知是级别较高的年轻待女。一名灰衣的杂拉低着头过来:"回姑娘,是西房内不小心碎了油碗。"
那侍女冷笑:"定是你们偷懒贪玩来了,不然好好的奉油,怎会打得烂。"
杂拉立时惶恐起来:"是,是。姑娘教导的是,奴婢们下次定多加小心"
侍女哼了一声。屋内传来一把低婉不失威严的女声:"这些奴才,不罚到肉了都不长记性的!。"
侍女立即恭身应道:"是,请娘娘放心,奴婢这就去教训她们。"
转身关了门,对阶下的杂拉喝道:"还不带路。"
我暗暗叫苦,这里果然就是坦娜的奉灵守孝之居,自己糊里糊涂的跟着闯了进来,对她对先皇都属大不敬,更何况还是偷偷地翻墙而进,更加于身份不符,不由后悔了自己刚才的鲁莽。
只好先缩角落旁,静等着时机再走出去。
不料进来时固然好时机,然而一旦闹出了动静,庭内竟不时的总有一两人经过,害得我数度要起身都是不便。幸好个个都离得远远的,不曾走近,还不至于能发现得了我。
正自等得有些焦急,石屋内突然传来一声悠悠低叹。听声音,竟似是个男人?
"你,你这样,又是何苦?"声音微微颤抖,还相当的熟悉。
石像靠着石屋极近,我跟躲在窗下差不多,因此听得真真切切,这声音果然是男人的,而且还是我认识的!
坦娜的声音低哼一声:"我自己的苦,自己受了,不敢劳您。"
那男人沉默片刻,低声道:"你,你明知我...明知我对你..."
坦娜冷声道:"世态凉炎,坦娜也是明白事理的,请大人不必为难了,回去便罢。"
那人既急又恼,却生怕她气了:"你!我何曾说过不理你,若不是有这份心在,当初何必冒了这凭大的险,硬是帮你遮掩了去?"顿了顿,又说:"倒是阿木措轻举妄动,不顾我当时的身份处境。"
坦娜怒道:"这般说来,原来你是怨我当日有心害你不成?好哇,原来你一直便这般猜想我来着的!"
那人赶紧道:"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低声下气的,坦娜怒气却似仍没消:"那也是阿木措不懂轻重,自个主张罢了。哼,她虽不成气侯,总对我还是一片忠心,可不比某些人!"
男人大急:"我对你的心,难道便不是了?天爷有眼可鉴,这么多年来,我苏麻仁秀英对姬丝娜的忠心厚爱,便是天山倒下,沧浪海干涸了,都不曾有变!"
虽是大寒冬季,听到这里,我背上已渗上一层密汗,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这男人,竟然就是从南齐护送我回国的苏麻仁秀英!
难怪后来乌蒙下旨严查当日毒鸡蛋事件时,却怎么也查不到半点迹丝,原来都叫他在这之前处理得干干净净了。
听他与坦娜的对话,似乎两人早有私情。
这,可是死罪阿!苏麻仁秀英甘为她冒这么大的风险,可见两人交情绝非泛浅。
两人又是安静了片刻,苏麻仁秀英接着说道:"我不过心疼你,既然皇上开了恩,你,你又何必再...万一皇上得知,我只怕你再也不能侥幸。姬丝娜,不如趁此便罢了吧!"
坦娜勃然作色:"秀英,枉你多年来跟随着我,口口声声地道如何维护爱惜我,却原来半点儿也不知我的心。"
秀英黯然:"这许多年来,我对你如何,且不必细说,但你对总我忽远忽近,乍喜乍怒,我现在越来越是不懂你了。"
"你不懂我的心,我却是懂你的。"坦娜冷笑。
一阵配环轻扣,秀英颤声道:"你...你...不,不..."
"你不想吗?还是不敢?"坦娜柔声,却透着一股骄傲。
"姬丝...我..."秀英气息渐重,似是犹豫害怕,又是跃跃所期的意味。
我好奇心再次作崇,妲娜在做什么了?
忽听得一声低吼,坦娜颤颤娇呼。继尔一阵男女互相压抑着的喘息。
我侧过身子,伸舌舔破窗纸,透过小孔,只见两人紧紧的拥在一起,正热吻纠缠。
我吓得目瞪口呆,心跳砰砰作响,赶紧蹲坐下。
天哪,别说坦娜尚在热孝期间私自会客,光是这两人结党已是有罪,更遑论原来有私情的。看样子,似乎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这个,拔拓皇的头顶颜色绿油油的,怕是有些不好看了。不禁又想,那怕真的互有情谊,但坦娜的身份地位已是注定两人之间的悲剧结果。
接着加更忧心起来,秀英既是朝中得力之人,又是乌蒙亲信近臣,很受信任。坦娜笃笃逼人,不知要求了他什么,万一他做出些对乌蒙不利的举动,那...
侧耳细听,里面却又没了声息。
得赶紧想个办法出去,否则躲在这里终也是要被发现的。
怎奈此时天色大亮,庭院内的人虽是不多,但隔三差五的总有一两个杂役经过,想要再趁着机会爬上墙角已是不容易了。
正在犯愁,屋内里的坦娜却说:"你得走了,未时轮值,误不得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