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披襟当风,豪英之气生起,回身冲她打个手势,告诉她在前头绿衣河那边等,却没想到天色此时虽渐亮,但仍远不目及,那里想到她竟没看得明白?
一口气跑了五六十里等,一条潺潺银带婉涎淌流,水气扑面。便知到了目的地,收缰勒马,跳了下来。拿出干粮水袋,一边吃些点心,一边四下打量。
见一侧山丘起伏如绵,积雪莹莹,另一处却一望平际,地处空旷,几棵落干净了叶的树丫星落其中,倒有有几萧缩之意。
远处一丛树林,隐隐似有星火人家。突然想起,坦娜自被乌蒙恩准削发守孝后,正是搬往此处。心内暗算算时间,想来甜果儿来不得这般快的,何不趁机过去瞧瞧?现正天气未亮,也不知她起床了没有?若是起来了,那得叨杯热茶喝喝了。
于是拉了马过去,梆在一棵歪脖子树上,由他低头吃些枯草。自个儿一个独自走了进去。
外面看着树林不算大,谁想进得里面后,竟是枝丫交错,森影重重。所幸树叶儿都掉光了,天际又开始有点儿的亮,总算看得清脚下。
眼看着那点闪烁的灯光似乎就在不远处,却任我七绕八拐的走了大半时辰,硬是没走得近。正自有些泄气,打算退了出去,身子转后,顿时就愣住了。
林子根本就没有路,是我一路推枝拔条的绕了进来的,走了这许多时候,又怎么能分得了来时的方向?
心里暗暗叫苦,天寒地冻的,甜果儿一时半会找不到我,岂不要哭了出来?
这还是其次的,草原的冬天,野兽觅食困难,狼群特别昌桀,想到这层,心别提有多后悔了。眼瞅着那盏灯仍在一明一暗的闪着,分明是火光跳动的样子,偏自己再也不敢乱窜。
找了棵彼粗壮的大树,三下作五的爬了上去,坐在树干上。许久不曾再作过这等"勾当!"了,想不到身手还在,心中有点小得意。心想坐得高看得远,且看看那人家在哪。
一张望,那盏红灯竟是移动了起来,并依稀听到了人声,似是有人在絮絮交谈。细看之下,顿时哑然。原来是有人手持灯笼行走,难怪我转了半天,总是近不得去。
既然有人在,那是再好不过,苦于口不能言,既不能扬声就唯有等他过来吧。
过了一会,灯光越行越近,我甚至能听到断断续续的对话了。
"我早便说过...唉,真是折磨人..."
"可不是,这天寒地冻的鬼天气,哥俩一早巴巴的赶紧着路,为的就那小子..."
话说间,已是行近,声音虽压低,却听得更清楚了。
"今非昔比了,大皇妃又尚在年轻..."
"嘻嘻...阿达,我听说,我听说,嘻嘻..."声音更低了。
大皇妃吗?难道是指坦娜?这两人行动鬼崇,言间涉及私窥,我原是不想偷听的,却也忍不住的好奇心起,心想暂安捺着不作动静,且看他们是怎么一回事。
几声轻浮的窃笑过后,那个被称作阿达的人停了笑意,轻嘘:"这事,不说也罢,要教谁听了去,哥俩脑袋便是交待在这里了。"
那人应了一声:"是,是,且看那人到了没有。"
树影一动,有人从密林中走了出来。
我居高临下的看得清楚,来的是两名男子,正打着灯笼慢慢地走近。瞧他们头上的帖帽,身上披着的狗皮袍子,应当是职位低下杂拉。
两人走到我所在的树下停住,其中一人说道:"你可认得了?千万别错了。"
另一人应道:"有信牌为证,可管不得他是谁。"
那人点头:"说的是。若是错了,娘娘断也不会怪在我等头上。"
正说着,一侧树影晃动,又有人过来了。树下两人互相轻嘘了一声:"似是来了!"提着灯笼,赶紧的迎了上去。
树枝左右一分,一具高大身影顿现,来者蜂腰猿背,双肩宽实。面上蒙着大大一块防风沙的布子,对眼前人不作理会。两人似乎也不在意,互相对视一眼,持着灯笼上前,喝道:"放肆,此乃皇室重地,闲人无礼,速退回避!"
来人一声不响,从怀内拿出一片东西在两人面前晃了晃。
阿达忙不迭的拿手接了,他的同伙将手中的灯笼高递,借着灯光,我居高临下的看到,那片小小的信牌,类似是廷宫内的使用的御令。不同的时,内庭御令乃是铜制,只有五品以上的宫庭内官才能持有。而眼前这片信牌,无论形状大小,虽与御令相似,却是玉质生莹,在灯光下更显温润,分明是一块由上等玉质制成的。
正自思疑间,那个阿达已是恭恭敬敬的将玉牌双手递还过去,满面堆笑:"小的有眼无珠,怠慢贵客。这边请!我家主人已是等侯多时!"
那身材高大者闻言,衣角微颤,身子似是晃了一下,继尔轻轻的点了点头。
眼看三人身影渐行渐远,我赶紧从树干上溜了下来。有心要离开这是非之地,又好奇难抑,左思右想,横竖找不着出路,还不如远远的跟着他们罢。
此时天色渐清,我顺着地下积雪脚印,越走越快。不消半个时辰,眼前便显出一座精巧的屋舍。一人多高的黑色围墙,用白漆描着各式花卉、走兽、神仙人物,一看便是明白,这是骁努奉灵守孝的房子。就一般普通百姓而言,这样奉守的房子亦是奢华等级了,透过不高的婑墙,清晰可见墙内高高低低的并有数间楼屋。
难道,这便是坦娜的奉圣之居?
黑漆描金的大门外,空无一人,门前及宅子四周却扫得干干净净,铺着细绵的沙子。几只觅食的麻雀儿在地上跳啄,一只松鼠类小动物嗖嗖的从大树下飞快的窜走过来,倒让鸟儿受了惊。待再走近些,发现那大门竟是从外挂锁的。
想起骁努俗例,奉灵的未亡人,未满年限不得外出,亦不能见访来客的规定,于是也就不觉得有多奇怪了。倒是好奇之前那三人是如何进得去的?脚印明明在这附近消失了,难道就这么凭空就没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