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我坚持着,也就不再推了:"如此,英娜先行告退,娘娘若是有需要,则可拉一下床侧的玲铛,奴婢自然赶紧的过来。"
我笑着点点头:"好,你且下去吧。我要歇息了。"
那几个女孩子都挤一个房间通铺里,我侧了侧身子,还能清楚的听到女孩儿们特有的轻声细语,柔糯憨娇。
"哎呀,海莲儿,你脚上好冰,冷着我啦!"
"嘻嘻...阿木措姐姐,你身子好香呀..."
"唏,小声点,别吵着娘娘了。"有人压低声音。
"呀,还是珠碧心细,霍莎,你在磨蹭什么呢?"我听到阿木措小声的轻喊。
"我拔了火碳,就来。"霍莎声音有些发抖:"这鬼天气,比起咱们骁努可冷多了。"
"哎,我听铁柱子说,中原下雪又下雨的,比起咱们干下雪的,是冷得多了。"阿木措接了话。
有人轻笑,阿木措似是有些羞怒:"珠碧你笑什么?"
"嘻嘻,我笑我的,又不是说你的铁柱子哥,关你什么事。"
两人迅速嬉闹在一块,又生怕会吵着我,都不敢张扬着,压下声线互相取笑。却哪料到我这边听得清淅无比。
在日间她们几个都端正修仪,这会儿窝在一块,只一会便流露出了女儿家性情,窃窃嬉笑,说的无非哪家贵族公子英俊多情,谁谁又遇人不淑,见了哪个骁骑营的勇士今日又说了些什么话儿。
我无意偷听,但想起自己学生时期与舍友姐妹的夜话,也不由自主地嘴角微向上弯。
"哎,尹郡鲁大人英悍伟岸,想不到他夫人玛珊却是另一幅模样。"
有人捂嘴轻笑:"嘻,海莲儿动了心思了吗?"
在骁努,能做到王族贵妇的贴身伺女,无疑是平民女子平步蹬青云,跨入上层社会的一个重要契机。但亦非人人如愿,幸运的,可以嫁得个小官或职微的武官,从此也算上一个小康人家。不然被老爷的好友或同僚看中,也有可能娶入门府作五六七八房小妾,最惨的却莫过于被老爷看中,本来已是在伺侯夫人了,只不过换了个身份,立即便要遭夫人的折磨了。当然运气好,又特别受宠的自当别论,小妾扶正为大,在骁努贵族中也并不是没有的。
不过再不济也可以选择傲气一点,坚持着不嫁。但在王府中呆得时间长了,便有机会识得更多世面,有机会识得字,将来出了府门,还可以择一头好人家。
孕妇妇贪睡,也不知她们聊了多久,第二天醒来时,床前已经侯立着阿木措和霍莎两人了。我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什么时候了?"
"回娘娘,辰时刚过!"阿木措赶紧端来热水伺侯我洗漱。
我吃了一惊,这么晚了吗?怎么都不唤醒我。
"娘娘,今早儿秀英大人派人传说,说雪太大,路上不好走,待过了今日再作打算。"
我哦的应了一声,撩眼见窗外的雪风果然还在,看着似乎小了些,已没了昨日的势头。心里稍有些安慰,明天怕会是好些吧。
不料用过餐后,雪花又大了些,还夹着寒风。地面屋顶树枝上白茫茫,厚厚的一大片,天地间象铺了厚厚一层棉花,整个世界一片洁白,彼有些童话景象。
既是如此,也只有静下心里打发些时间。我手上没闲着半刻,织着一件双厚绒线的大手套,心想乌蒙瞧着儿子小祆衣小袜子小帽子都全套了,怕是也会要的,这双给了他,免得他说我偏心。
想起乌蒙这么大块头的人,偶尔也会象个孩子般冲我撒娇,我就忍不住莞然。
晌午过后,布昆却是兴冲冲的来了,手上拎着一只木笼子:"娘娘您瞧,我抓了只兔儿,给您解个闷。"
布昆到底还是有些小孩儿心性,我微微一笑:"好。待小宝宝出来便有得玩了。"其实为宝宝健康着想,小动物我都不再接触了,生怕有什么寄生虫之类的。于是只让霍莎上前接了带下去。
布昆见我皱了皱眉,又伸手不住的抚着腹部,问:"娘娘可是不适?稳婆可有看过?"
孩子快要出生了,最近动作越来越多,小手小脚动来动去的做伸展运动,有时还很有劲的。早几日就请经验的稳婆来看过,说是估计也是这十来天的功夫就要生了。
几个跟前的女孩儿都没什么经验,张罗了不少东西,一路上便显得有些累赘,这会儿布昆再提,我也不由的几分期待,几分忐忑,又有几分的烦恼。
早前并无准备,怕是秀英大人也没想到我会挺了这么大的肚子,于是出重金要招几名稳婆跟随。可有谁愿意跟随着队伍到骁努呀,千里之遥,在这个时代要没军队护送,独个儿坐车儿折个回来,怕也要大半年了。大梁城内竟一个稳婆都找不到。不得已半路上找了几个,但个个都粗手大脚的做惯了农妇接生产,哪里见得这阵势,懂得这么多规矩。我又有些嫌她们缺乏医学常识,对她们的话总是半信半疑,于是稳婆们更加的畏畏缩缩都不敢靠近,更有一两个渐渐有些后悔,不知怎么地,竟然有了"到骁努这种吃人的地方,怕是再也回不来了!"的想法。见我平日里还算好说话,小心翼翼的跟请侍女帮忙传话,借口说不安心家人,想要离去了。
侍女们见我常日体态慵胖,行动缓慢,当然不敢拿这等琐碎之事烦我,转头却跟尹郡鲁大人麻苏仁秀英禀告去了。
秀英大怒,哪容得这婆娘无礼,立即赏了二十大板,打得她哭爹喊娘,若不是瞧在我快要生产的份上,怕那其余的几名也跟着一同命运。布昆也没闲着,恶恨恨的跑去威胁,将她们吓唬了一顿,这才消停。
忍不住叹了口气,心底最希望乌蒙能在身侧倍着,并非依赖或是矫情,而是有他在起码让我安心得多,当然,会有哪对夫妻愿意错过见证自己孩子出生的那一刻?
这一场大雪,下了一天一夜,直到第二天早上,天际露出淡淡的阳光,这才算是停了。乌蒙的大手套眼看着快完成了,也该是时候要起程了吧。却不料那负责"护送!"的护卫将军,说雪块积厚,地面更加滑溜难行,要等地方官派人清理了路面积雪再作起程,估计还得多呆上两天时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