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头正暗自着急,岂料血意真竟也不阻拦,点了点头,便有两位弟子将其带了出去。
就在宁仙临刚走,一位弟子急冲冲地跑了进来,伏在左禹耳前说了两句,左禹脸色变化,遣退弟子后又对血意真耳语。
那血意真闻言后哈哈大笑,大手一挥道:
“各位同道,我们血鼎山已经捉住了那神道高手的同谋,快把她带进来。”
正在调息的虞卿睁开了眼睛,在那一瞬间脸色更加的苍白了,心头一急,又是两大口逆血上涌,咳出了血。
现在他终于明白了,明白了血意真的真正计谋,霍然看向席上的那位鹤发童颜的男子,身体犹如堕入冰窖。
他一直想不通到底血意真在布置一个怎样的局,现在他彻底明白了。
借刀杀人!
或者说是嫁祸更加合适。在场的修士中试问谁能挡刚才的那位神道正统?
他被打成重伤,七杀魔门首席道心被毁,噬魂宗的首席也跌落修为,在场的邪门修士又只于小辈,实力都不如那位宁仙临。
而血鼎山抓住了宁仙临认识的人,恐怕宁仙临杀上山来,血鼎山的人只要选择观望,到时他们就会被灭得干干净净。事后血鼎山将事推给沧州黄庭仙宗的师叔所为,到最后这恐将挑起两州大战。
而血鼎山则可坐收渔利,一步步崛起!
好计谋!正是知道了血意真的打算,他才会如此恐惧席上的那位门主,确实是一代枭雄。
果然,门外抬进了一位妙龄女子,虽是十三四岁,却出落的无比水灵。此刻她被绑在十字架上,头发散乱,脸上是一条条狰狞的鞭子打出的血痕,身上的衣服也被打得破碎,露出一片片布满伤痕的肌肤。
“……快跑……快…”
少女被折磨得意识模糊,喃喃细语,还在挂念着心里的那个人。
在场的都是邪门人士,看了这样一位如花似玉的姑娘,任是谁也要吞咽一口口水。
血意真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微微一笑道:
“这女子是天魅之体,与其双修,可得天道。”
此言一出,不仅是那些受伤的人了,就连血鼎山的弟子也都个个用火热的眼神盯着场中的女子。
天魅之体啊,传说的体质,也只有妖族的九尾狐之体能压其一筹,血魔老祖当年如何达到的第三境大圆满,正是因为得到了一位天魅之体的女人,与其双修三年,再次出世时达至三境圆满,成为三界之中屈指可数的巅峰王者。
自我修行五百年,终达逍遥大道。
“哈哈哈,有救了,吴儿,我们有救了。”
七杀魔门首席疯狂的大叫,带着虚弱的心腹弟子来到场中,一手扯着女子的头发,望向女子的眼神里全是痴迷之态。道心已失,无所不用其极,现在的七杀魔门首席真正的入魔了。
“邹前辈不可。”
卿公子出声劝道,顿时引得七杀魔门的全部弟子用杀人的目光盯着他。
邹天章拉着女子的头发,一手指着其人,一脸凶恶地道:
“这个女人是我的,谁敢抢就是与我七杀魔门作对!”
闻得此话,对天魅之体觊觎的其他邪门岂能轻易放手,顿时跳将起来,拔出兵器道:
“你七杀魔门最大不成,给我杀!”
血意真毫无表情端坐在席上,不知喜怒,卿公子心头冰冷,因为情花谷都是女弟子,并没有人表现出贪婪之色。
轰!
……
就在此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惨叫,只见血鼎殿的后门处,两位血鼎山的弟子被打倒在地,一位花脸少年从中走了出来,身上长袍猎猎作响,身后八尊神人怒目而视,睥睨在场的所有人。
“谁敢动她!?”
苏御刚要准备动手救人,虽说他体内真气在与宁仙临一战之后已经耗尽,但长生真经何其玄妙,炼化天地精气速度很快,在盘坐时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了。
“谁敢动她!”
正在此时,一声冰冷的声音传来,犹如神尊出世。
宁仙临一步步走来,每一步踏出地面皆要震动,身后八尊神人威严怒目,睥睨全场。
宁仙临刚出血鼎大殿,便看到鬼鬼祟祟的血鼎山弟子将一人抬进大殿中,一瞥之下当即大惊失色,悲愤欲绝。
那被绑在十字架上折磨的女子,正是方娴!
宁仙临怒吼一声,心里瞬间像被无数把利刃割着,怒火攻心,转身便往血鼎大殿中打去。
刚踏出门口,就看到那老匹夫一手抓着心爱女子的头发,再看女子脸上、周身的血痕,心中顿时如有一把无形的火焰,似要破体而出,燃烧整片苍天。
“滚!”
宁仙临怒吼一声,只见身后一尊青衣神人回到他的体内与之相融,他的身后瞬间在场中出现一座--万仞山。
轰!
虚空之中一座神山落下,悬崖峭壁、巍峨雄伟,直直对着邹天章当头砸下。
天雷極。
一条条电蛇吞吐,无云却有雷电,轰隆隆的炸响,银光闪耀而下,劈在邹天章周边。
煞神刀。
此刻宁仙临脸色瞬间变化,原本的神光转化成森冷的煞气,只见那周身煞气化作密密麻
麻的嗜血弯刀,嗡嗡嗡犹如蜂群一般砍向了邹天章。
邹天章还未有反抗,顿时被神山压直接掀翻在地,又被雷霆击中,内腑已成碎渣,又被一把把嗜血弯刀割得血肉模糊……
可怜七杀魔门一代长老,怎么也想不到最后竟死于一无名小卒之手,死相还如此惨烈。
局势反转得太快,众人还未反应过来,邹天章便惨死当场!
宁仙临身上荡出剑气,将方娴身上的绳子割断,急忙扶着她,把她背在背上,柔声道:
“娴姐,我带你出去。”
方娴迷迷糊糊间看到了来人正是自己心中担心无比的张大花脸,急忙嘴里喃喃道:
“苯蛋,他们要杀你,快走阿……”
众多邪人见宁仙临将到手的天魅之体给抢走了,当即个个狰狞着嘴脸,呵作道:
“坚子,放开她!”
“上前一步者,死!”
宁仙临背负着心上人儿,听了方娴虚弱的声音,对这些邪道人士更加的厌恶,真气运足周天,厉声喝道。
在场的都是修士,哪个不是见过世面的人物,怎会被他吓破胆,他们个个怒目而视,一把把兵器往宁仙临身上招呼。
啊!
宁仙临一声清啸,浑厚的真气突然从他体内蜂拥而出,在场之人哪里有什么防备,场面顿时是人抑马翻,有些弱者还直接来了个屁股着地。
反观宁仙临,长发飞舞,状若神魔,只见那天上宫阙,又是一层浮现在上,两座天宫中荡出神威浩荡,一共一十六位神人,高居神庭之上,睥睨世间。
他一脚踏在伏倒在他面前的一人,身旁万仞高山拂过,那脚下的之人顿时瘫倒在地,胸口已经瘪了下去,竟是被宁仙临给一脚踩死。
众多邪人悲愤莫名,一个个不要命的围攻上去,恐怖的真气化作浪潮,层层相叠,打向中间的宁仙临。
宁仙临负着方娴,连连出手,场面霎时混乱不堪,一位位虚化的神人穿梭其间,举手投足间,雷鸣电闪云雾翻腾、剑气纵横,雨水霏霏。
但人有力尽时,这么多第一境的修士围攻,任谁来也挨不住,转眼间宁仙临便受了几大掌,身上的长袍染血,有别人的、也有他自己的。
场外的苏御面色挣扎不定,眼看宁仙临是挨不了多久了,他心里也着急,恨不得扑进人群之中,助他一臂之力,可又放不下劫血神炉。
如果他去帮了宁仙临,那劫血神炉的名额肯定保不住了。到时候的后果恐怕还不止,说不定会成为西荒邪门的公敌,被邪道人士追杀。
宁仙临因为要照顾背后的方娴,急忙转身迎向身后的毒掌,被一掌打在了胸口。
他顿时脸色潮红,一拳将偷袭之人轰飞,终于受不住,半跪在地大吐了一口鲜血。
宁仙临惨笑,嘴里却一直在喃喃着:
娴姐,我要带你出去。
这时一道寒光倒映在他眼底,他连提真气,却连护体真气都无法提起,顿时心灰意冷。
急忙反手将方娴从背后放下来楼在怀中,把自己的后背留给敌人的寒剑。
方娴无比虚弱,却看到了这一幕,泪水刹那间充满了眼眶,伸手摸着宁仙临的大花脸,柔声道:
“蠢蛋,这是我待过的最暖的地方……”
宁仙临闻言,花脸下露出天真的笑容,伸出干干净净的左手,抹去明小酥的泪水,又将她脸庞上的血迹擦尽,由衷的道:
“娴姐,你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女孩。”
底斯城的客栈里,方娴第一次为他流泪时他说了这句话,在血鼎山上,方娴第二次为他流泪,他还是说了同样的话。
或许他也从来没有想到,再次说出这句话时他的心情却不如当初那般平静。
此刻宁仙临心中充满了不甘,他也只是个十一岁的孩童,却在这里经历了一生中第一次的恨、第一次的爱。
当!
就在宁仙临和方娴这对苦命人闭目等死之时,只听一声惨叫从身后传来,抬头一看,却见一位黑袍劲衣、脸扣青铜鬼面的人正持剑而立。
苏御最后还是没有忍住,在关键时刻站了出来,再也不想后果是什么,他只知道:这两人不能死。
随手将一道长生真气打入宁仙临和方娴体内,为两人疗伤,对着宁仙临问道:
“还能再战么?”
只见宁仙临这时像是焕然新生了一般,复将方娴背在背上,望着苏御点了点头。
苏御长生真气布在眼中抬头向上看去,只见那两座天宫之上,一座紫色的天宫隐隐成形,高耸在朦朦胧胧的混沌之中,奥妙异常。
三座天宫,层层相叠,底下一座为青色、中间一座为红色、顶上一座为紫色。那宁仙临在经历生死之后,修为再涨,竟隐隐约约之间,已有洗尘圆满的预兆。
只见天地之间的精气疯狂的往宁仙临身边而去,没人看见在他被花脸遮住的额头之上,一枚金灿灿的符文出现。
宁仙临看着一旁不知为何呆立的苏御道:
“多谢。”
苏御回过神来,摸了摸被青铜鬼面掩盖的额头,语气平静地道:
“合力一起杀个痛快。”
从敌人手中夺来的剑在他手中长鸣不止,苏御杀气腾
腾,剑气密密麻麻的四处飞舞,有势无招,毫无章法可言。宁仙临修为大涨,直逼百年,招式虎虎生威,大开大合云烟四起。
苏御一声长啸,扶风剑出,明亮的剑气与长剑相容,犹如天际流星,在人群之中穿梭,竞像飞剑一般,敌人稍不注意便被溅出的剑气割伤。
“天剑!”
宁仙临眼见扶风剑气气势如虹,当即一声暴喝,一掌拍在长剑之上,十重剑气层层叠叠,长剑所向披靡,沿途邪人避其锋芒,避退开来,竟生生在人群中开辟出一道大路来。
“快走!”
宁仙临招呼一声,身影化作一道清风,一步快过一步,十步一出已离大殿后门不远。
苏御也不敢怠慢,弹指一道锋利的剑气逼退敌手,长生真气沸腾,一步三丈往门口而去。
奉命在旁观战的左禹见仇人苏御竟不知死活的上场救人,心里早就乐开了花,眼见其人就要功成身退,心里一急,便顾不上门主的嘱咐,反正计划中在场的人都要死,只留宁仙临就够了,当即对埋伏在一旁的血鼎山弟子传令道:
“一个不留!”
一位位血鼎山的精英走出来,有些是修士、有些是练武之人,但在血河之下每个人身上缠着血光,若有金刚不坏之体。
虞卿心头一冷,传令门下女弟子突围,强提一口真气跳入战圈,往血鼎山下杀去。
顿时整个场面更加的混乱,那些正在全力攻打宁、纪二人的之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被身后蹿出来的血鼎弟子们打了个措手不及。
“绕过血鼎大殿!”
虞卿见到一位靠近后门的机警的邪人见局势不对,便先前一步踏入大殿之中,只听一声惨叫,整个人瞬间化作一具干尸。
禁地前有两个门户,一个进口便是血鼎大殿的后门,一个进口血鼎大殿右侧的山洞,直通血鼎山腰的练武场。
宁仙临见得血鼎大殿已是龙潭虎穴,加上周围血鼎弟子故意放水要让他逃走,和苏御一起便逃往了右边的山洞口。
“你先走。”
苏御见身后血鼎弟子这么多,立即将背负人不方便的宁仙临推入洞中,一个人挡在洞口。
“谁来领死!”
苏御声色俱厉,一把夺过进前之人的长剑,剑指弹在其额头之上,眉心顿时破开一个血洞,流出红白之物。
而在这时,席上的血意真反而丝毫不在意场中逞凶的苏御,反而昂首望向头顶的血河,皱眉不语。
“口气不小,找死!”
左禹怒极,一个小小的第一境修士便在血鼎山口出狂言,他奋力一掌血印打出,半空中血印化作噬血巨兽,张开血盆大口嘶吼着扑向苏御。
“铃铃铃铃!”
苏御腰间,那刻满妖师符文的铃铛不安的抖动。
血意真望着头顶的血河更加的疑惑。
这时苏御眼底却逐渐攀上了一道幽幽绿光,执剑、斩下。
“无我众生……”
手中长剑轰鸣,提剑斩下,随意无比,朴实无华。
轰!
一道惨白的剑光比头顶的满月更加的明亮,照亮了血鼎山顶。
左禹内心恐惧,血印瞬间被斩成两半,拥有五百年修为的他在这样的一剑之下也唯有避退。
冲霄剑光消散,洞口的人消失不见。
一条三尺宽的剑痕整齐无比,跨有十丈,横在血鼎山顶,延到血意真的脚下才到尽头。
这时血意真才低下了头,脸上浮现出从未有过的表情,再次问道:
“他到底是谁?”
……
冷幽云一手携着方寸,身如飞燕一般在月下飘然而行,踏在树梢之上,犹如清风拂过。不多时两人便已来到了血鼎山下。
冷幽云放下方寸,抬头仰望山顶那条汹涌的血色霓虹,鹰隼一般的细长丹凤眼中,闪过了一丝不自然的冷笑。
方寸一头雾水,只得开口询问。
但冷幽云并未解释什么,开口吩咐道:
“老祖我去要人,你缓步上山即可,如有人挡路,你就权当练练你的掌法。”
话一说完,留下方寸在原地,自身化作飞鸿,笔直冲上山去。
冷幽云一路无阻,一身修为摆在那里,血鼎山的弟子根本难以窥探到她的身形。
突然间,疾行中灵觉一闪而过一缕杀机,冷幽云不急不慢一掌往后拍去,只见身后一位红衣中年男子被这一掌逼退得连连退步。
“嘿,这血鼎四长老何以沦为偷袭之辈了?”
冷幽云讥讽冷笑,不着痕迹地拉开与来人的距离,眼神也逐渐凝重起来。
“阁下不是无名之辈,何来搅这趟浑水?”
那中年男子一身红衣,劫血神炉以黑线勾勒在胸口,虎背熊腰,气息浑厚无比。
冷幽云是何等人物,虽说在西荒与血鼎山井水不犯河水,但却没有多少敬畏这所谓的邪门第一,闻得此人的话语,竟有威胁之意,况自己心爱的弟子还在血鼎山上,当即冷笑道:
“老祖我就要搅一搅你血鼎山又能奈我何?”
中年男子不再说话,以行动表明了态度,抬手震出连绵不绝的掌劲,压得周围的树木匍匐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