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钟馨又顶着太阳到菜地干活了。昨晚下了一场雷雨,今早空气清新,地
里一片湿润,杂草和菜花苗一起旺盛地生长,枝条上开出金色的花朵,几只蜜蜂在花丛中忙着采蜜。钟馨耳边充斥着蜜蜂的嗡嗡声,她弯下腰把杂草
拔了,那饱含水分多汁的杂草非常鲜嫩。钟馨三下两下就拔了几大把,她在每一畦
的菜花根部旁挖了一个坑,把杂草折断后放进去,然后再盖上松软的泥土,这
样,不用几天时间,高温就能把杂草沤烂,变成绿色天然肥料,菜花苗就能结出天
然的南瓜。钟馨美美地憧憬着,汗水顺着脖子往下流,一会儿的工夫就把衣服打湿了,
她感到流汗后的快乐,一直干到快吃午饭了才回宿舍。易姬丽端着饭碗来了:“怎么,
刚回来啊?”
钟馨在脸盆里洗脸:“嗯。”
易姬丽一屁股坐下就说:“哎,听说没有?戴老师停薪留职了。”
钟馨边拧毛巾边回答:“没有。你什么时候听说的?”
易姬丽边吃饭边心事重重地说:“我也是刚刚听说的。已经打报告了,他想出去
开公司呢。”
钟馨挂好毛巾:“真有本事。学校同意吗?”
“同意了。”易姬丽向钟馨透露,“路师傅也要去非洲了。”
“非洲?去非洲干嘛?定居么?”
“听说是探亲。”易姬丽分析说,“顺便在那里开公司呢。”
“瞎说。”钟馨若有所思地说,“你以为什么人都可以开公司么?你得有绿卡才行,
就是身份证。”
路师傅就是学校的大客车司机,五十开外,高而瘦,四肢修长,腰挺得直直的,
光光的额头,黝黑的脸庞,烟瘾不小;年轻的时候在一家大酒店当主厨,精通广东
菜点,最拿手的是做烤乳猪、玻璃烧、马蹄糕、莲蓉月饼等。他为人正直,风趣,
豪爽,仗义,敢作敢为,疾恶如仇。当年由于还是计划经济,“大锅饭”下手艺再高
也拿同样的工资,而且厨师长年累月在厨房工作,那里高温,高湿,劳动强度大。
1978
年成立职业教育学校的时候,需要大量有技能的教师,他就转行了。来到学校
之后,由于厨师的课程不多,他转而学驾驶。他技术精湛,一直担任学校的客车司
机。钟馨欣赏他直说、敢为的胆量,更敬佩他的耿直与技能,经常向他咨询广式糕
点的制作工艺,他也非常热心地给予指教,因为这个,钟馨对他一直心存感激。这次,
他身在乍得的内弟自己开了一家酒店,邀请他去帮忙,并帮他办理了护照,听说他
要走,钟馨颇有点舍不得。
钟馨不胜感慨地说:“有本事的都出去了,唉,就剩下我们这些没有能力的人在
学校继续熬了。”
“只能熬了。”易姬丽意味深长地说,“哎,我老公也想开公司,可我的公公婆婆
不同意哩。”
钟馨随口问:“为什么?”
“咳,怕宝贝儿子出去受苦嘛。”易姬丽神情自若地说,“他们说单位工作舒服而
且有保障。”
每次易姬丽谈起自己的丈夫和公公婆婆,话里总有炫耀的成分。“你公公婆婆
做得对,他们不需要儿子挣钱给他们。”
易姬丽说:“你不想开店吗?不用停薪留职,你现在没有课上,可以去开店。”
钟馨放下饭碗:“我倒很想开店,可我没有资金。”
易姬丽出谋划策道:“让你哥哥帮忙吧,听说他的经济状况不错,你可以找你哥
哥帮忙啊。”
钟馨一口回绝:“算了吧。”
易姬丽不解地问:“怎么?他不愿意帮你啊?”
钟馨由衷地说:“他帮的已经太多了,假设没有他的帮忙,就没有我的今天,我
都不知道该怎样感谢他才好。我父母虽然和我住,可有什么事都是靠我哥拿主意,
跑腿奔波,不管家里家外,都靠我哥支撑,唉,他太累了。再说我已经四十岁了,
早该独立了。再说我嫂子是什么样的人我还不清楚啊?”
易姬丽会心地一笑:“也是,你嫂子对你母亲还是那样吗?她只有你一个小姑
啊。”
钟馨不耐烦地说:“别说我嫂子。昨晚你去哪了?”
易姬丽得意地笑了,把碗放在一边说:“昨晚和老公看芭蕾舞了,俄罗斯芭蕾舞
团来这里演出。”
“全家人一起去的?”
“嗯,门票可贵哩,花了不少钱。”易姬丽似乎心疼钱似的。
“那点钱对你们来说算什么?还不是毛毛雨?”钟馨从来没有机会和儿子去欣赏
音乐会芭蕾舞呢。
“为了看《天鹅湖》,我给我老公和自己各买了一套晚礼服。”易姬丽神秘地
说,“那种场合不能穿得太寒酸,衣着要与晚会的气氛相称才行。”
“所以,为了看一场晚会专门买了礼服?”
“嗯,你和你儿子去看看吧,听说这演出还没有结束。人家从这么大老远的地
方来到我们这里演出,我们应该去看看啊,不然我们什么时候才有机会跑到俄罗斯
看呢?你说是不是?”
“不用说这些没用的话,我们这工资水平还去看芭蕾,还吃不吃饭了?想看可
以看电视啊。”
易姬丽说:“现场的气氛看电视能感觉出来吗?听演唱会、看高雅的演出,气质
就会得到很好的薰陶。”
“谁不想听高雅的音乐,看看美丽的《天鹅湖》啊?得有这个条件才行。”钟馨想,
你炫耀什么呢?
钟馨和易姬丽闲聊着,在校园的一隅,也在上演一幕戏。这时,郑老师和几个
男老师在办公室愉快地闲聊,贾老师穿着时髦的衣服,头发梳得光光的,手上拎着
皮包过来了。单刀直入地问郑老师:“下班我们去喝咖啡?”
“哎,晚上我没时间。”
“错了,时间是靠挤出来的嘛。”贾老师盯着郑老师,挑衅地说,“莫非今晚你要
和她约会?”
“呵呵。”郑老师脸涨得通红,转身欲走,“你说得对。”
“哎。”贾老师急忙招招手,风骚地说,“和女朋友约会什么时候不行?今天是我
第一次约你哩。”
“抱歉,抱歉。”郑老师正经地说,“今天晚上我约她一起回我家吃饭。”
贾老师遗憾地嘘了口气,歪着头,专注地盯着郑老师:“你又错了,回家吃饭什
么时候不行啊?”
“已经约好了。”
“非得今天晚上吗?”
“嗯。”郑老师转身走了,贾老师冲着郑老师的背影喊:“那明天呢?明天晚上总
可以吧?”
贾老师盯着郑老师远去的背影,过了许久,悻悻回来了。翟老师在阳台看到这
一幕,见贾老师爬上楼便迎上前:“现在是关键时刻,千万别泄气。”
“放心,我不会泄气。”贾老师慵懒地躺在床上,伸了伸懒腰,“我正计谋怎样攻
破他的防线呢。”
左老师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门外,说:“你一进攻他就撤退了,现在的男人都被宠
坏了,丧失了野性美。”
“此话怎么说?”
“你不能太主动。相反你要是故意远离他,冷淡他,他反而会凑上来,这样你
才能掌握主动权。”
“你以为她是姜太公,能稳坐钓鱼船?”翟老师嘲讽地说,“就她那长相别说男
人会主动凑上来,不退避三舍就三生有幸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嘛?”贾老师把枕头一甩,“用我那普照万物的炽热的爱去死
缠硬磨,铁树也会开花。”
翟老师说:“你得改变形象,去买几件好衣服。看你现在穿的,料子虽然好,可
款式过时了,老气横秋,观感太差。”
“没错,好主意,俗话说得好,‘三分长相七分打扮’。”贾老师兴致勃勃地说,“下
班我马上去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