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尔斯特表情有些微妙,似乎有一些愧疚,又有一些不满,导致他说话不怎么有中气,“卡塔纳,我已经还清了我的债,这可算不上背叛。”
卡塔纳有些玩味地说:“你认为你的灵魂就值那么一点?不不不,小福,艾瑞克大人只是觉得你太可怜了所以让你滚远一点。小孩子长大了总要离开家的,虽然令人惋惜,我们也只有接受。可离开了家然后加入守军?这是无耻的背叛,现在看来你又背叛了守军成为了这位……瑞德医生的走狗,背叛难道会上瘾?”
福尔斯特紧紧地盯着矮小的卡塔纳,他可能有三个卡塔纳那么重,或者四个,这并没有提升他在卡塔纳面前的底气。卡塔纳看都不看福尔斯特,而是微笑的看着瑞德,用眼神重复自己的邀请。
瑞德没有去询问关于“叛徒”的事,他知道福尔斯特会告诉自己的。他更关心的是为什么自己临时决定去找艾瑞克,却半路就被人发现了。
瑞德问:“你怎么知道来这里接我?”
卡塔纳说:“这样的好天气,我肯定是一如既往地四处寻找一些无主的宝贝……”说着他用手抓了抓自己的项链,上面挂满的垃圾发出稀里哗啦的声响,“然后我看见一只美丽的,诡异的,弱小的红鸟在天上飘荡。从未见过的红鸟,这很容易让我联想到你,所以我就过来看一看,既然确定是你……”
瑞德点点头,说:“他早就想邀请我了。”
卡塔纳微微点头,说:“毕竟是做父亲的。”
瑞德看着福尔斯特说:“去嘛?”
福尔斯特轻哼一声,说:“当然要去,一开始就决定了的事情。”
卡塔纳侧过身体手向后一伸,做出一个“请”的姿势,瑞德迈步走向卡塔纳,姿态毫无戒备,一步一步像是踩着不知名的调子。
二十步远,卡塔纳身上有“狡猾”的味道。
十五步远,有一股“贪婪”的酸臭,还有一点“吝啬”的恶心。
十步,可这样令人作呕的男人却有着“责任心”。
五步,深处似乎有着“忠诚”。
瑞德有些意外的歪着头看着卡塔纳,卡塔纳感觉到眼前这个男人身上有一股令人作呕的气息。超自然的感知力不是很多人都拥有的,需要大量的训练还有关键的天份,而卡塔纳恰恰是此道好手,他可以隔着两堵墙感受到少女皮肤的柔软,就像亲手摸到那样。
这个穿着整齐褶皱黑色大衣的医生,他的人皮与衣冠只是脆弱的幻象。卡塔纳一切有形与无形的探知,都像投入深渊,只剩下眼前徒有其表的人形,而这具空空的人形,伸出了无数根并不存在的滑腻舌头舔舐着自己的灵魂。在最后才不舍地克制住自己的天性,合上了獠牙。
“瑞德医生,这样的挑衅我不想再有了。”卡塔纳冷着脸说。
“这不是挑衅,这是我的天性,我对你没有恶意,我也不曾放纵过我的饥渴。”瑞德微笑地看着卡塔纳。
在卡塔纳看来,这个微笑中满是食欲,让他很想就在这里尝试杀掉瑞德。他相信大多数人都会被瑞德的善举还有平易近人的外形骗到……甚至葛蒂格林,查理曼,安格朗等成名已久的大人物也没有他的这份直感,就他所知,这份天赋应该相当稀有。
至于击杀的成功率,卡塔纳觉得自己能有把握同归于尽,还是非常值得一试。
卡塔纳看了一眼瑞德旁边的福尔斯特,眼睛微眯,叹了口气,说:“请随我来。”
卡塔纳收回手放在身侧,转身向远离城市的方向走去,把后背卖给瑞德与福尔斯特。
跟着卡塔纳走是一种神奇的体验,周围的风景带着微妙扭曲地倒退。
那些阴险的,凶狠的,疯狂的,都是窗外的风景,周围的一切都变得与自己无关。凶险的旧城区此刻与坐在观景车中看到的植物园无异。
瑞德轻轻拍手,说:“精彩的把戏,侦查与反侦察,洞察与隐藏,察觉和无视……如果你愿意接受我的祝福的话,也许可以让你模糊存在的界限。”
卡塔纳眼角抽了抽,哪有什么隐藏,这不是已经看得一干二净了吗。
卡塔纳阴恻恻地说:“你到底是个什么怪物。”
瑞德说:“我除了不能打以外,应该什么都很强吧。”
卡塔纳说:“不能自保是没有未来的。”
瑞德看着远处出现的房子,他知道,这应该就是所谓的“码头”了。
瑞德越过卡塔纳的身侧,拍了拍卡塔纳的肩膀,很脏,瑞德的手上似乎粘上了不知名的垃圾,但是瑞德没有在意,甚至没有甩甩手,只是说:“你会接受我的祝福的,垃圾佬。”
卡塔纳皱着眉头看着瑞德自顾自走远的背影,然后转头看向福尔斯特,眼神中充满疑惑。福尔斯特撇了撇嘴翻了个白眼,表示我也很无奈。
既然是“码头”,自然临海。可在罪岛,住在临海的地方是一种近乎于自杀的行为。
这里的房子一看就是临时搭的,完全没有往高处修的意思,几个木板加草草树叶,就是一个摇摇欲坠的帐篷。
这样的帐篷杂乱无章的堆在四处,不时有人从帐篷中钻出来看向瑞德,有些还会看向福尔斯特。他们的异变程度明显比城内更强,瑞德能感觉到有些眼神中有着食欲,同时,他们也比城内的人更虚弱,也更瘦小,很多甚至还是孩子。
福尔斯特无视了那些投向他的目光,平静地对瑞德说:“跟我走吧。”
瑞德看着福尔斯特的眼睛,说:“我相信你,福尔斯特,我能读到你的心。”
福尔斯特没有回复瑞德的话,只是坚定地穿过了聚集起来的怪形居民。
高大的福尔斯特像破冰的船,在人群中割出一道伤口,走向海边。
海很好看,海风有些微微燥热,太阳已经升起,一个皮肤黝黑的老人整在一个木架子边,用一把肮脏的刀子处理着挂在架子上的鱼。
老人的胡子和头发都是白色,剃的很短,粘着并不多的血渍,看上去有些肮脏。
他很强壮,即使年纪大了,肌肉也没有萎缩,还是线条明显。随着小刀的移动,肌肉的线条流畅的起伏。
老人很明显知道瑞德和福尔斯特到了,可他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
福尔斯特越过人群,走到老人的面前,有些恭敬地说:“艾瑞克大人,我……”福尔斯特还没说完,喉咙就吐不出字了,只发出嘶哑的干咳。
老人这时已经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叹了口气,说:“小福,你的规矩呢,离开了码头连礼貌都忘了吗。既然你忘了,那我来让你想起来,跪下,把鱼内脏捡起来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