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皆兴奋不已,而随着玻璃的冷却,李洛看到成品的那一刻,却皱起了皱眉头。
这玻璃不是说不行,只是太过于粗糙了些。他没想到大规模冶炼的时候,成品后的玻璃光洁度就差了很多。受制于模具的原因,成型的玻璃更像是毛玻璃,表面的平整度还是差强人意。
发现问题就及时解决,只要找到问题的根源,改进工艺并不困难。
“老周,你过来!”李洛对着老周招招手。
老周一脸兴奋的跑了过来:“李少爷,成了,咱们做成了!”
李洛点点头:“没错,是做出来了,可是这玻璃的光洁度,比在你铁匠铺做出来的差远了。想办法,找出原因来。我要的是完全透明的,像这样表面坑坑洼洼的,若是镶嵌在窗户上,怎能看清外面的风景?”
老周也发现了这个问题,他知道应该是模具的问题,改进一下就可以,当下拱手道:“李少爷,小人在想想办法,定然解决这个问题。”
相比于这些成型后略显粗糙的玻璃,那些工匠们用吹塑法做出来的玻璃就堪称完美了。
在这些能工巧匠的手里,这些如焦糖一般的玻璃熔液,在他们手里精彩纷呈的呈现出一件件精美的艺术品。
有飞鸟、有走兽,有花瓶、有碗杯,他们的共同点就是,全部都是清澈透明,不含有一丝杂质。
按照李洛的吩咐,工匠根据马驹的形态,用他的一双巧手,夹着铁钳很快做出来一个栩栩如生的水晶马驹。
小马驹憨态可掬,待得稍微冷却难以粘黏的时候,再把马驹用铁钳夹住放入熔炉内继续加热。在不断地休整过程中,这个透明的小马驹终于被做了出来。
李丽质早已耐不住性子,伸手就要摸,吓得李洛一把抓住:“等下,烫!”
待得小马驹成型放凉后,李洛欣喜的拿起它递给了李丽质:“怎么样,老公没骗你吧?”
相传,唐朝有一书生名为叫麦爱新,觉得自己的妻子年老色衰,便产生了嫌弃老妻,再纳新欢的想法。
他写了一副上联放在案头:“荷败莲残,落叶归根成老藕。”妻子从联意中觉察到丈夫有了弃老纳新的念头,便提笔续写了下联:“禾黄稻熟,吹糠见米现新粮。”
以“禾稻”对“荷莲”,以“新粮”对“老藕”,不仅对得十分工整贴切,新颖通俗,而且,“新粮”与“新娘”谐音,饶有风趣。
麦爱新读了妻子的下联,被妻子的才思敏捷和拳拳爱心所打动,便放弃了弃旧纳新的念头。妻子见丈夫回心转意,不忘旧情,乃挥笔写道:“老公十分公道。”麦爱新也挥笔续写了下联:“老婆一片婆心。”
李丽质自然不知这个典故,也未能听明白老公的真意,本能的皱眉问道:“老公?老公是谁?”
李洛自然知道现在不是他耍流氓的时候,却也轻声告知了他,老公就是那个可以半夜帮他抓后背的人,弄得李丽质一片娇羞。
玻璃不够平整的原因很快找到了,老周阴沉着脸,过来对李洛一拱手:“李少爷,您过来看看!”
李洛一愣,看老周的表情,似乎有什么事要发生,他只好跟着老周走了过去,原来玻璃不平整的原因,果真是出在了模具上。
玻璃模具是生铁铸件,模具质量的好坏会直接影响玻璃的品质,因为有的铁质有砂子,则出来的产品就粗糙,有凸粒,在高温下,易脱铁屑而沾在产品上。
而这些模具并不是李洛他们自己铸造的,而是李承乾花了重金购来的。
“堂弟,你过来!”李洛怒喝一声。
正在一旁乐不可支的李承乾一愣,然后走到了模具前,刚要询问发生何事了,李洛便指着这些模具开骂了。
“堂弟,我不是跟你说了吗?这模具的生铁要多次锻造的精铁。你给我运来的这都是些什么玩意儿!还有这钳子,这样的钳子怎堪能用?”
说罢,李洛气呼呼的将铁钳扔在了地上。
李承乾过去捡起一看,这些铁钳和模具都是些粗制滥造的粗铁制成的。难怪做出来的玻璃凹凸不平,完全和老周在铁匠铺做出来的样品不一样。
“堂兄,这……我最近一直打麻将来着,我也不知道啊……”
李承乾还没解释完,便看到了李二喷火的目光。
“你个兔崽子,你堂兄让你挑大梁,你敢沉迷于玩乐?”
李二大怒,竟然当着众人的面,破口大骂起来。
眼见老爹要暴走,李洛赶紧将他拦了下来。这个堂弟纵然有不是,但以后还需靠他管理玻璃厂,说什么,众目睽睽之下,都要给他留几分面子。
但这么一闹,他与长孙冲还有程处默三人不务正业,玩物丧志的事实就隐藏不住了。
说来说去,都是赌博惹的祸。
因为赌博,李承乾欠下巨额债务,这次为了省钱,同时为了打麻将赚钱,李承乾将模具采购的事情交给手下后便没再上心。
因为预算的不足,导致了最后的以次充好。
“老爹,事情早暴露比晚暴露好,只要重新换一批模具就行,你就原谅堂弟这次吧。”
李洛将老爹的怒火拦了下来,没办法,说什么都不能让事情追究到他跟小冲和小程合伙坑人上去。
“哼,你这臭小子要再执迷不悟,老子就废了你,还不赶快去处理!”
李二轻轻的一声恐吓,让李承乾又惊又怕,连带之前对苏庆节实施杀猪的喜悦都冲淡了。
父皇说要废我,这是说要捶我的身子还是我的身位啊?
如果说身体也就算了,想来父皇也不能真就对自己下狠手,可如果说要废自己的储君之位,父皇你可万万使不得啊……
这件事情也算是让苏庆节得到了解脱。
一开始的时候,能够得到太子和长孙冲等人的相邀,他还是亦趋亦步的,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很快爱上了麻将这项运动。
加上父亲苏定方的支持,他每天都坐着马车带着几百上千贯的前去“求学”,可是这有出无入的,邢国公的财力也顶不住啊。
就在刚刚前两日,苏定方问起战果的时候,才堪堪得知,自己的纨绔儿子又在短短半月时间,给他输掉了半个家底……
李洛几人坑人的事情瞒住了,但长孙冲和程处默的连带责任是逃避不了了,长孙无忌和程知节都过来把他们带了回去,看情况一顿削是避免不了了。
长孙冲吃了几下唐山无影脚之后被禁了足,程处默就惨了,屁股挨了一顿藤条,皮开肉绽的他第二日依旧被抓去了军中,让程知节下定决心对他进行改造。
程处默想念他的麻将,想念李洛家的美食,想念春香楼的景儿,可陪伴他的只有冰冷的铁枪和一大帮大老爷们的屁股!
李承乾终于接手玻璃厂了,而苏庆节却发现太子爷不在,李洛的家里他又进不去了。
这么多日的付出不能白废啊,跟爹商量之后,苏庆节毅然决然的在他家门口打起了帐篷,而看到这一幕的李二也是顿时一愣。
这小子在这干嘛的,怎么还打起帐篷来了啊?
不是已经拜李洛为师了吗,不在里面伺候老师,在这家门口安营扎寨是几个意思?
李二只是从李承乾那里了解了一个大概,对具体的细节却是不甚清楚。
“父皇,儿臣听说李洛还没有正式收他为徒,然后他就在这住下了,据说准备住到李洛心软为止……”
说话的正是李泰,最近李二觉得这孩子颇为乖巧,决定多带他出来溜溜弯。
听到李泰的解释,李二就是摇头一笑,这个苏庆节,想不到还有如此可爱的一面。
能为了拜李洛为师,做到这个份上,对他这个纨绔而言,已经是十分难能可贵了。
看来是真的知错了啊。
想到这里,他下了马车后便是抬脚走去。
“赶紧给我起来,别在这里挡路!”
“谁、他M……”
苏庆节顿时有点恼了,自己都露宿街头了,居然还有人嫌弃自己挡路,我他喵的就能这么被人欺负了?
可是转眼便看见了面色阴沉的李二陛下,表情瞬间变得跟吞粪一样精彩。
“陛、陛下,我我我、不是说您,我是说我不该挡路……”
李二懒得听他解释,无语的摇摇头:“赶紧滚起来!”
“是是是!”
苏庆节连忙站了起来,小心翼翼地说道:“陛下,您怎么来了,我要知道我肯定去迎接您了!”
然而李二却是打量了他几眼后说道:“听说你爹让你献了很多珠宝出来?”
“那个是掏了一点,钱财、钱财乃身外之物嘛……只要能拜师成功,一切都值得!”
苏庆节小心翼翼地说着,一点都不敢表示出自己大出血之后的心疼。
然而李二只是无所谓地说道:“行了,堂堂公爵之子,在这里像个乞丐似的算怎么回事,跟我进来吧。”
“啊?”
苏庆节顿时瞪大了眼睛,一副手无足措。
他在这门口呆了三天,李洛都没有松口,可是现在陛下竟然允许他进门了?
“听不懂话是不是?还是想继续在这当乞丐?”
李二瞥了他一眼,便是自顾自走了进去。
而后面的李泰,则是亲自扶起了惶恐不安的苏庆节,笑道:“还发什么愣,父皇让你进去呢!”
苏庆节连忙点头,跟着诚惶诚恐的走了进去。
进去之后,苏庆节就看到了让他匪夷所思的一幕。
李洛优哉游哉地躺在躺椅上,桌上摆着各种美酒零食。
而旁边的豆卢熙悦则是剥着瓜子,一颗一颗的贴心地喂到李洛嘴里。
而在另外一边,李丽质抱着李洛的手臂,央求他讲故事。
一片岁月静好,只是跟在玻璃厂挥汗如雨的李承乾,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一个是狠抓生产的工厂头子,一个是骄奢淫逸的地主老爷。
要是你豆卢熙悦和长乐公主是强抢过来的民女,就更应景了啊。
只是这都怎么回事啊,就这样,也能受到陛下的宠爱?
苏庆节脸色古怪。陛下喜欢能干且听话的臣子,最讨厌的就是自己这种游手好闲的败家子,可是李洛这副模样,跟自己不是一般无二吗?
这样的李洛,就算能献出奇策,应该也只是需要防范的有用臣子,凭什么被当成子嗣来对待?
他到底是怎么讨陛下欢心的?
苏庆节百思不解的时候,却只听见李洛在那懒洋洋的招呼道:“爹,吃只泡椒凤爪!”
说着,豆卢熙悦便连忙像个贤惠的媳妇一样,将盘中肤白貌美的泡鸡爪给端了过来。
“哼,看到你爹来了,都不起来迎接下,像什么话!这凤爪太辣,最近爹需要缓缓,还是把那个卤猪手给我吧。”
李二冷哼一声,直接一屁股坐在躺椅上,接过猪手啃了起来,一边吃还一边训斥着李洛。
而李泰接过猪手后,对李丽质微微一笑道:“谢谢嫂嫂!”
这一句嫂嫂,顿时给李丽质闹了个大红脸。
而这下,豆卢熙悦就有点不服气了,立刻拿起泡椒凤爪递给苏庆节道:“吃!”
“哦哦……”
苏庆节慌忙接过西瓜,刚要吃,却是发现豆卢熙悦还在那瞪着自己。
一时间,他都被瞪得有些发毛了,这是让自己吃还是不让自己吃啊?
他拿着散发着香味的凤爪,进退失据,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这下,豆卢熙悦目光更加不善了:“你该说什么?”
“那个……哦哦,对了,谢谢熙悦姐。”
“熙悦姐?”
豆卢熙悦想抽他丫的,李丽质那叫嫂子,自己就被叫熙悦姐?
这是什么意思!
苏庆节终于收到了提示,赶紧试探性的说道:“谢谢师母?”
“乱说什么,谁是你师母?吃你的凤爪!”
豆卢熙悦声音颇大,表情却带着欣喜,这到底是叫对还是没叫对啊?
苏庆节纠结地啃了一口泡椒凤爪,顿时辣得橘花收紧……
看着长乐公主表现得风轻云淡的样子,苏庆节顿感场面的暗流涌动,他坐在那里,如坐针毡,怂得跟奴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