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阮醒来时,见到了昨天刚刚见到的傅美色。
彼时傅美色正坐在距离她不远的一个乳白色凳子上,肩背自然的靠在椅背上,修长匀称的腿随意摆放,一件白色的棉麻衬衫,松松垮垮的扎在亚麻色的休闲裤里,俊逸的脸上没什么笑意,这让看惯了他笑眯眯样子的人,突然不能转换过来。
守了许久的傅晏白注意在阮阮的注视,自然的冲她扬起笑容,一秒钟恢复成面对阮阮时的温润如风。
起身举步走到床边,伏下身子,轻声询问:"还有没有不舒服?"
突然被好闻的青草味道包围,阮阮不置可否,她的感官被狠狠的取悦了。极其近的好看五官,搭配着对她的关心,让她一阵模糊。
见她双眼涣散,也不开口叫她,就这样近距离的看着她迷离的目光,看着看着,心底的某个角落渐渐瘫软。天知道他怎么忍着不让自己的嘴贴近她。
面上是男性特有的呼吸时清清浅浅的气息,阮阮蓦然红了脸。
"你走开些。"阮阮别过头,试图掩盖自己脸红的事实。
距离几十厘米的女孩红透了双颊,他心知不能太着急,当即决定听她的话,直起身子往后退了一步,跟她保持安全距离。
"不用担心了,我远离你了。"若不听他满含笑意的语调,还以为是多难过的话。
"……"
"饿了吧,我熬有粥,起来吧。 说完,也不再逗留,抬脚向外面走去。
直到那修长的白色身影彻底消失在红木门后,偏着头的人才把脑袋转回来。
"怎么就那么狼狈……"吐槽自己两句,认命的起床,这里毕竟不是她的家,她不好继续赖在这里。
起身时,自发的低血糖又来找她了。等着那阵眼前发黑的眩晕过去,粗略的替他收拾了下床铺。
正准备离开,才注意到这个房间的设计。黑灰白作为基调,简单不失大方。房间整洁干净,一看就是常常的在收拾,房间主人一定非常的爱干净……
不对,这主人爱不爱干净整洁跟她有八竿子关系啊!掐灭心里的小九九,举步向外面走去。一跨出门,就被地上棕色的东西给吸引了目光。
地上是名贵木材做的铺垫,木材颜色正宗,铺在地上隐隐能够闻到淡淡木香;木香过后,又有清新的感觉,像是去了郊外的树林里,这种感觉,让阮阮不由得心情愉悦。
太爆发户了,这么好的木头拿来铺地板……
"别愣着了,快过来。"
白色的餐桌上已经摆好了两副碗筷,见阮阮久久不过来,他不禁开口招呼她。
听到他声音,目光直直的投向他。
光线明亮,灯光打在他的身上,整个人看起来无比的清爽干净。看惯了宁西薄那种西装禁欲系美男,她果然还是更加容易被这种不经意流露出的魅惑所电着。
不过,宁阮阮最大的一个毛病,就是无论心里闹得上了天,在面上,她始终是淡漠疏离的鼻祖。
在傅晏白视线的注视下,走到空着的椅子后面,抬头报以询问的目光。
与她四目相对,他立即了解了她眼神里的含义。
伸手握住椅子的靠背,轻轻离地往后放了放,待阮阮站到了椅子前方,他才又往前不多不少的放了放,阮阮坐下刚好合适。
绕过桌子,坐到阮阮对面。
两个人都没开口讲话,一个是因为真饿了,没工夫讲话,譬如宁阮阮。一个是因为千言万语堵在胸膛里不知如何开口,怕说了起反效果,只好隐忍不发。
这顿饭,总的来说,两个人都比较满意。吃过饭,阮阮不想做好吃懒做的人,积极的帮他收拾碗筷。
一只修长而骨节分明男人的手斜斜伸过来,准确无误的覆在她白白嫩嫩的小手上。正专心着的人被这突如其来的温暖所吓住。注意到掌心传来的温热,那人也不好意思了。
"给我吧,你身体不好,先去沙发休息休息。"
清凉的嗓音带着男性特有的磁性,让人忍不住的想要沉溺其中。阮阮感觉自己像是被他给蛊惑了一般,毫无意识轻而易举的就把手中的碗筷给"献"了出去。
等到那人已经完全收拾干净桌面,也进厨房做最后的工作后,愣怔许久的阮阮才满满回神。
转身去客厅。
随意挑了一处坐下,习惯性的翘起二郎腿,随后又意识到这是在别人家,又讪讪的把腿放下来,规规矩矩的把腿并拢放置。
"如果你没有什么别的事做觉得无聊,可以看电视,遥控器放在桌上了。"
男人温雅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噢。"
虽是答应了,却是没有丝毫的动作。盯着屋子转了转目光,倏然与从厨房里走出来的人目光撞在一起。
乱看的某人几不可见的撇撇嘴,又若无其事的把目光收回来,只看一个地方,看起来格外乖巧。
可另外一个人可就不这么觉得了,他明明从她眼里看到了情绪。唔,仔细一看好像是旧社会时被剥削的工人看奢侈的资本家一样……
他被自己的比喻给逗乐了,轻笑一声,他举步走近她,将左手握的递给她。
"喏,把药吃了。"
阮阮清秀的小脸皱了皱,有些不情愿,像是打商量一样讨好着问傅晏白:"我能不能不吃呀?"大眼睛眨巴眨巴,拼命的释放可爱因素,试图让某人能够饶她一命。
"你说呢?"男子温雅的看着她,可面上看着,怎么有种幸灾乐祸的感觉。。
"我已经没事了,你看,我可能活蹦乱跳了!"说着,快速起身在原地跳了好几下。
"……"眼神微妙的盯着一脸讨好的她。
见他一副丝毫没有回旋余地的表情,她只好认命的接过他递出好久的瓶盖,对着嘴,狠狠一仰头,瓶盖里大大小小颜色不同的药瞬间滑倒她的嘴里,顿时,苦味和涩味充斥着她整个口腔,真是苦不堪言。
“算了,我还是吃吧。”阮阮认命的低头。
跟哑巴吃黄连有什么区别!她含着药,欲哭无泪。
手边凑过来一杯水,她赶紧接过来一饮而尽,混合着水一起,药被她尽数吞入。口腔里的苦味被冲散了一点。
接过她用后的瓶盖杯子,他随手转放在桌上。放稳,手略微转了个弯,拾起遥控器按下红色开关。等了两秒,薄薄大大的黑色液晶亮起来,传来女人流利的英文。
阮阮抬头瞟了一眼,是她从前看过的,美国的爱情片,叫,他其实没那么喜欢你。
很不错的一部片子,百看不厌。
见悠闲靠着沙发的人聚精会神的看,手中的遥控器也脱了手,被他放在了沙发边上。
她看电影,他就悄悄看她。
他看过那么多漂亮的女孩,各种女孩,偏偏只有她,让他无可避免的再也忘却不了。那句话是怎么说的,看过了沙漠,就不太喜欢暴雨;看过了黄昏,就不太喜欢晨光;看过了她,就不再喜欢这尘世间的任何人。
她早已成为了他的执念,这么多年,融入骨血。
电影里画面的颜色时不时打在女孩精致的脸庞上,他不知怎的想到数多年后希望的场景。
养一只猫,养一只狗,养一个娃娃;再拥有一个她,人生简直不要太美好!想到这里,他心中各种翻腾,眉目舒展,笑意延绵不尽。两个人,没有任何的言语交流,偏偏觉得无比的契合。
无声无息的看完电影,阮阮再一次感慨了。左右转了转脖子,长时间没动静感觉有些僵硬,满满活动活动。
"你什么时间有空?"他突然想起温则已刚说的话,严肃的把这个话题提出来。
"嗯?"她不知他询问的目的,疑惑的目光看向他。
"你昏迷后,我的朋友给你简单检查了一下,他认为你应该去做个胃部检查。"
"噢。"她了然的点点头,示意她已经知道了。
她毫不在意的态度让他侧目。
"自己的身体要自己好好照顾,女孩子更是。若你有事,会有人心疼。"
阮阮愣怔几秒,回神后脸上浮现出冷笑。
"呵,谁会在意。"
像是没有意料到她会这样说,他当即皱起了眉头。又细细想了想她家里的情况,突然想狠狠给自己一拳,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他心里无比懊恼,盯着她久久不曾说话。
等了许久,再也没有他的话,她偏头看他,却冷不防的看到他眼底里对她毫不掩饰的心疼。
顿时,她感觉心如擂鼓,慌慌忙忙别回脑袋,闭上眼试图忘记他刚才的目光。
被她突然的动静给弄得不得不回神的傅晏白,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打算搏一把。
闭着眼睛的阮阮不会知道,这时候的傅晏白有多么的紧张。曾有真实的实例表明,当一个人闭上眼睛时,那个人的听力一定会非常的好。
可阮阮不同,确切的说,她不同,是与常人不同。
寻常人应该能够听到傅晏白紧张着的告白。
可在阮阮的耳朵里,只能朦朦胧胧地听到"阮阮……其实……那时候……为此我们还……裁判……但我想……因为……阮阮……我……"
断断续续的温柔声音从耳边不断传来,但她没有连贯的听到他说的话,哪怕完整的一整句。
自顾自倾诉的傅晏白更没注意到这点。
等到阮阮睁眼想仔细辨别他在说什么时,他已经磕磕绊绊的把要说的话给说得一句不剩了。
傅晏白看着面色不怎么好的阮阮,心中紧紧提起,面色紧张的看她。
"阮阮,你有什么想法?"他循循善诱。
"什么想法?"她不解的反问一句,眼里满是疑惑,她刚刚真的没听到他在说什么,怎么可能回复得了他的问题。
"就是我刚才说的事,你有没有什么想法?"他想,阮阮没有当即离开,是不是就代表他有一点的胜算?他不免有些期待。
然而,下一秒,彻底粉碎。
阮阮状态外的问了一句:"你刚才说什么了?我没有听清。"
问出这句话,她明显感觉到他脸色瞬间暗了暗,眼里的神色也迅速退去。
"……你没有听清?"憋了好久,他只问出这一句。
"没有。"阮阮皱着眉轻轻摇头表示否认,她盯着他,缺感觉他怪怪的,她没听到自然说没听到了,可他怎么反问她有没有听清?莫不是他以为骗他的?
思及如此,她又加了一句,"我真没听到。"
又看了看他的脸色,询问:"你要不重新说一遍?"
他垂下头半天没有说话,等到阮阮都快丧失耐心了,他才再次开口,却是拒绝她的提议。
"没关系。"他声音里有极明显的落寞和失望,就连阮阮这种不常看人脸色语气的都感觉到了。
时间又过了 良久,一直垂着头的人才再次恢复常态。抬首间,已经见不着他刚才难看的表情了,再次恢复他温雅的淡淡笑意。
"那个,我先走了,快下午了。"她起身,准备告辞。
"……那我送你。"他跟着起身,目光跟着她。
"不用了,你脸色看上去不好,还是好好休息休息吧。"她婉言拒绝。
"我就送你到电梯。"他不容拒绝的开口。
"嗯……好吧。"阮阮勉强点头同意。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
"今天谢谢你了,再见。"她站进电梯里,礼貌的向他道谢道别。
他颌首,当作应答。
电梯门一关上,阮阮脸上那点点笑容都保持不住了。她一向不是温情煽情的人,今天对他笑那么多那么久已经是她的极限了。回想来,她感觉到他的体贴和一些疲倦。
而眼见电梯门关上,她也彻底离开,他偏偏还是挪不开步子。
他心中烦躁,却又有些冷。可能是刚才的表白失败,虽然宁阮阮并没有听清他在说什么。可在他印象里,却是宁阮阮委婉的拒绝,不伤他的温柔拒绝。
这时的傅晏白是挫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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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来的某一天,知道了女孩听不清的原因后。傅先生向心爱的女孩提起曾经的"告白"失败,女孩表示自己是真的没有听清。否则,自己当时一定会——狠狠拒绝。哪里轮得到什么以没听清做借口的婉约拒绝啊。
而当女孩饶有兴趣的问起傅先生当时跟她说了什么,傅先生邪气的挑了挑眉,娓娓道来。
当时傅先生是这样说的:阮阮,其实,在很多年以前,我们就已经见过了;那时我们年少,有了点矛盾谁都不服谁,为此我们相约打架,西薄做裁判……当然最后毫无悬念的我赢了。但是……阮阮,今天我想告诉你,其实是你赢了,因为我喜欢了你,当我输了,你自然就赢了。并且,我愿意做你一辈子的输者。
傅先生一直牢牢记着,毕竟是被惨拒的“初告白”。
这一段表白,最终还是由傅先生再一次说给了她听。
最肉麻的情话,自然要说给最爱的人听。(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