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嬷嬷,你们让我如何谢你们才好?!”未等姚嬷嬷说完,薛氏已经热泪盈眶,一把抓住祁嫣的手,看这祁嫣哭着道。
祁嫣连忙道:“以咱们以前的情分,姐姐说谢字岂不外道。
姚嬷嬷也含泪道:“大爷就留下鸾哥这么一根独苗,有什么难处老奴是断不会不管的。”
薛氏低头垂泪,默默无言,心里满是感激,鸾哥的学业是压在她心底的一块儿大石,当年她虽然是高嫁,但父亲和姨娘偏疼弟弟,她在家里原就不甚受宠,所以给她的嫁妆并不多,初时娘家待她还好,后来大爷突然走了,她又是这般光景,弟弟又已成亲,渐渐的这两年连来往都断了,所带的嫁妆这两年也已经消耗殆尽。
她早就想着给鸾哥请个好先生,可是她一无银两,二无人脉,不过是干着急罢了。
西园大房是尹姨娘和姜氏做主,巴不得她们母子早死早干净,又怎么会替她们想那么许多,没想到只来祖宅一天,祁嫣就把这事儿放在了心上,可见是真心待她们母子好,她这心里怎能不感激。
祁嫣拍了拍薛氏的手,莫说这薛氏母子实在是可怜,就冲着已过世的老夫人,自己也不可能袖手旁观。
“嬷嬷,你且说说这一趟跑得如何,怎么这么许久才回来,我还算计着您中午之前就能回来呢!”祁嫣看这姚嬷嬷笑着道。
薛氏也抬起头看着姚嬷嬷,知道姚嬷嬷出去是给鸾哥物色先生,如今自然也最关心姚嬷嬷走这一趟的结果。
“要说老奴这一趟可是没白跑!”姚嬷嬷抿了口茶高兴的道:“老奴出去的时候长了个心眼,没有先到衙门找那苏家二小子,先是找了几个人扫听了一下,这一打听还真就打听着了,离咱们柳林庄西去十里有一个绿柳庄,庄子上住着一位先生,名唤时季昌,要说这时先生可是大有来头,他本是京城崇文书院的院士,京里多少达官显贵家的子弟都是他的学生,别的不说,咱家的几位爷还有苏家那二小子,都受过时先生调教点拨,这两年因为年岁渐大,才告老还乡,回到这河间。”
“打听好之后,老奴一琢磨,还得去找那苏家二小子,他是河间的父母官,和那时先生又有师徒的情分,这事儿不找他找谁去,还算那小子有良心,初时似乎有些为难,不过还是答应,后日他要去给时先生请安,让咱们同去,老奴这两日张罗一份厚礼,拜这样的先生,见面礼可不能寒酸了!”
薛氏听了更是喜上眉梢,心里连连念佛。
祁嫣听了姚嬷嬷的话,虽然心里猜想,既然苏云飞觉得为难,事情恐怕不会那么简单,但也没有直说。
只是对着姚嬷嬷笑着道:“这些人情礼数我们这些小人儿也是不懂,想的也不那么周到,全凭嬷嬷做主,孩子的学业是大事儿,咱们可不能心疼银子,需要多少嬷嬷尽管用就是。”
“妹妹,你让我如何谢你才好!?”薛氏听祁嫣如此说,眼眶又开始泛红,拉着祁嫣的手道。
“薛姐姐,咱们不是说过了吗?不提这个谢字,我这个又是婶婶,又是姑姑的,为孩子尽一片心岂不是应当的?”
薛氏也点头,有道是大恩不言谢,有些事儿又岂是一个谢字可以了了的。
几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儿,鸾哥一直在炕上摆弄那些小玩意儿,外面的日头渐渐偏西,鸾哥跑到祁嫣耳边儿说了句什么。
祁嫣会心一笑,原来这小东西还惦记着学骑马的事儿呢。
祁嫣把鸾哥抱下地,笑着道:“走,咱们接着去骑马……..。”
未等说完,姚嬷嬷已经吃惊地道:“少夫人,你方才说什么,学骑马,那马儿性子都烈的很,这可是万万使不得的,太危险了!”
祁嫣忙笑道:“嬷嬷不碍的,当年我和父亲游历也骑过马,只是这两年在侯府没有机会罢了,我们也不乱跑,就在后山那片空地上,顺便让俏月教教鸾哥,回头再让那两个护卫教鸾哥些功夫,咱们若是觉得行,回头让三爷再给请个好师傅,男孩子多摔打,多学些骑术功夫自然是没有坏处的。”
“是呀,嬷嬷,您头晌没回来的时候,妹妹已经带着鸾哥跑了一圈儿了,我亲眼见的,妹妹骑得且好着呢,鸾哥也没见怎么害怕,玩的且高兴呢,这不,这么一会又想起来了,我看呐,这骑马的主意还是他出的呢!”
薛氏也跟着说情,说完含笑看了一眼鸾哥,鸾哥不甚好意思的扭了扭,萌萌哒小样让众人失笑。
“好!那我老婆子也跟着一起逛逛!”姚嬷嬷也笑了,姚嬷嬷年轻时也会骑马,如今也是十分怀念那种策马奔腾的快意,刚才之所以阻止,也是因为怕有危险,和规矩无关。
众人略微收拾一下,一同来到后山的下的草场,此时夕阳西下,山风清凉,夕阳的余晖照在旁边斑驳的湖面上,莫说策马游玩,单是这样随意走走,也让人舒开心坏,觉得难得的惬意。
祁嫣经过上午小试牛刀,这回更加熟练,自己单独策马跑了一圈儿了,虽然算不上英姿飒爽,但也算有模有样。
鸾哥和绿萼很给面子的拍手叫好,姚嬷嬷也连连点头,这少夫人真是越来越有当年的老夫人的风姿了。
薛氏则一脸艳羡,同样的处境,人家就没有自怨自艾,还活得如此肆意洒脱。
众人玩乐的很晚,一直到一弯新月挂上柳梢,才意犹未尽的往回走,招呼郑青梅一起用了晚饭,鸾哥恋恋不舍得跟着薛氏回听荷轩,一夜无话。
五月初四一早,明日就是祁家大药房重开之日,祁嫣早已把俏云和红绡派过去帮忙,身边只留下俏月和绿萼。
药厂的事儿这几日全权交给了李月娘母女,虽然祁家大药房一切已经安排妥当,但祁嫣一直未亲眼所见,亲力亲为,终有些坐立难安之感。
但该办的事还是得办,一大早姚嬷嬷就将昨日准备的礼品点装妥当,薛氏和鸾哥也都换好了出门的衣服,等在大门口,单等着苏云飞顺路来接。
祁嫣本来无需跟着,可是一来在家里闲着也是无事,二来薛氏似乎很想祁嫣同去,薛氏和鸾哥如今对祁嫣都有种莫名的依赖。
姚嬷嬷也怕祁嫣自己呆在家里心里不静,还不如一同出去走走,疏解心怀。
仲夏的天儿亮的最早,寅时就已经放亮,辰时一到太阳已经升得老高,这个时节谁也不爱在大太阳底下赶路,所以未到辰时,苏云飞已经到了老宅门外。
苏云飞下车隔着莎帘子互相见礼寒暄了几句,复又上车,一前一后出了柳林庄,奔绿柳庄而去。
此时正是庄稼生长的好时候,路边的庄稼在夏日晨风中摇曳,不时有几个农人在田间辛勤劳作,一派恬淡悠远的田园风光。
鸾哥自幼长在侯府,很少见到这样的风景,自然十分新奇,祁嫣抱着他趴在车窗边,一大一小兴致盎然的看着外面的风景。
这绿柳庄同柳林庄一样,庄子上人大多也都是租种时家的地,所不同的是郑家祖辈都是柳林庄人,而时季昌则是京城人,在这买了庄子,置了宅院,春秋吃个野味儿,夏季避暑而用。
这时季昌本身虽无官职,但教过的学生却是遍布朝野,在京中也是个德高望重的人物,仁者乐山,智者乐水,告老后不愿再呆在京城,反而选自隐居在这里。
十几里的路不到半个时辰就到了,苏云飞事先送过拜贴,门儿上早有一个老奴在等候。
众人一下马车那老奴已经上前道:“苏公子,先生在后院池塘垂钓,您是在正堂等候,还是去亭内等候?”
“去亭子里吧,大夏天的呆在屋里闷气。”说着看了一眼姚嬷嬷和祁嫣等人,一起跟在那老奴身后往里走去,那老奴也不问这些人都是何人,径自在前面带路。
祁嫣心里暗道,看来这时季昌果然名不虚传,这苏云飞如今好歹也是一方父母官,又事先递了拜帖,一大早来了说让等着就得等着。
如果是真有事也就罢了,不过是垂钓而已,再观苏云飞,没有一丝不悦,仿佛这样在正常不过,可见对这位时先生是何等尊敬。
众人来到亭子里坐下,因薛氏和祁嫣都是女眷,苏云飞不一起好坐在亭子里,等那老奴奉上茶水,寻了个借口和那老奴一起出去了。
鸾哥初到生地方,早已经安静了下来,薛氏和姚嬷嬷也略显拘谨。
祁嫣站在亭子里,看着四周的景色,菜园,池塘,整个院子皆天然而成,没有一丝人工的匠气,就连她们所处的亭子也不似寻常的青砖红丸,而是原色的原木和茅草而成,虽然略显粗陋,但在这田野间却出奇的和谐,倒也别有一番情趣。
远处的田园池塘皆如此,池塘内没有种植荷花,远远地可见一个老者,戴着斗笠,巍然稳坐,气定神闲,仿佛就生在这山水之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