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到这一步了还能再回去吗？”夕卧轻轻拂开献珂的手，后退了一步，一双眼睛紧紧盯着献珂。

她的眼神太过复杂，献珂打量了许久还是忍不下心告诉夕卧这个事实。他说不出口，只能让夕卧自己去发现。

如果夕卧现在不进去，那他愿意带着夕卧离开，甚至永远瞒着夕卧，可是夕卧不是他想象中的那种女人，夕卧不可能放弃这个机会，也不可能逃避事实。

虽然她现在站在门口不愿意进去，但是献珂知道，夕卧最后一定会进去，因为她不是一个会妥协的人。

“走吧。”夕卧沉默了许久，最后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越过献珂主动往前走。

献珂心中悬着的石头总算是掉了下来，连忙跟了上去。

两人一路无话也没有人阻拦，甚至没有人说话，两人就这样到达了关押暗荷的牢房。

暗荷此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淡定自若地坐在床上玩着头发，感受到有人靠近之后才开口说了一句，“哼，你就算过来也不要指望我会告诉你什么有用的消息。我是浅瑟海的人，就不会为你献珂办事！”

她的声音和语调还是一如既往的嚣张，夕卧停在耳里并不觉得陌生，可是暗荷现在的装扮确实不是她所熟悉的样子。

记忆中的暗荷永远待着斗笠，斗笠周围垂着纱幔，面上蒙着一张面纱，没有人看过暗荷真正的模样，逍遥谷的人只知道暗荷是谷主却不知道她的真面目，也不知道她的身份。

而如今的暗荷穿着囚衣，脸上也没有了面纱，头发只用一支木簪束起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可是现在的暗荷才是真实的暗荷，是让人觉得可以看到的真切的暗荷。

“献珂，要说话就赶紧说，别打扰我休息。”暗荷见门外许久没有传来声音，便再次开了口。

她现在没有灵力，所以不知道献珂身边还跟着夕卧，只按照自己的猜测来判断献珂就在附近。

“暗荷，夕卧来了。”献珂其实不想说话，可是就这样站在门口也不是办法，所以才开了扣。

暗荷听到夕卧来了，立马翻个身背对牢房门口，“我不想见她，让她走。”

“她想见你。”献珂根本就不在意暗荷要说什么，也不在意暗荷的意愿，今天他必须让夕卧明白事情的真相，让她彻底忘记逍遥谷的存在。

如此一来夕卧才能回来，才能真正的成为他一个人的夕卧，才能忘记逍遥谷的翎羽。

“她想见我就一定要见吗？”暗荷仍然背对着牢房，语气嚣张，然而双手却忍不住紧紧攥成了拳头。

现在的她没有任何伪装，她本不应该害怕夕卧看到自己的样子，毕竟她离开的时候夕卧只不过是个一岁的小孩子，可是暗荷就是害怕。

献珂没有办法让暗荷转过身来，夕卧站在一边没有说话，牢房里的气氛有些微妙。

这样的沉默持续了很长时间，献珂原本想打开牢房让人把暗荷押出来，但是一想到暗荷的身份他就打消了心中的想法。

这些事情不是他能解决的，只有让夕卧自己出面才能解决。

他安静地站在一边，看着夕卧空洞无神的眼眸，突然心中一痛，想要伸手抱一抱这个让他心疼的女人。可是不能啊，夕卧不会让他拥抱的。

现在的她就像是一枝带刺的玫瑰，站在这里足够耀眼，全身却也散发着一股强大的气场，唯有她收起防备才能让人靠近。

献珂知道，自己不是那个能让夕卧收起防备的人，普天之下估计只有翎羽才能让夕卧放松警备，然而那个人却死了。

他从来都没有觉得翎羽死得可惜，看到如今的夕卧，他越发觉得暗荷当初的做法非常正确，甚至很感谢暗荷，当然这些话他只能烂在肚子里无法说出来。

“献珂，你回避一下。”一直没有说话的夕卧终于开了口。

献珂微微一惊点了点头，“好，我去外面等你，有什么事情就叫我。”

他有些不放心让夕卧和暗荷单独待在一起，但是转念一想，暗荷现在没有一点灵力，不会伤害到夕卧。然而献珂却不知道，最伤人的不是暴力而是语言。

献珂离开之后，夕卧又沉默了一会儿，之后深深吸了一口气才开了口，“你是不是安氏？”

她的话让暗荷的背脊猛地一僵，拳头握得更紧。她没有用母亲两个字，也没有说起以前发生的事情，直截了当地问了这个问题，这让暗荷有些慌张。

这样的慌张来源于对夕卧的复杂情感。她很讨厌夕卧，但是又狠不下心杀她，所以才会让她活了这么久。暗荷一直在想自己为什么会留下夕卧，想来想去也想不出理由。

“你不说话就是默认了，是吗？”夕卧见暗荷一直没有说话，便再次开口，“不管你是否默认，我都要看你的脸。”

她说完动用灵力，将暗荷强行翻身，让她正对着自己，而后看清了暗荷的脸。

这张脸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柳眉宛如是二月里的柳条柔和而又飘逸，那一双剪水般的秋瞳水汪汪的仿佛会发光。

暗荷的脸与安氏的脸非常像，虽然到不了一模一样的程度，但是相似度至少有八分，如此相似的两个人一定有关系，不知道为什么，夕卧突然就想起了乔沉和翎羽。

“你和安氏很像，是同一个人吧？”夕卧自言自语，不管暗荷有没有在听自己说话，兀自继续说道，“浅瑟海鲛人一族能变幻出人类的双腿，自然也能变幻模样吧？是不是你在变幻双腿的时候花费了太多灵力，导致没有太多灵力变幻面容？我……是你亲生的吗？”

夕卧的话一句一句地压在暗荷的胸口，压得她喘不过气。

她曾经想过这一天来临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也许夕卧会大发雷霆也许夕卧会痛哭流涕，可是她没有想到夕卧会这么平静，平静得好像她早就做好了准备一样。

暗荷在想要不要告诉夕卧真相，告诉她之后夕卧会怎么办，她会是什么结果，浅瑟海又会有什么影响，最重要的是主上……他会怎么做？

这一系列的问题充斥在她的脑海里，一个接着一个宛如一团乱麻，然而问题那么多，她却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是否亏欠了夕卧许多。

“我一直在想我的眼睛为什么会有蓝色的光晕，现在想想也有了合理的解释，像我这种杂交……不，是杂种应该就是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