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离以为不会再有所收获，便起身准备告辞。

但是异变却突起。

火老不知是否是刚才太过激动，居然剧烈咳嗽起来，口中吐出一口黑血。

“火老，你没事吧？”

“火爷爷？”

“红裳，你快去找你朱武才哥哥来。”风老说着连忙一口真气抵住火老的后心。

“哦哦。”念红裳也飞快的跑出门去。

陆离盯着火老，深深的皱起了眉头，他与风老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担忧，因为他从火老吐出的那口鲜血里，感受到了之前火人的气息，火老曾在救火的时候，吸收了炼丹炉爆炸的火焰。

不一会，朱武才来了，他是药王的大弟子，身后还跟着气喘吁吁的念红裳，朱武才为火老把脉之后摇了摇头，他也看不出什么来，从火老现在的身体状况看，他看起来虚弱不堪，但是从内脉看，火老的生命迹象却比之前还要旺盛，仿佛是他的生命之火正在熊熊燃烧。

“红裳，怎么了？”门外传来念夫人的声音，她身后还跟着赵河图，却不见小和尚，后来陆离才知道，小和尚在石碓里为他释加佛法之后，就一个人去了石林深处，说是要找一只猴子，暂时离开了。

“娘，火爷爷他突然吐了一口鲜血，晕过去了。”念红裳两眼红红的，火爷爷虽然看起来很凶，但是对她可好了。

“武才，什么情况？”念夫人又问朱武才。

“师娘，火老的脉象并没有什么欠妥，反而看起来很旺盛。”朱武才摇摇头，这种事情他也是第一次遇到。

“先试试这个。”赵河图手中变出一棵黑色丹药，“这是我们八卦门的续命丹。”这原本是他带来给药王吃的，师傅说，天下能够救药王的也就只有药王。所以他带了这一颗续命丹，希望能让药王暂时醒来，但是他在看到药王之后，就明白了，那是阎王索命，续命丹是没有用的。

朱武才也是识货，二话不说，将续命丹放入火老口中。

一分钟过去，一刻钟过去，一小时过去。

“咳咳咳。”火老咳出一口鲜血，醒转过来，但他第一时间并没有看向众人，而是飞快的在他心口，两腋点了三点，然后虚弱的说道，“这是麒麟火，快杀了我。”声音里确是决绝。

风老看着火老的眼神，他的眼里充满了坚决以及痛苦，他朝火老点了点头，举起一掌，打在火老心口。

这一切突如其来，众人还在诧异火老的话，风老已经一掌拍出。

众人又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风老，此时已经日上三竿，阳光打在屋内，打在风老的背影上，这个强大的老人显得有些据楼，他的脸藏在阴影里，眼里全是痛苦，他这样说道：“既然他这样说了，那我便这样做了。”

陆离不知道两个老人之间，到底建立了怎样的感情，才会有如此决绝的信任。这不仅是将自己的后背交给对方，而是连同生命一起，早已不分彼此。

就在那一掌的电光火石之间，转瞬即逝之间，风老原本花白的头发，竟然已经全白，他的脸上也苍老许多，眼里透着疲惫，嘴角渗出鲜血。

他还是没有做到。

就在那一掌打在火老心口的一刹那，他生生收了七分真气，他还是无法做到。

正当众人还在不可置信的看着风老的时候，火老浑身泛起火红色的光芒，身上青筋暴起，整个身体仿佛都要燃烧起来，热浪如山呼海啸一般，将整个房间融化。他花白的头发化作火焰，在空中飞舞跳跃，双眼睁开，目光如炬有如火眼金睛，他的目光中没有丝毫感情，目空一切的扫视苍生，发出一声怒吼。

“火老吸食了之前火人的丹火，可能中了那丹火的火毒，失去了理智。”陆离说出了他的假设，那也是风老从火老眼中看到的决绝。然后他又想到火老说的麒麟火。这到底是怎样的毒火，竟然让一个炼神还虚境的老者如此决绝的舍弃生命。

“一定会有办法的，对不对？”念红裳急切的问道，火老平时极其宠溺她，她怎么忍心看到火老变成这个样子。

“火老应该自己最清楚，不然不会叫风老杀了他。”陆离紧紧的盯着眼前宛如一具行尸走肉的火老，他缓缓闭上眼睛，麒麟火。

生命到底是有多么脆弱，让一个达到了圣人之境，可以阳神出窍的强横老者失去生命，却只是一朵火花。

仙？

陆离感觉好笑，却笑不出来。

“老伙计，希望你能够喜欢这场葬礼。”风老直起身子，发丝飞舞。

“我们曾经无数次接近死亡，又死里逃生。”他的身上爆发出一股苍青色的光芒，与红光交相呼应。

“对于自己的葬礼，早就不存在什么幻想。”他的目光一扫疲惫与苦痛，如驾驭飓风的雄鹰一般锐利。

“如果说一定要选择一个葬礼，那就是，在战斗中死去。”他发出一声低吼。

仿佛是为了回应风老的低吼，失去理智的火老也发出一声咆哮。

“你们退下吧。如果有心，护住药王山庄。”风老一卷袖，卷起一股飓风，将众人团团包住，风驰电掣间已经到了十丈开外。然后他又一辉袖，卷起火老，到了药王山山顶。

云海之上，一轮红日妖娆。

药王山巅，一青一红两个人影，时而化作两道光芒交织在一起，时而化作两团光球，日月争辉。

整个药王山庄在两人每一次交击之中震颤，宛如风中柳絮，水中浮萍。

陆离的手中多出一把木制小剑，长一尺有余，精雕细琢，浑然天成，剑身之上隐隐有风雷云动，药王山上郁郁葱葱的树林，落叶飞舞，飞花落叶皆化作利剑，形成一个剑阵，牢不可破，将山顶上散下的余威堪堪挡住。

陆离口吐一口鲜血，只觉得在风火二老交战的余威之下护住药王山庄都显得吃力，更别说他大病未愈，只觉得天昏地暗，差点晕厥过去。

赵河图手指飞舞，在空中虚画一个阴阳鱼太极图，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天地定位，风雷相搏，水火不想射，山泽想通，天上地下，天圆地方，先天八卦图愈演愈大，最后笼罩住整个药王山，化作一个天地大阵，他盘膝坐在大阵中央，鬓角生出豆大的汗珠，衣服也被汗水浸透。

一把火焰长刀燃烧着熊熊烈火，热浪滔天，化作火红色刀气，熔断大半个空间，从山顶波及而下，天地大阵西方方位水蓝色光芒大盛，坎为水居西，或化作奔腾江水，或化作浩瀚海洋，或化作倾盆大雨，呲呲呲，空中竟然有水汽蒸发的声音，焚天灭地的火焰刀气也宛如石牛入海，消失于虚无了。

一杆苍青色长枪化作一股飓风从山顶疾驰而下，风驰电掣，眼看就要将药王山庄化作尘沙飞舞，天地大阵东北方位电闪雷鸣，震为雷居东北，风雷相搏，其势相迫，雷迅风益烈，风激而雷益迅，迅雷将风枪阻挡在大阵之外。

风火二老交战的余威被天地大阵硬生生卸去，如果没有他，药王山庄可能早已经是一片废墟，或者说整个药王山方圆数万里都可能夷为平地。

药王山脚下的求药之人只觉得是风云变色，他们只觉得忽而风声呼啸，青光大盛，忽而热浪滔天，红光不甘示弱，忽而又电闪雷鸣，忽而又水光粼粼，真可谓是天地奇观。可他们又哪里知道，药王山山顶那一场惊天地泣鬼神的大战，如果没有赵河图，他们早已不知道被飓风撕裂多少次，被火焰吞噬多少次。